但萧祁颂是最不擅长说谎的,尤其不擅长在她面前说谎,因此她一眼便瞧出他在刻意隐瞒一些事情。 至于是何事,她猜不到,也并不打算问他。 毕竟相识十多年,她最是清楚祁颂的性子。他向来执拗,若是有意隐瞒什么,就算自己佯装生气也问不出来任何。 罢了,还是等他想说的时候再说吧,不急。 这日天气十分不错,卜幼莹想去外面锻炼锻炼自己的体魄,好让自己今后远离疾病,她实在是被折腾怕了。 只可惜皇城还未开放,她想锻炼身体也只能在皇宫里,于是今日便换上了骑装,与萧祁颂一同来了马场。 皇宫里的马场自然不如郊外的大,不过于她而言并无区别。 方才出门前,御医嘱咐过她不可骑马狂奔,只能缓步慢行。虽然如此趣味便减少了一半,但她已经很满足了。 在床上躺了这么多日,早就想出来走走,现下呼吸到新鲜空气,连精神都清爽许多。 天空中艳阳高照,卜幼莹抬手横在眉前,微眯着眸,看了一眼刺眼的阳光,唇边不禁翘起弧度。 “今日天气真好呀,对吧?”她转头,看向骑马行在身侧的萧祁颂。 对方笑着点了下头:“是啊,老天果真是站在你这边的,你生病时多阴天,病好了,便多晴天。” 这话她乐意听,笑得露出一排小巧白净的贝齿:“怎么,你嫉妒啦?” “我嫉妒什么?”他一扯缰绳,马匹便靠近了些。 一双桃花眼看向她的目光缱绻,沉声道:“我也是站在你这边的。” 卜幼莹眸中蕴着笑意,本想说他油嘴滑舌,可视线却在看向他的鼻尖时,蓦地停住了。 她微微睁眸,指着他鼻下惊恐道:“祁颂,你流鼻血了!” 萧祁颂一愣,抬手碰了下,略深的红色静静躺在指腹上。 果然流鼻血了。 她慌忙取出怀中的帕子,一边帮他擦拭,一边蹙眉念叨:“我前日还问过你是不是生病了,你说没有,这叫没有吗?萧祁颂,你是不是生病了故意不告诉我?” “真没有。”他依旧坚持道,“许是刚入夏不久,我这段时日又太累,休息不足才导致的吧。你别担心,不是什么大事。” “要是大事就晚了!”她语气里挟着几分怒意。 也难怪她生气,明知他有事瞒着自己,偏偏怎么问都不肯说,这不是让人干着急嘛。 鼻血很快便不流了,卜幼莹气呼呼地将染脏的帕子丢进他怀里,而后从他手中一把夺过缰绳,牵着他的马往回走。 萧祁颂一怔,忙问道:“阿莹,你要去哪儿?” “去哪儿?当然是回去休息啊!”她回头瞪了他一眼。 可一转头,自己手中的缰绳又被他抽了回去,只听他说:“你今日难得出来走走,还是陪你多晒晒太阳吧,如此对身体也好。” 闻言,她抿了抿唇角,忍着怒意看了他一眼,又将缰绳拿了回来:“好好休息对身体更好!你哪也别想去,我现在就陪你回去休息,你再抽走缰绳我真的不理你了。” 说罢,便牵着他的马继续前行。 她都已经开始威胁自己了,萧祁颂自然不敢再拒绝,便只好任由她牵着马,强制自己打道回府。 不过,虽然惹了她生气,但他也知道阿莹这是在关心自己。 看着她气鼓鼓的背影,心里不禁泛起阵阵暖意,眼波流转的桃花眸底,更是下了一场糖雨般,甜味四溢。 半炷香后,两人终于回到了重明宫。 殿内的宫人皆被屏退,卜幼莹扶着他躺上床塌,随后想去找本书来念给他听。 可刚一转身,手腕却蓦地被他握住。 “我不想听书。”他眨眨眼,唇边漫起一丝狡黠的笑意,“你不是说,要陪我一起休息吗?” 他的意思,是要自己陪他一起睡觉。 卜幼莹有些为难,毕竟这里是重明宫,不是什么偏僻的小角落,就算屏退了外人,也仍是有些不放心的。 见她犹豫,他接着又扁起唇,放软语气故作委屈:“阿莹,你要说话不算话吗?” “.”真是将他哥那套学了个十成十。 她无奈地叹了声气,实在无法狠心拒绝他,便只能退而求其次,搬了把椅子坐在他床头前,而后伸给他一只手。 某人不敢得寸进尺,连整只手都不敢握,只敢碰着她的指尖,闭上双眼酝酿睡意。 她的手指柔软,传来女子独有的清甜香,他轻轻嗅闻,精神很快便放松下来。 卜幼莹的手并不如男子宽大,但却足以容纳他疲累的灵魂。 不出片刻,手旁便传来沉稳的呼吸。 将他哄睡后,她坐在一旁实在无聊,便伸出另一只手,捻起一缕他的头发把玩。 可玩着玩着,她竟然从他乌黑的发丝中,发现了一根银发。 奇怪,他以前从未有过的。 难道去南边一趟,已经劳累得早生华发了吗?这得是个多辛苦的差事啊。 如此想着,她便将银发在手指上缠绕两圈,然后用力一扯。 萧祁颂睡得熟,没什么反应。 扔掉被扯下的银发后,她抚平方才把玩的那撮头发,随后趴在床边阖上双眼,闭目养神。 烈日在不知不觉中西坠,窗外悄然升起袅袅炊烟。 火红的夕阳点缀着五彩霞边,将绚烂的光晕映在殿宇檐角的铜铃上。 卜幼莹徐徐睁眼,垂眸看了一眼床上之人。 他依旧睡得沉稳。 再看一眼窗外,这才发觉时辰已经不早,她得回东宫了。 于是动作轻慢地抽出自己的手,蹑手蹑脚离开了萧祁颂的卧房。 她踩着最后一缕阳光回到了东宫。 随后唤来未央,问她太子可曾回来。 未央说,太子方才派人来传话,说还有些政事要处理,让她先自己用膳,不用等他。 卜幼莹没说什么。 这几日,自己已经习惯他的忙碌了,今日也是照样独自用膳。 只是,她原以为今日会像往常一样,等用完膳他才会回来,但没想到她正吃到一半,萧祁墨便迈着急匆匆的步子走进了殿内。 “抱歉,有些事耽搁了。” 他坐到她身旁,面带歉意,柔声解释道:“明日即将开城门,要忙的事情实在太多,我并非故意忽略你,阿莹可别恼我。” 卜幼莹闻言一愣:“明日便开?不是说城里还有许多人未愈,暂时不能开城门吗?” 他点头:“嗯,原本的确是如此计划的,但封城太久更容易造成百姓恐慌,况且很多东西都不流通,对百姓的生活影响也非常巨大,因此我们商议了一整日,决定还是开启城门,届时检查好流动的人口即可。” 萧祁墨说了一大堆,她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无法就此事与他谈论什么,便半垂着眸只字未言。 他知道她不懂这些,旋即换了个话题问道:“阿莹,你今日去马场玩得开心吗?怎么不让未央跟着你?” “皇宫里到处都是侍卫,有什么可跟的。”说完,她放下玉箸。 忽地又想起什么,侧过身来面对着他,张了张唇:“对了,我正好有事想问你。” “何事?”他疑惑。 卜幼莹并未立即开口。 她摆手屏退了殿内宫人,而后才问道:“祁墨,你可知祁颂有事情瞒着我?” 他不禁微愣:“什么?”话落,眼瞳下意识低垂。 但她并未注意到对面的异样,只自顾自说:“祁颂今日流鼻血了,他说是他休息不足加之换季才导致的,可他以前明明身体很好,别说流鼻血了,就是风寒我也不见他得过,这点你也清楚,对吧?” 说完,一双漂亮的杏眸忽然看向他。 突然转移到自己身上的目光,让萧祁墨的手指不自觉蜷缩起来,藏进了宽大的袖袍中。 他面色平静道:“嗯,他以前确实身体很好。” “所以啊,他肯定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有问过他吗?” “问了,但他不愿意说。”卜幼莹一手撑脸,眼眸半阖,微微嘟唇,“你说,他到底瞒了我何事呢?” 让萧祁墨说,他自然说不出什么。 毕竟自己当初答应过对方,会替他保守秘密,那这件事情就算阿莹早晚会知道,也不该由自己来说。 于是他牵过她的手握进掌心,浅浅笑道:“既然想不明白,那就别想了。明日便要开城门,你也能出宫了,不如想想去何处游玩?” 一说起这个,她的注意力便被转移了一半。 “我想去郊外的马场打马球!”她眼眸晶亮,立即出声。 可倏然不知想到什么,眸中期待又顿时降下去大半,一颗小脑袋也垂了下去。 随即声音嗡嗡地道:“但是御医说我身子刚刚好转,不适宜太剧烈的运动,我今日去骑马也只能慢走,打不了马球了.” “没关系。”萧祁墨莞尔,柔声安慰道,“虽然不能亲自下场,但也可以看别人下场过过眼瘾。等你彻底痊愈后,我们再办一场马球赛,可好?” 话音刚落,卜幼莹立即点头如捣蒜,眼睛笑成了月牙儿:“好!” 他摸了摸她的脸颊,一贯温柔的眼神落在她的笑容上。 随后不知想到什么,上扬的唇角缓缓敛了下去,温柔被犹豫取而代之。 她正与他对视着,自然将他的表情变化看得一清二楚,于是开口问道:“怎么了?你好像有什么话想跟我说。” 他不置可否,但又欲言又止。 似乎此事让他十分为难,垂首握着她一双柔荑,指腹在手背上摩挲了片刻。 而后才低声道:“阿莹,是这样的。你这段时日病重在床的事情,伯父伯母他们都知道,所…… 一提到父母,她脸上的笑容霎时便暗了下去,声音冷淡:“所以什么?” 萧祁墨不敢抬眸直视于她,舔了舔唇:“所以,他们得知明日你能出宫的消息后,便派人来找过我,请我带你回家一趟。” 说到回家,她便难免想起上次回门一事。 那时闹得很不愉快,也是那次才让她知道,自己与父母的观念天差地别,无法沟通,更无法互相理解。 若想一家人和和睦睦的,便只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可她不喜欢,也无法忍受明知问题在那儿,大家却都默契的无视它。 最关键的是,她不想到时母亲又拿出一碗“药膳”来,用亲情绑架她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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