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县令啊,就是个操心命。这,过来这,你详细说说。” 高汉子怪没有心眼,一股脑全盘托出。 “陈玉忠是吧,这名字在当地倒是少见,男子少有用‘玉’。” 高汉子嬉笑道:“师父说,师兄巧如玉质,名字里有‘玉’多衬他一些。” 师爷恍然大悟:“原是这样,你也别怪我多嘴,线索越详细些找人也简单。” 高汉子直道:“没事没事,俺能明白。” “你先回去等消息吧,留个住址。” 高汉子脸上那坨高原红跳动了两下,他初来乍到哪里有什么住址。 “俺是外地人,您放心,俺每日都会来县衙等消息。” 师爷见这高个子汉子质地淳朴,微微点了点头。 只见册子上写:陈玉忠,身七尺有余,能工巧匠,形貌颇昳,为人忠厚大方,所到之处满是称赞。 对于最后一句,师爷很不认同,倘真是一片称赞,他该是有印象才是。 可在新兴县那么多年,他从未听说过这个名字,许不是这高汉子杜撰个人物出来诓他? 瞿载千恩万谢过后,迈着轻快的步伐离开了县衙。 冯御年醒来后正好看见了动员村民的隆冬。 “大家加把劲,一定要努力营救出县令!” “县,县令?” “胡说什么呢?县令就算是变成鬼了,也不可能出现在我身后!”隆冬别提多ᴶˢᴳ笃定了。 语罢,隆冬身后一阵发凉。 难不成真是冯大人变成厉鬼寻他来了? “隆冬,本官遣你去抄的事如何了?” 冯御年风轻云淡笑着。 隆冬僵硬回过头,这样的冯大人比阎罗王还要可怕吧。 隆冬哂笑一声:“嗐,我就说冯大人吉人自有天相,你们几个怎么回事?” 隆冬赶紧甩锅。 “俸钱减半。” 捕头俸银不过二钱,素日吃酒都紧着,捡了半能否三天吃肉都难说。 “可有异议?” 再有异议,这个月的俸银怕是都得扣没了。 “属下绝无异议!” 见识过冯御年的“丧心病狂”,他就算有异议也不能说出来。 “属下这就去查死者的身份。” 村民们听见“死者”二字纷纷退离一丈远。 “这怎么又死人了?” “就是,咱们这地方不是张家就是那自梳山庄,前阵子还有那专偷人作品的一阳文学,这这这,怎么就又死人了?” 村民们吓得赶紧丢弃了锄头,对着山叩拜起来。 “山神大人啊,我们都是一些小老百姓,您要是想降罪,可千万别降罪在我们身上啊!” “是啊,山神大人,我不就是前些日子吃了地主家的一只鸡,平时可没有做过什么坏事。” …… 冯御年身后的鱼小骨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嘴中叼着一根草,轻屑看着这些老百姓。 “都什么时候了,还相信怪力乱神。” 冯御年…… “本官相信山神大人不会降罪于你们。” 冯御年此话一出,别说是鱼小骨,就是隆冬都惊住了。 冯大人什么时候相信这些子虚乌有的东西了? 百姓信神并无过错,人身居水深火热之中,神明的赐福于他们而言是生存下去的希望。 “百姓敬神,常怀敬畏也是一件好事。” 鱼小骨盯了冯御年好一会儿,或许这人是个好官。 “隆冬,你可有见过胡……捕头?” 隆冬心下大喜,定是那胡采颐犯事逃跑了,等回到县衙,他定要好好诉说胡采颐的不是。 说起不是,他又说不上来哪里不是,总之归于不是,他这心里才好过一些。 “属下不曾见过,大人是需要属下将那胡采颐抓回来吗?” 冯御年用晦暗不明的目光扫过隆冬,隆冬说话如此不分轻重,他这个主子也有责任。 “隆冬,本官近日颇喜《金刚经》,你身为本官任命的总捕头,又是本官的侍从,这份差事非你莫属。” 隆冬??? 冯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为表对神佛敬意,你还需写下十遍,顺便净化戾气。” 隆冬一度怀疑冯大人这是在开玩笑,可那语气却十分真挚。 “属下领命。” 都说伴君如伴虎,他倒觉得如今的冯大人比皇帝难伺候多了。 过了片刻,胡采颐见山脚人影攒动,为首那人绿服翩翩,仿若涤尘。 方才同金削雪决裂的哀伤顿时少了一半,她可是捕头啊!等她哪日成为金牌捕头,可不比金面郎差,再者言,她可是胡采颐,越挫越勇才该是她。 “大人!”胡采颐擦掉泪珠,朝着冯御年招了招手。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失去了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她凭什么要为那个薄情男掉珠子,不值当! 清铃的声音淌过山风,冯御年回首之际,恰好看见一支冷箭对准了胡采颐,倏而放大了瞳孔。 此时的胡采颐还未察觉到异常,飞快跑过来,只想将尸骸交给冯御年。 冷箭尚未发弓,持箭人便被人夺了性命。 她不知,他可知。 那人的手法像极了擒获张家人口案凶手的金面郎。 听闻金面郎容貌甚伟,形貌昳丽,是个不可多得的美男子,这样的人竟然救了胡采颐,看来胡采颐身上倒是有不少秘密。 胡采颐将尸骸交给了冯御年。 “大人,我将尸骸带回来了。” “不错。” 得到了冯大人的肯定,相是于肯定了她的能力,离她金牌捕头的梦又近了一步。 冯御年开始审视自己对胡采颐的看法:若我是一时兴起,对她青睐有加,那么这一份青睐又能够保持多久?世事无常,纵她对我情深义重,可我终归是要回汴京,如此想来,当与她保持距离,断了她的妄念,长痛不如短痛,本官该一视同仁才是。 “尸骸?天啊!” 老百姓吓得扔下手中的锄头,撒腿就跑。 “太可怕了,竟然还有骸骨!” “咱们老百姓真是太不容易了!” 胡采颐没想到自己的一番话竟然吓走了老百姓,尸骸真的有那么可怕吗? “人死后,除去肉体,剩下的可不就是尸骸,人人都会变成尸骸,惧怕尸骸岂不是连自己也要惧怕了?” 胡采颐说得在理,可十七岁的她总归是太年轻,哪知这世上除了尸骸还有更为可怕的东西。 “你是不怕,总有人怕呀。” “我想恩人应该——” 没错,他鱼小骨不怕白骨森森,真的不怕! 胡采颐描绘了一下尸骸:“除去血淋淋的血石啊,硬邦邦的,还有筋血连动……” 鱼小骨下意识退了一步,她绝对是个白切黑,芝麻汤圆都不能比她黑! “别,别说了。” 鱼小骨吓得运起轻功,慌不择路的他成功走错了方向,又折了回来,还不忘给胡采颐一个大大的白眼,似乎在说:没良心的丫头! 时季甚灼,不消半日,昨夜的暴雨已经蒸发得无影无踪,大街上的人几乎人人一把竹叶扇子,只有富贵人家用的起龚扇。 🔒第三十一章骨上窗(七) 岭南何处不果香,吐蕃的西瓜犹喜岭南,一藤三四瓜也是常有的事。 摊贩们常会摆放上几片切好的吐蕃西瓜,叫人看看成色如何,若是血红通透,汁水饱满多为上贡品。 冯御年回县衙之时,路上顺便买了几个西瓜。 酷暑炎热,配上水窖里刚出来的西瓜可解一时暑气。 还没等师爷拿出刀来切西瓜,西瓜已经被掰成了七八瓣。 “你们这副模样是没见过吐蕃瓜吗?”师爷看他们一个个如狼似虎的样子,别不是衙门短了他们的吃食。 冯御年这才注意到胡采颐手背上的擦伤,不过,擦伤的位置已经被上了药。 他的脑海里闪过了一丝疑惑,金面刀郎为何要救胡采颐,那样在江湖上久持冷面的人,也会对一个小姑娘另眼相待? 师爷见他们如此糟蹋西瓜,一气之下将剩下的两个西瓜分成了一百零八片,每片一口没。 “师爷,有这个必要吗?” 二楞十分不理解。 “做人呐,还是要讲究一些礼节。” 师爷兀然想到了什么,将册子递给了冯御年。 “大人,这是今日来报案的人数,有找找您调解家中纠纷的,也有土地纠纷的,还有一个是找人的,对了,找人那高汉郎是外地人。” 外地人,县内少有外地人的求助。 作为东道主,理应先尽一尽地主之谊。 “但这高个郎找的人比较难找,属下在此多年也未曾听说过这名字,按理是该这高个郎的事在前,但较于时效,属下建议先处理前两件。” 师爷说的不无道理,眼下他们手头上有一案件,若是高个郎之事在前不免耽搁掉他们诸多时间。 “一刻钟后升堂。” 吃完瓜的众人赶紧将桌台搬走,一刻钟,这也太仓促了。 一个个手忙脚乱,待到升了堂,中有几人帽子都带歪了,师爷清咳了两声,捕头们这才正了正帽子。 堂下是一对夫妻,女子容貌颇正,头缠蓝色布巾,她拿手指着自己的丈夫,指缝中沾了一些胭脂水粉。 “铁锅头,你说说,我们成婚数十载,我陪你吃过糠头,喝过沟水,现在你有几个钱了,你给我找楼女!” 男子也不甘示弱,睁大自己的鼠眼,很不服气地叉腰:“我找楼女,上个年关,你还背着我去了相公馆,刘菜花,曲好听吗?花生米吃得挺香!” 冯御年颇为头疼,这是公堂非他们家中。 “肃静!” 冯御年一拍案板,堂下二人被吓了一跳。 大伙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关键时候冯大人的官威挺管用的。 “堂下二人所诉何事?” 这对夫妻争先恐后倒下苦水。 “大人,您可要为民妇做主啊!这个铁锅头,他没良心,糟蹋发妻,背着我养楼女!” “大人,可别听她胡说,我去春水楼也就是去看看,不曾想轻薄,这个泼妇她血口喷人!” “我血口喷人?三日前,你同那楼女绿兮搂搂抱抱,被我当面撞见了,也是不作真?好啊你,铁锅头,敢做不敢当是吧!” 刘菜花直接上前揪住了铁锅头的肥头大耳。 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冯御年对此颇为头疼,转而将目光投向了胡采颐,她鬼主意多,许有周全之法。 “胡捕头,你怎么看?” 胡采颐??? 她对这事可没有经验啊! 冯大人这是把她放在火上烤? 胡采颐抬眸看向二人,如此如此凶悍的的二人,乃是天生绝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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