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洛姐姐回来了,快快进屋!”迎出来之人,见到撑伞的女子,笑颜说到。 “嗯。”撑伞的女子轻应了一声,便跟着进了屋。 “事情都办好了吗?”迎人的女子,嘴上问着,手上却没停,从内屋拿出了一个包袱。 “办好了。”被叫做夕洛的女子,说着将收好的红伞放在了桌上。 放好了红伞, 夕洛伸手取下腰间铜牌,也放到了桌上,这块铜牌一面刻着“皇城司”,一面刻着“绣衣密使,王夕洛”。 “那可太好了。”迎人的女子笑着,把包袱递给了王夕洛,嘴中叹到:“伏于这戎州城三年,终于是收网了。” “看你的样子,已经急不可耐的想要离开这里了咧。”王夕洛嫣嫣一笑,说着打开了手中的包袱。这包袱中,是一套素朴的女装,王夕洛拿起这套女装,进了内屋,放下了布帘。 “这蛮边之地,夏炎冬寒,湿瘴遍地,蛇虫鼠蚁不知有多少,我可真的待不下去了。”那女子说着,将王夕洛放在桌上的红伞和铜牌收了起来。 “你我当差,吃苦受累那不是自然的事吗?”帘子后王夕洛换下罗裳,应声说到。 “我倒是能忍忍,倒是姐姐你,可如何是好?”那女子收好红伞和铜牌,坐到了桌边。 “我怎么了?”帘子后,王夕洛穿上了那套素朴的衣裳。 “我们迟早是要离开这戎州城的,这次姐姐首功,说不定商大人会提拔你回东京任职咧!”那女子说到:“我们的差事,可是不能让人知道的,要是远走,姐姐要如何跟相公交代?” 帘子后,穿戴完的王夕洛,听了女子这话,不由的愣了愣,神色多了几分忧愁,一时也没有接话。 “也不知姐姐是如何想的,两年前要和那采药的汉子成亲!”桌边的女子托着腮说到。 “两年前,若不是他出手相救,我可能已经枉死在山林里了。”穿戴整齐的王夕洛拉开了布帘。 虽然换下了罗裳,身着素朴装束,可那凝脂玉颊上的佳人之色不减,只是在素装之下,这佳色之中多了几分农野自然。 “救了一个被山匪重伤的女子,捡回一个漂亮的娘子,他倒是修了大福气咧。”托着腮的女子微微噘嘴说到:“不过是帮你疗伤,姐姐大可留下些银两答谢,何必要以身相许呢?” “收起你闲碎探子的嘴脸。”王夕洛嗔怪了一句,然后说到:“说说正事。” “哎呀,哪有什么正事,都是些鸡毛蒜皮。”女子有些不情愿的掏出一本小册,递给了王夕洛。 王夕洛接过册子,细细看来,嘴上说到:“一个相夫在家的女子,不知道邻里琐事,岂不是引人起疑,正是这些鸡毛蒜皮,才能掩住密探的身份。” “知道了!”女子懒懒的应到。 “除了这些,其他事都做了吗?”王夕洛看着册子问到。 “按时让你家升起炊烟,每天晒出草药,偶尔让人见到你的身影,这几日都按交代做了。”女子应付着,忽又想起了什么补充到:“村头的王大婶,肩疼发作,来家找过你一次,大约是想让你帮忙灸几针,我故意和她错开了,估摸着明日还会来吧。” “那我这就得回去了。”王夕洛说着,合上册子,起身拿起了门边的黄纸伞。 “这外面大风大雨,明日再回不行吗?”女子起身跟上问到。 “我那当家的,明日也该回来了。”王夕洛一边说着,一边撑开黄纸伞,碎步略带急促的出了院门...... 翌日,天色蒙蒙,大雨已过,城中街面上,湿洼仍在,赶早的商户已经在卸门板,准备开业,街角的牙行就在其中。 掌柜刚取下两块门板,就见一人站在铺子外,这人背着斗笠、蓑衣和一方长匣,这是刚刚入城的沈十四。 见到沈十四,牙行掌柜将头伸出门外,左右看了看,然后说到:“这么早?” “昨晚脚程慢了些,城门关了。”沈十四憨厚的笑了笑说。 “里屋说话。”牙行掌柜,让出了门,把沈十四引了进去。 见沈十四进了屋,牙行掌柜又打量了一遍街面,然后将刚卸下的门板,又重新装了回去,这才转身进屋。 屋内,沈十四将包好的首级放在了柜上,手上细致的擦拭着自己带来的那个长匣,似乎是不想在匣子上留下丝毫异样痕迹。 牙行掌柜自顾掏出一页文书,打开包裹首级的布,细细的对照起文书上的画像,两人谁也没说话。 “货对。”掌柜对照完,收起文书,拿出算盘,敲打起来,片刻后说到:“巴南剑首悬赏三百贯,除去佣金九贯,应付你二百九十一贯,还是老规矩?” “嗯。”沈十四点点头。 牙行掌柜听罢,铺纸执笔,飞毫写来,书写间说到:“这几年,你存在盟里的钱可不少了,单许三江那一笔,就有两千多贯,这可够在东京置个大宅子,过上好日子了咧,终日刀口舔血,你说你不及时行乐,存这么多钱,万一有个闪失,那可就白存了。” 掌柜这话着实不好听,沈十四却也不恼,憨厚的笑道:“这舞刀子的事,也不能做一辈子,不得存些养老的用度么?” “想要归隐?”掌柜手上未停,抬眼看了看沈十四,说到:“你可知退出墨客盟,是要付出代价的。” “当然知道。”沈十四淡淡的说到。 “那你确实应当多存些钱,毕竟挑了手筋,和废人无异。”掌柜说着,拿出一方印章,在写完的字据上,按上了“墨客盟戎州分号”的印迹。 将字据递到沈十四面前,掌柜又取出两贯铜钱,放于柜上,沈十四扫了一眼字据,将其小心放入了长匣暗格之中,揣上两贯铜钱,便出了牙行。 日已渐明,街巷市井之气,掩住了雨后晨朝的湿气,商贩叫卖,过客来往,背着蓑衣斗笠和长匣的沈十四,行走其间,不过也是匆匆行人,并不惹眼。 沈十四成了药铺开门后的第一个客人,他不看干药,只选刚进的新鲜药草,用了一贯铜钱装了一匣子。出了药铺,这汉子花了一百五十文,购了一匹花布,才打算朝城外走。 途经市口,一排吃食热气腾腾,四溢香气,勾得沈十四腹中作响,他这才想起,昨晚至今自己还未吃过东西。 “老板,来四个包子。”沈十四站在包子摊前,指着笼屉说到。 “好勒,四个皮儿薄馅儿大的肉包子!”老板吆喝着,熟练的包起四个热腾腾的包子,递给了沈十四。 新鲜出锅,热包子有些烫手,沈十四左右换手掂了掂才拿住,正要吃上一个,却忽觉有人拽了拽自己衣角。转头看来,只见到一个四五岁的小妮子,仰头盯着沈十四手中的热包子。 这妮子脸圆有肉,眼圆有灵光,虽说两个角髻散乱,脸上灰扑扑的,却也盖不住伶俐劲儿,一身衣裳脏破,没了个正经样,但能看出这衣裳样式,也唯大户人家才有。 本是盯着包子的小妮子,见沈十四转过头来,立即后退了一步,直立身子,两只小短手叠在腰间,低头屈膝,做了一礼。 沈十四愣了个神儿,他没料到,这个乞丐模样的妮子,能有这般的礼数,继而又笑了笑,因为这妮子作礼的模样也着实可爱。ᴶˢᴳ “阿叔您安康!”那小妮子做了一礼,抬起圆脸,软软糯糯的说到:“我不是乞丐,但是我有些饿了......” 这妮子,一边用软糯的言语说着话,一边用那双圆溜溜、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沈十四手中的包子,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 “你想吃包子?”沈十四见这妮子楚楚可怜,便弯腰问到。 “嗯,一个就可以!”小妮子点了点头,竖起肉肉的食指说到,顿了一顿,她又收起了指头,小声试探着改口说:“半个也可以......” 沈十四看了看手中包子,也没多想,挑出一个大的递给了小妮子,交代到:“有些烫,小心拿着。” 小妮子肉肉的脸蛋儿上,绽放出明媚的笑容,虽说有些着急,但她仍旧先行了一礼,再伸出小短手接过包子。 接过包子,小妮子正要往嘴里送,但却又顿了顿,伸手于怀中,掏出一块小手帕,细细的将包子裹了起来。 “你不是饿了吗?怎么不吃?”沈十四见小妮子没有要吃的打算,便好奇问到。 “舅舅病了,起不来,带回去给他吃。”小妮子说着,将裹好的包子,塞进了怀里。 “那你呢?不吃吗?”沈十四看这妮子如此有心,不由的笑了笑。 小妮子听罢,忍不住又看向了沈十四手中剩下的包子,圆眼睛里满是渴望,嘴里又不由的咽了咽口水。 或许,是不好意思再要,小妮子只盯着包子不说话,沈十四见状,又拿出一个包子递给了她。 小妮子喜笑颜开,接过包子,两只圆眼睛转了转,抬头盯着沈十四,弱弱的问到:“能再给一个吗?舅舅饭量大......” 汪汪圆眼中,尽是乞求,被这眼神看着,沈十四哪里能不心软,他把剩下的两个包子,都裹起来递给了面前的小妮子。 “多谢阿叔!”小妮子不忘又作了一礼。 说完,伸手接过包子,两只小短腿,哒哒的迈着碎步子,朝着城门方向跑,跑出了几丈,这妮子转身,又对着沈十四做了一揖。 小妮子作揖之后转身,沈十四看着那短短的背影,再次由心的笑了笑,片刻之后,他这笑容,却忽的消失了。 市集之上,四个汉子,盯上了那小妮子,见这四人步履身形,像是练家子,手中都持着布包的物件,看似是兵器,这些汉子,眼透戾气,沈十四有感他们定不是好人。 四人尾随小妮子朝城外走,沈十四则是黄雀,跟着那四人...... 三、捡回来的小包子 城外,竹林之间,破庙一宇,顶破大洞,危危欲倾,唯有一角,尚能挺立。 在此一角瓦顶之下,一个面色惨白的男子,躺于一堆破幡之上,他身上有伤,双目紧闭,呼吸虚弱,手中却紧握宝剑。 从城里归来的小妮子,捧着尚有热气的包子,哒哒的跑进破庙,听到响动,那破幡之上的男子,呼的坐立起来,手中的宝剑也随之拔出。 小妮子被这男子忽然的动作,惊了一跳,呆立在了原地,待看清来者,那男子松了一口气,收起了宝剑。 “舅舅,吃包子!”小妮子见男子收回了宝剑,伸出了捧着包子的小短手,清脆的说到。 “哪里来的包子?”男子看了看小妮子手中的包子,忙问到。 “刚刚,城里一个好心阿叔给的。”小妮子歪了歪圆脑袋,笑着说。 “谁让你独自进城的?”听了这话,那男子忽然大声喝道。 这一喝,吓得小妮子一个激灵,脸上的笑意全消,慢慢低下脑袋,委屈巴巴的说:“我有些饿了,舅舅也好久没吃东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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