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板落下,堂中无一人脸带不肃。 老鸨膝盖发软,跪伏地上。 “大人明鉴,非是老妇不肯报官,只是楼女身份卑贱,纵是哪位恩客看中了哪位姑娘,给了银子,我们也是不能插手。” 老鸨的言外之意就是,绿兮已经被人买走了,她们没权利管绿兮的去向。 “为了银子,就能罔顾一条人命?来人,将春水楼查封一月!” “是!” 查封一个月,她们也不知会亏了多少银子,那可都是真金白银啊! “谁买走了绿兮?”冯御年接着问道。 冷汗频频从柔姑的下颚冒出,吞咽一口口水后,柔姑才道:“大人明鉴,那位恩客回回来,戴着八戒面具,出手也是大方,赎绿兮姑娘用了一千多两银子,还给了我们一百两银子,让我们别问是谁。” 谁会跟着银子过不去,况且只是不问名字就能够得到一百两,这样的美事,她只恨不能多些。 谁人会戴着面具买人,还是出手阔绰的人。 一千多两,歹在地方也是一个富庶的人。 岭南偏僻,多靠山果捕鱼为生计,所产粟稻产量不高,底层百姓仍然食不果腹。能用一千两赎人,想来家境不差,年有盈余。 富人多有奇怪癖好,若绿兮的“恩客”真是富人,有些不为人解的嗜好,倒也说得过去。 “可怜我那绿兮啊,在楼子里好好一个姑娘,怎么就成了现在这副模样了!”柔姑哭诉了起来,这可是赚钱的好骨苗,多少人馋着她的蝴蝶美人骨啊! 凶手确是残忍,残忍到了变态的地步,但其雕刻手法又确是炉火纯青,连同骨上裂纹都恍似流云。 案件似乎陷入了瓶颈之中,歹也算是明白了死者的身份。 “大人,这一堆尸骸,连片肉不成剩下?” 冯御年沉重点了下头。 柔姑好似陷入了悲痛之中,想当年,绿兮可是珠圆玉润,柔眉杏眸,哪个官人见了不说一句话真绝色! 想起了赖在门口的二人,老妇人适才说要娶的姑娘叫绿兮? 这或许是一个线索。 “去将门口二人请进来。” 这二人是个麻烦人,犹是那半百妇人,大有不依不饶的架势。 老妇人卯足了底气,走起路来携着一份眼高于顶。 “你们大人知错能改是一件好事,我们可以原谅。” 老妇人以为冯御年请他们二人进去,是想改判。 雷二楞犹如一个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冯大人所判无错,哪里需要他们的原谅? “娘,说得对,咱们,咱们的田,娶媳妇的田,嘿嘿,娶媳妇……”痴傻的儿子淌下了哈喇子,好似他的一生都离不开自己的母亲。 “乖儿子,那就是咱们的田!”老妇人理直气壮地说着,完全忘记了这是在公堂之上。 看着如此极品的母子二人,冯御年不免有些头疼。 好在这时候胡采颐回来了。 这丫头鬼主意多,没准能整治母子二人。 “大人。” “来得正好,替本官询问他二人绿兮之事,越详细越好。” 他对这些刁民,实在是没什么法子,处罚太重不行,太轻又不知悔改。 “是,大人。” 胡采颐一下明白了冯御年的用意,想来地上的尸骸已经查明了是谁。 “大人,您要问事,可要拿出点诚意来,别让旁人听了去,以为您是在欺压百姓,您好官的名声可就不保了。”老妇人罔顾公堂,叉起腰来,断定冯御年奈何不了她。 胡采颐二话不说,将大刀连同刀鞘立在老妇人的面前。 “我们大人呢困了,现在是我来审问你,我下手不知轻重,前些日子还不小心拧断了一个犯人的大腿,你猜怎么着?哎,截肢了!还望你老人家多多担待。”胡采颐表情夸张,似乎煞有其事。 少女轻挑眉头,故意折下自己的小指头,好似这就是那个被截肢的犯人。 “你你你,这可是公堂!”老妇人肉眼可见地慌了。 “你也知道这是公堂,撒泼不得,你要是撒泼,本捕头就陪你,若是身上掉下几块肉跟那尸骸一样,可就怨不得我了。” 老妇人哪里见过血腥的场面,好奇探视一眼地上的尸骸,通红刻骨,一下凉透了她的脊背。 “我,我,我说,大人,尽管问就是了。” 胡采颐这才心满意足,对待恶人,有时就得用恶人的办法,不然他们只会变本加厉,不知收敛。 “绿兮是谁?” “我,我不知,就我儿子上街看见一女子,看中人家了,想把人家娶回家,就是这样。”老妇人下意识用双手护着自己的大腿,生怕胡采颐真做出伤害她的举动。 胡采颐…… 她只是这般说了,老妇人竟然也信了,看来戏台子应该有她的一席之地才是。 “你家在哪?又是在哪里看见的绿兮?” 胡采颐问到了点子上。 弄清楚绿兮的活动轨迹,可以更好地知道绿兮生前最后出现的时间,以及她为什么会去那个地方。 老妇人心急如焚,这厮该不是看中了他们家财吧,还问家住哪里,她到底是说还是不说? “官姑啊,我们家徒四壁,唔知道有什么值得去看的啊,你就可怜可怜我,不要再问了,自打老头子去了……” 胡采颐将刀鞘拍打在老妇人的肩上:“不要给我废话,我问你家在哪,在哪里看见的绿兮?” “家,家在大鱼陵,是在大鱼镇上看见的绿兮,当时……” 当时老妇人着急给自己的儿子找一门亲事,十里八乡的媒婆对其敬而远之。无奈之下老妇人只好带着自己的儿子到街上碰碰运气,还真给她碰着了。 当时绿兮拿着一个菜篮子,窈窕的身姿擒获住了不少人的目光,为了躲避这些目光,绿兮快步离开了菜市场,不曾想碰见了老妇人和其儿子拦住了去路。 傻儿子想要将人扛回家,不料被绿兮给跑了,傻儿子为此还闹了好些天。 “你说说,我儿子能看上她是她的福气,她怎么还跑了!说说,这都叫什么事啊!”老妇人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众人看向了傻儿子,这形象、这气质、这容貌,不把人吓死就不错了,还责怪人被吓跑。 “令公子的气质应配高门大户!”胡采颐给予最高评价。 高门大户的人哪里看得上这傻子?胡采颐脑瓜子是不是被人开过? “哎呦,可算是遇到识货的人了。”老妇人笑得合不拢嘴,连忙从地上起身。 哪知胡采颐十分认真地说:“富人多有癖好,没准就有人好丑这一口。” “你怎么说话的呢?!” 老妇人指着胡采颐的鼻子,恨不能将她千刀万剐,这可是从她肚子里出来的儿子,能差到哪里去! “如今是你们有求于人,还想欺负老妪不成!” “老人家,您说话可折煞我了,瞧瞧,公堂地太小,您呀应该到省城去,到汴梁去,让大伙都看看,谁丢了面里子。” 胡采颐一番话下来,气得老妇人拽起自己的儿子就走。 她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的儿子好坏,只是这心底哪能承认,认了相当于拂了自己的面子。 人活着,就为了一张过得去的脸面,脸面没了,立世的心也就摇摇欲坠了。 “胡姑娘,你这也行?”雷二楞竖起大拇指。 隆冬对此嗤之以鼻:“不就是说了几句话嘛,我上我也能行。” 冯御年似乎不太买账,下巴指了指老妇人离开的方向:“那你去把她请回来,和她吵。” 隆冬此时欲哭无泪,他ᴶˢᴳ就过过嘴瘾,哪能真的将人请回来,那不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大,大人,我就嘴快,可不能让她回来!” 老妇人那胡搅蛮缠的性子,他哪里能够受的住。 众人听后,哄堂大笑。 这隆冬还是对胡采颐颇为微词啊!奈何现在人家确是镇的住那胡搅蛮缠的老妪。 疏月朗朗,正挂枝头,塘上几朵荷花苞合上了兴致。 金削雪指尖轻触荷花尖,眼眸覆上一丝柔情,随后化为了凌厉。 一朵荷花摧折他手,他眼见着荷花落入了泥塘之中,心头泛不起一丝温情。 “真是可怜了这一朵花,好好一朵花,你怎么能够忍心?” 蔡阙摇着龚扇,一步步走来,身后那一件披风就那么随意挂着,好似要滑落,却怎么也没有滑落。 “见过大人。” “我倒是好奇,老庵山发生了什么,我听说秋老二的人被你杀了,得罪了那人,可是会不好过的。” “属下明白。” “削雪,我一直将你视为己出,你也算是我看着长大,如今有了心事,若是信得过我,告诉我也无妨。” 金削雪心里跟个明镜似的,蔡阙若是想知道一件事也就是时间问题。 “我,见着天火环了。” 蔡阙黑眸一紧,天火环? “好些年没在江湖上听见这个名字了,想当初,天机士和我爷爷也算有些渊源,不过,我听说这东西十年前出现在了万毒山……” 金削雪不由得握紧了拳头,青筋在月光下变得无比清晰,他的丹凤眸中充斥血丝,怒睁得厉害。 饶是蔡阙也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金削雪。 “当日,屠杀万毒山的人中,为首那人便佩戴天火环。”金削雪每吐出一个字,恨不能将周身血液化为利器,只为诛杀仇人。 天火环制作极其复杂,若非天赋异禀如天机士,旁人根本无法参详其中奥秘,更遑论将其制作出来。 也正是因为十年前一事,才让他知道天下偌大,也独有一个天火环。 “此事非同小可,若是有需要蔡某的地方,说便是了。” 蔡阙拍了拍金削雪的肩膀,若这是他的儿子便好了,哪像他那两个不争气的儿子。一个学着人开了酒楼,生息做得有声有色,可就是不会武功。一个跟着人打铁师傅学打铁,打出来的品相尚可,可还是不会武功。 “凡事不要强撑。” “大人放心,这次,我不会再心软了。”他的丹凤眸中兀地闪过一丝狠厉。 究是心软还是不舍得,他早就分不清了,他只知道天火环的持有者就是他的敌人,生生世世的敌人。 夜风闷燥,胡采颐躺在宿舍的木板床上怎么也睡不着。 她的脑海里浮现出泥塑的断裂口和今日在牢房所看见的断裂口,似乎有一道神秘的力量将这两件事连接起来。 风撞击木窗,灌入一丝冷意,胡采颐下意识缩住了身子。 不多时,她进入了梦乡。 浑噩的梦中,她看不见一丝光亮,跌跌撞撞地前进,忽见光亮,山中有小口,山口前置一明涧,涧水幽深,恍若龙渊,岸上葳蕤,曲径走龙蛇,状似桃花源。船帆上的锚不抛涧下,而挂山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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