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沐臻便犹豫了起来,仔细斟酌一番,还是转移话题。 “姐姐,当年爹娘的事,我都知道了。” 姜沐璃诧异,问:“可是郑老丞相告诉你的?” 姜沐臻点头,“不过也许祖父他知道的也并不详细。祖父同我说,爹爹为了将我们的娘救出来,担心会祸及郑家便自己要求断绝关系的。当年祖父并不答应,可爹爹计划了假死一事,带着阿娘远走高飞,祖父找不到他的人,这才对外公布爹爹因病逝世。” 他湿润着眼,问:“关于爹娘的事,姐姐是不是知道很多?” 姜沐璃心情沉重,见弟弟长大懂事了许多,不再像三年前一样是个小男孩了,便决定将她所有知道的事都告诉他。 一阵交谈后,姜沐臻红了眼睛,怒骂了几句先帝,言词中皆是对他生母的怜惜与对先帝的痛恨。 姐弟二人叙旧了许久。姜沐臻没忍住问了一句:“姐姐要见一见祖父和大伯吗?若是祖父老人家得知姐姐还活着,定会十分欣喜的。” 姜沐璃有些犹豫着。毕竟她已经消失了三年,忽然要去认自己的亲人,的确有些不适应。 正在她难以抉择时,殿外走近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男人身着龙袍,帝王之气具显,显然方才议完朝政便回了寝殿。 姜沐臻即便讨厌谢缚辞,但碍于帝王身份,还是得下跪行礼。 他眼神淡淡从面色紧绷的姜沐臻身上顺过,颔首让他起身。 最后落在姜沐璃身上,极具亲密地往她身旁落座,道:“缘缘若是想认祖归宗,朕便安排郑老丞相来见你一面,若是不愿也无所谓,总归你已经是朕的皇后了。” 姜沐璃推了推谢缚辞,睨他一眼:“郑老丞相是我祖父,更是长辈,怎能让他来皇宫,应当是做小辈的我去一趟郑府。” 谢缚辞也不恼她这样不给他面子,揽住她的腰肢柔声哄着:“好好好,你说什么便是什么,朕的皇后爱怎样便怎样。” 见这二人亲密到像是完全没隔阂,姜沐臻诧异不止,好似陛下整个人都与这三年完全不同,此时的他再无暴戾之气,看着人时,更无以往的死气沉沉。 难道,这都是他姐姐回来了才改变了陛下? ** 永寿宫内,熏香袅袅。 谢缚辞这几日处理好堆积的朝政之后,便亲自来见太后一面。 崔继后命宫人给谢缚辞斟上好的茶水,遂面色平和的叙旧,话题最后却又落到了姜沐璃的身上,言语间很难听不出在恼姜沐璃隐瞒活下来的事实,害得让所有人为她伤心不已。 谢缚辞冷笑一声,猛然站起,阴恻恻的眼神审视崔继后,冷言道:“三年前的事,太后至今没有给朕一个交代,你趁朕不注意,想把朕的皇后给神不知鬼不觉的送出皇宫。” 他黑眸一眯:“若非当初出了那件事,她兴许早已经被你给藏了起来,太后,你就这样容不下她吗?” 皇帝毫不给她颜面,严声质问。 崔继后放下茶盏,容色微怒,反问道:“哀家为何容不下她,皇帝心知肚明,你当初说好了,皇后之位会留给我们崔氏,好,就当你和萱儿有缘无分好了,那太子呢?你的皇后回宫还特地带上她的养女,她想做什么?” 听完太后一席话后,谢缚辞脸色简直沉得能挤出水了。 “太后在想什么?皇后带回来的孩子不过是她友人的女儿,过几日便会送回去罢了。” 崔继后没料到其中缘由竟这般简单,楞了须臾。 见她如此,谢缚辞很快便明白太后的用意,唇角浮起嘲意:“太后莫不是又在打太子的主意?” 崔继后淡淡一笑:“为何不可,萱儿和冯世子的闺女出生显赫尊贵,自然是未来太子妃的绝佳人选。” 果然,这便也难怪太后从护国寺回来后,崔萱带着她的女儿入宫偶遇舒舒的次数就多了。 谢缚辞面色不悦,冷言警告:“太子如今才三岁,未免太操之过急了些,太后的那些谋划,放过这些小辈不可吗?” 崔继后紧抿着唇,冷哼一声。 谢缚辞今日来永寿宫自然不是来与太后叙旧的,眼见太后还没放弃她的私心,他决然不会容忍下去。 当年是他就罢了,那时候他并未认识缘缘,皇后之位对他来说,是谁都无所谓。 可如今,他已有妻子和孩子,断不会看着他和缘缘的孩子被太后这样算计。 “既然太后这般冥顽不灵,那就莫怪朕狠心了。” 崔继后面色一变,“你想做什么?” 谢缚辞转过身,喊了一声吴毓。 吴毓躬身入殿,“陛下有何吩咐。” “传朕旨意,太后深仁厚泽,慈悲为怀,因心系黎民百姓,仍不忍部分灾地的百姓饱受苦难,则自请去护国寺为大晋百姓祈福。” 崔继后愕然,惊吓之余站起身:“你这是要将哀家遣到护国寺去不能回长安?” 谢缚辞转身,眼底寒凉看她:“太后不是最爱操心别人的事吗?为百姓祈福可是行善积德的好事,护国寺更是个好地方,想必太后在那会更加自在。” 他不是在说笑,是认真的,且很显然,这次被遣送到护国寺,兴许这生都回不了长安了。 崔继后整个人顿时失去了以往的端庄贵气,无力地坐了下来。 到底是自己的姨母,且实际上,她并未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谢缚辞心有不忍,轻声劝道:“姨母,您半辈子为了崔氏,为了朕的母后,为何您就不能为自己活一次?” 为自己活一次?崔继后面上浮起悲凉。 倘若不是长姐薨逝,兴许她早已嫁给了那个男人为妻,又怎会伺候了薄情寡义的先帝十几年。 她摇了摇头,轻声道:“瑾澜,你真的变了很多。” 谢缚辞微楞。 崔继后抬起脸来,淡淡笑了:“护国寺是不是有什么在等哀家?” “按照你以往的性子,绝不会多此一举说这句话。” 谢缚辞再没多言,只交代了几句让她保重的话便转身出了永寿宫。 望着他离去的挺拔身影,恍惚间仿佛与当年那个,决然离开长安的小少年的单薄背影重叠。 崔继后眼角渐渐浮起泪意。 不知何时,当年那孤身只影的瑾澜也有了拼命想守护的家人,他会为了他在乎的人铲除一切难题。 ** 时间转眼流逝,正值盛夏,夜风夹杂着热气,距崔继后启程前往护国寺已有月余。 姜沐璃得知了崔继后这件事后,本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后听谢缚辞的说法,又不免有点动容。 庭院虫鸣阵阵,树影婆娑。 夜里纳凉间,谢缚辞着单薄白色长衫,衣襟松散拥着怀中的女子抱怨:“缘缘这阵子时常往郑府跑,是不是忘了,你已经是朕的皇后了。” 姜沐璃嫌热,总忍不住想要推开他,“我祖父年龄大了,我作为小辈自然要多去看看他才行,也是给我父亲尽一些孝道,陛下连这都管吗?” 谢缚辞不悦道:“白日也就算了,为何还要郑府留宿?有几夜朕处理完政务回寝殿都没看见你人。” 说起这个,姜沐璃连忙想起来,眉眼弯弯与他打着商量:“要不,我便在郑府再多住一阵时日好了,过几日再将舒舒带去见他曾外祖。” 还多住几日?谢缚辞脸色蓦然难看起来,怎么说也不同意:“休想。你莫忘了,过半个月便是七夕,朕已将封后大典定在了那日,你还想跑?” 姜沐璃没好气道:“我什么时候要跑了?”随后脸颊红扑扑,有些害羞道:“我想说的正是这个意思……马上就封后大典了,我总不能直接从紫宸宫嫁出去,又嫁进紫宸宫来吧?” 谢缚辞淡声道:“有何不可?总之世人都以为你在紫宸宫住了三年。” “……”姜沐璃面色无奈:“谢瑾澜!试问有谁嫁人是从新郎的家里嫁出去又嫁回来的?” 谢缚辞沉思了会儿,“你是皇后,没什么不可以。” 跟他简直说不通,说来说去就是不愿意分开半个月。 姜沐璃气得将自己腰间的那只手挪开不想理他。 好端端的她又不理他了,谢缚辞也有些不悦。 潘胜和雅彤在后头看着,顿时一个头两个大,帝后又吵了起来,而小太子这时候还因陛下布置的课业无法分.身,这可如何是好? 眼见这还没和好的苗头,紫宸宫的宫人们一晚上大气都不敢出。 夜里熄灯就寝时,谢缚辞还是先服了软,冷着脸道:“你若真要如此,那便那样吧,但朕这半个月实在很忙,兴许没什么时间去郑府看你。” 姜沐璃连忙转过身来,抱着他劲瘦的窄腰,乖巧地连连点头:“没关系,我会在郑府等到封后大典那日的。” 没关系?他们半个月无法见面,她竟然觉得没关系? 谢缚辞顿时觉得胸口堵得慌,一口气上不能上,下不能下,最后只能将姜沐璃折腾了一整宿。 时间一连过去了十天。 谢缚辞实在忍无可忍,喊了皋月过来,“你去郑府看看,娘娘最近在忙些什么?” 皋月面色为难,提醒道:“陛下……您答应娘娘了,再也不会私下这样监视她的。” 谢缚辞冷眸扫了过去:“废话少说,朕让你去你就去。” 皋月别无他法,只好领命,可正要从紫宸宫出去时,又被谢缚辞喊住。 只见宝座上的年轻帝王,犹豫了须臾,便面色不虞地道:“不必了。” 不过只有五天罢了,没什么等不了的。 话虽如此,可这五天,与他来说却犹如度日如年,就连舒舒每日都去了郑府一趟。 他,堂堂君王,竟然连自己皇后一面都见不到? ** 七夕这日,偌大的长安城皆沉浸于喜悦之中,封后大典,乃普天同庆。 大清早,街头巷尾都在流传着这三年未曾露面的皇后一事,听闻三年前皇后娘娘生产小太子之时便元气大损,这才在紫宸宫修养了近三年。 陛下怜惜皇后,整整三年后宫未曾纳妃,真正做到了独宠皇后一人,令众女子艳羡不已。 再加之近期更有传言,这皇后娘娘的真实身份乃是郑老丞相嫡次子早年在外的骨肉,失踪了二十来年,这才认祖归宗。 直到封后大典这日,郑府门前的整条街天未亮时便已经被围的水泄不通。 姜沐璃扶了扶凤冠,在雅彤的搀扶下,跪地给坐在正位的郑老丞相拜了大礼。 郑老丞相眼眶含着热泪,颤颤巍巍的将她扶起,手心轻轻拍姜沐璃的手背:“孩子,这段时间的相处,祖父十分珍惜。祖父祝你与陛下,永结同心,白头偕老。” 姜沐璃红着眼睛点头应道:“如今大伯已经离家,祖父身边便只有阿臻在旁,定要多加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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