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应他的是小小的呼噜声。 “呵呵。”苗安不禁发笑。 在他眼里陈宜是个小孩子,根本不懂男女之情,缠着自己不过是“可怜”他,可能有一点点亲近的喜欢。 他不一样。 他明白自己响动的心跳是欲望,对着小妹妹产生欲望,令他自惭形秽。多少个夜里醒来,他懊恼得撞墙。 飞进来一只萤火虫停在陈宜脸旁,苗安盯着那一点照亮的侧脸发呆,自觉陈宜长大该比阿娘还美。 像是猜到苗安的心声,萤火虫前赴后继地钻进来,饶着两人转圈。 “小宜,你看,好多萤火虫,好亮。” 他盯着陈宜的脸,见她睫毛颤抖,又平复,往自己怀里钻了钻。 真是可爱。 陈宜的手搭在他腿上,手心朝上,仿佛邀请他握上。 鬼使神差地,苗安伸手,五指紧扣,他听到自己的心跳加快,咚咚咚,像打鼓。 再看陈宜,还睡得沉。 青苔的湿气钻进苗安的鼻子里,他怀疑这气味似迷药,引得他凑近陈宜,凑近那圆嘟嘟的脸蛋。回过神,已亲上去。 她刚刚哭过,脸上皴了,嘴唇的触感有些干燥。 也许嘴唇该软一些。 他凑过去,脑子里有两个小人,一个骂自己趁人之危,一个说他本就是陈宜的夫君。 “陈宜,你听得到吗?” “你再不醒我就要亲你了。” 睫毛又颤抖一下,还是没睁开。 苗安贴着她的唇,心里发誓会负责,嘴上虔诚道:“我好喜欢你。” 那是个青涩的吻,只唇贴着唇,似在婚书上盖章,苗安以为自己的心脏会蹦出来,却在亲上的瞬间整个人平静下来。 周边的一切都停止,风声、虫鸣,细小的声音变得震耳欲聋。 他喘着气仰靠石壁,再也睡不着。 深夜,陈宜开始发热,使劲儿晃也晃不醒,外头一点动静也没有。苗安决定自救。 不知道爬了多少次,摔下来多少次,总之天边露出鱼肚白时,他背着陈宜回到陈府,家里一个人也没有。 李存安抱着陈宜,快到她现在的家。 现在,他们有新的家,家里有新的人在等他们。可只有陈宜和李存安心里明白,他们永远没有家了。 脸蛋红红的陈宜又哭了,无声无息的,不知道梦到什么。 泪珠挂在下巴,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个圆圆脸的小姑娘有了尖下巴。 李存安已没有少年时的羞耻心。他想亲她,很自然的,就吻掉她的泪水。 “喂!” 黑夜深处跑出来一个男人。 李存安未看清来人,侧脸挫痛,被招呼上一拳。 牙根尝到血腥味儿,他连连后退,没有管伤势,双臂用力抱紧陈宜。 后背撞壁,他低头看,还好陈宜没摔到。 双臂稳了稳,李存安认出眼前的人。 “你叫什么来着?董……岑?”他嘴角渗血,挑衅笑道。 董府今日来了几个媒婆,都说陈宜亲口说和自己没关系,董参在梁家门口等了两个时辰,就为了等陈宜给个解释,没想到等来这。 他把李存安当情敌,李存安却连他的名字都不记得。董参握拳,胸口喘不上气,直觉得人都要气炸了。 “你明明已经娶妻……” 他还未说完,李存安骤然板脸,嗓音压过他道:“所以呢?” 他一步步走近董参,似疑惑,“你在生什么气?” “该不会,你还没有吻过你的未婚妻吧?” “还是,你们连婚约都没有?” 董参从没觉得,有人这么欠揍。
第21章 比拼的台阶 梁家后院堆石瓦砾,李存安从中走出,手中拿着本册子,掸去灰尘,打开油皮纸,露出书册靛蓝色封面,题字处一片空白。 他草草翻阅,露出笑容。 “这就是我要找的东西。”他挑眉,表示自己并不是故意找茬,一切只是碰巧。 梁芨并不吃这套,刚刚要不是他拦着,李存安和董参打起来,不论谁赢,他们在靖远都呆不下去了,想想就后怕。 “小宜歇了,来,我们三个男人喝点酒,聊聊。” 刚刚两人还为陈宜争风吃醋,这时候谈心,自然要说他们和陈宜的事。李存安和董参对视,一致点头。 屋里一桌酒菜已经备好,梁直将热好酒分倒四只小盅,也落座,看样子也有话要说。 “新买的黄台酒,我们且喝着,等九酝春好了,换陈宜请你们。”梁芨开话头道。 他先提一杯,喝毕,也不拐弯抹角,就门外李存安偷吻陈宜发表看法。 “姑娘家名节最重要。”他说。 这话看似不喜欢李存安,他紧跟着说:“小宜不在乎别人看法……” 后半句“我们在乎”还没说,董参急接话头:“她不在意,我们男子更要帮她在意,维护她声誉,才是大丈夫所为。” 说到梁芨和梁直的心坎,两人不禁重重点头,以表认可。 黄台酒是北境烈酒,以李存安的酒量还能再喝两壶。刚吻了陈宜,又和董参打架,他的脑子很热,急迫想表达自己的看法。 “自回金州,我与突厥正面硬仗打过不下十场,驱赶各路反贼更多,算起来能活到今天已是上天垂怜。” 梁直和董参还不懂他的意思,梁芨上过战场,明白昨日还谈笑风生的朋友,今日就去世的感受。 他收敛笑容,深深看向李存安,认真听他讲话。 “人生短短数十载,我今日在这里同你们喝酒,明天就可能马革裹尸,”李存安自斟自饮,仰头干杯,“时光一分一厘,我们都耗不起。” “至于名节……” 早在十年前,陈宜还不足大人腰高,陈老爷带着她走街串巷,那些大人就在背后说她这样有损名节。李存安还以为“名节”是多重要的东西,到了金州才晓得,就是箍住女人的枷锁,和系马的缰绳作用差不多。 他平稳情绪道:“所谓名节都是庸人自扰,陈宜要做买卖,必然抛头露面,街坊四邻的嚼舌根从来没有少过。” “她不在乎,我也不在乎。” “如若姑父觉得我损坏陈宜名节,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只要能娶她,我心甘情愿。” 从前以为陈宜嫌恶自己,他就满足她,离她远远的。今夜一连听她表白三次,李存安心中震撼,从小到大,种种过往闪过眼前。 他以为陈宜年幼,不通情爱,却原来是自己痴傻。他们早在七年前就两情相悦。 他们浪费了七年,李存安不允许再浪费一个七年。 “ 她不愿意,”梁直听不下去,一盆冷水浇灭李存安沸腾的热血,“我的妹妹我清楚。她宁愿孤独终老,也不到高门大院做妾。” 还嫌不够,梁直揭穿李存安,“你也明白,如果不偶遇董参,你就打算悄悄地离开。” 李存安那点心思被捅穿,吓退董参的预想破灭。 他目露凶光,意恐吓梁直闭嘴,偏梁直感受不到,甩开父亲抓他的手,非要继续说:“小宜早就说过,嫁谁都不嫁给你,你李家军营的都能作证。” 噎得李存安说不出话。 见李存安吃瘪,董参以为自己有戏。他斟满酒,敬梁家父子,“小宜答应过我,回庐州就成亲。” 梁芨本来已举杯,酒送到嘴边听到他的话,又放下。 “话要说清楚,”他按住董参酒杯,“小宜说的是,如果你愿意一起回庐州,她可以跟你试试。” 当着李存安的面,他没准备偏帮任何一方。 “试试而已。”梁芨重复。 桌上氛围顿时尴尬。 李存安心定,当即讨好梁芨父子:“婚姻大事理应父母长辈点头。我与陈宜的婚事,师父师母点过头,如今自然该姑姑姑父点头。” 他起身,弓腰给梁芨梁直斟酒,干杯。最后才是董参。 他轻碰董参酒杯。 锃一声。 董参咬牙切齿,他举杯,似宽宏大量道:“战场打杀惯了,我最不怕就是比拼,还望小董大夫不要怕得尿裤子。” “你才尿裤子!”董参仰头喝光杯中酒,给他看空空的酒杯,“我不会输。” 李存安这番敬酒,给彼此台阶,又敬重长辈,让梁芨、梁直心里很舒服。两人也喝下酒,算男人们达成共识。 是夜,李存安哼曲走出梁宅,燕笳早候在,收好李存安递来的名册,小心翼翼问道:“少主有什么好事?” “嗯?”李存安笑,“多年心结解开罢了。” 两人拐过两个路口,钻进客栈,隔壁就是徐钧安。 李存安提笔写信,寥寥几笔,卷至手指大小递给燕笳,“送给泰宁公主,旁人切勿打开。” 本以为走到绝路的棋局,竟然峰回路转,李存安心情极好,还有一件事要确认。 他喊住燕笳。 “我明日启程,去庐州,有个老熟人得去见见。你在这里保护陈宜,有事上报。” 燕笳诺是。 次日,陈宜醒来已日上三竿,脑袋昏沉胀痛,只记得酒桌上三个酒商揶揄她“弱质女流”,又动手动脚,被徐钧安打断隔开。 陈宜不忍徐钧安一人受罪,放言喝倒在场所有人。所有人,包括酒商们带来的小厮。 她按住肚子,好久没这样喝到胃痛。 最后的记忆停留在中街,徐钧安说她肖想河西少主。 等等! 陈宜跳起来。 徐钧安喜欢公主?她还承认了自己喜欢李存安?天呐!他们俩在大街上打什么诳语! 陈宜囫囵套上衣裳,奔出去找徐钧安,不料,徐钧安已坐在厅里,姑姑正殷勤攀谈,茶都奉上了。 见陈宜出来,他挠头起身,嘿嘿傻笑两声,自怀里掏出一份文书,“早晨起来就发现这个,浑然不记得咱们俩签过。” 陈宜接过,竟是一张租契,租金比外头翻倍。 “喝酒可真误事。”她狠狠按揉太阳穴,那里突突地疼。 “算了,”她折好租契,反过来安慰徐钧安,“租到地方总好过空着急,大不了少赚点。” 徐钧安连连点头,抿茶后迟迟不走,双手搓揉指甲,贼眉鼠眼的模样一看就有难言之隐。 “我……你……” 他支支吾吾。 陈宜顿时明白,躲过姑姑目光,悄声道:“你知我知。” 他们俩眼巴巴觊觎人家两口子,少主、公主都不是他们能攀上的。秘密一旦多个人知道,那这个人要么是盟友要么是敌人,显然陈宜和徐钧安是前者。 二人心知肚明,暗地里结盟,商量要去租铺处看看,也不知道是个什么地方,可适合酿酒。 他们从西市后门出去,打算抄近路。 哒哒哒。 一阵急促马蹄声凑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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