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采颐索性躺在床上,抬起自己的右手,使用天火环的次数越多,她越感觉自己好像一个恶魔。 她能够深切感觉到天火环正在融合她指上神经,也不知过去多久它就会占据她的身体。 想到这里,胡采颐不由得升起了后怕。 “死,也要死得壮烈!” 她最终决定留下来,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那些蒙受冤屈的人,等不到的公道如同雪光散霰,怎么也握不住。 清晨一场疏雨打在了庭前的枇杷树上,更有光泽。 冯御年手中把玩玲珑骰子,一个人目视庭前积水,看着它慢慢沉下土壤,枇杷树下的土壤上生长着一株牛筋草,高门庭院之中少见牛筋草。 这一株牛筋草想来是移植枇杷树时,残根附在了枇杷树根上,这才阴差阳错来到了他的眼前。 冯五八气喘吁吁地跑过来,一见面就要讨水喝。 冯御年只是手一指茶壶,并没有给冯五八倒水。 用过了水,冯五八坐下来,打算平复一下子自己的心情。 “大哥,你知道吗?小姑夫回来了,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皇宫,说要翻案,皇上竟然应允了,要我说金台一案拖的越久,越难看见真相,还是尽快破案为好。” 这些都不是冯御年想要听见的答案。 冯五八见冯御年没有搭话,想来自己这个大哥心里是没有了他这个弟弟的一席之地了。 “大嫂的线索也不是没有。” 冯御年目光灼灼地看着冯五八,看得冯五八鼻孔发粗,又不好发作出来。 “好好好,我说,城门守卫说来了两辆马车,我查了这几日出城进城的马车,一共是三百五十六辆,其中达官贵人一百零九辆,商贾两百三十一辆,走镖十辆,剩下的六辆马车不知作何用处,想来是有点问题,我已经遣人去盯着了,想来再过两个时辰应该有结果。” 原来还没有结果,害他白高兴一场。 冯御年的目光一瞬黯淡了下来。 “大哥,你也不要自暴自弃,虽然吧,大嫂不一定能够看上你这个表里不一的……” 冯御年一个眼神,冯五八左顾右盼吹起了口哨。 “下次不会说话就闭言,没人将你当成哑巴,还有,你兄长我玉树临风,乃是京中贵女良梦。” 贵女良梦? 冯五八嘴一撇,倒是也没看见有哪个贵女跟你表明心意,是噩梦才对吧。 “大哥说的是,大哥是京中贵女良梦,是吾辈楷模,是天下一等一的好男人,宋玉见了要自惭,潘安见了要羞愧!” 冯御年皮笑肉不笑:“冯五八,让你多说点好听的话,没叫你含沙射影。” 有这个弟弟可真是叫人糟心。 不多时,远处的信鸽飞来,冯五八的人已经查清楚了六辆马车的来历。 冯五八打开纸条,眉头舒展。 “大哥,你看,已经有消息了,有两辆马车是城中百姓所用,说是去接亲戚进城。有一辆是去了运河,说是一个小姐从外游玩回来,还有三辆马车,一辆是司马府,说是外出采药,还有两辆是专门运夜来香的。” 冯御年眉色发寒,这叫查到了? “派人去查外来马车,那个说接亲戚进城的马车,派人多盯着点。备马,我去看看小姐从外游玩回来的那辆马车。” “大哥,那位小姐已经确定了是皇后娘娘的妹妹,应该不大可能是大嫂。” 冯御年冷看了冯五八一眼,说话就不能一次倒个干净吗? 不过,司马府这个时候派人出去采药,什么药是非要到外面采不可? “大哥,我先提醒一下,你若是想去司马府,还是换一身便服,要知道你是王先生的学生,王先生于你有授业之恩,而司马光作为反对新法之首,待你定不如从前。” 冯五八这话说得在理。 “这些年的人情世故,你倒是懂得不少。”反倒是他,离开了汴京几个月,都快忘记了规矩。 冯五八哑然失笑,哪里是他懂得多,是大哥从来没有注意到他这个弟弟的成长,总把他当成三岁小孩来对待,他早就不是哥哥姐姐庇护下的青果了。 看着越发沉稳的冯五八,冯御年陡然发觉,冯家的顶梁柱已经不知不觉换成了只一串糖葫芦就能哄开心的弟弟了。 “今后,冯家的担子你也该学着挑一挑。” 只听门外传来一道柔声:“挑什么担子,那么稀罕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说话那人正是渔阳王妃。 半月前,渔阳王薨,渔阳王世子即位。 此番来汴京,正是承袭渔阳王之位。 “小姑母,哈哈,小姑母也回来了!” 美妇人头顶金色步摇,一头花冠髻上挽上云雀簪子,珠翠缀上冠头,绛红色的锦衣内衬一件墨绿色的薄衫,额上花钿绽若桃李,看上去华贵且柔美。 “五八,你还是那么活脱,倒是没学了你大哥半分沉稳。” “小姑母,那……” “五八,若无要事,我这还有一些事同小姑母商量。” 冯五八懊恼,又把他当成了孩子。 “好好好,你们谈,你们的事都是大事。” 现下,渔阳王回了汴京,不少达官贵人想要攀附渔阳王,若是能够得到渔阳王的助力,整个朝野怕是都要掌握在世家大族手中。 “小姑母别来无恙。” 冯贞贞白了他一眼,揶揄道:“大侄子,如今你是越来越人模狗样了。” 🔒第六十四章金台撞钟(十) 庭叶稍稍挽过雨露,顺流入土。 檐上鸟雀相呼,好不欢腾。 “时下,世家大族可盯着渔阳王这一块肥肉,美色金钱权势,都摆在面前,你赢的机会不大。”冯贞贞分析了一下形势。 仿若形势好与坏,他冯御年总是能够泰然处之。 这一份稳重不知是胸有成竹还是压根不在乎冯家的兴衰。 “小姑母忧虑了,如今,世家大族巴ᴶˢᴳ结冯家还来不及,我又怎么会对世家大族下手。”他轻轻一笑,宛若见青山满目葱茏。 冯贞贞秀眉微沉,眸中的清亮延上一丝不解。 她总以为很了解自己的这个大侄子,如今看来,冯御年心中作何盘算,谁也不能看清,亦或者,在他眼里举世为棋。 “当年之事你也不必过于介怀。” 冯贞贞打算走怀柔路线。 冯御年眸光一沉,当年的事无疑是他心中的一根刺。 “小姑母,过去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反倒是小姑母,如今来是以冯家小姐的身份来,还是以渔阳王王妃的身份来?”冯御年举杯,指腹轻轻划过杯壁。 冯贞贞秀容浮现一丝愠怒:“我自然是为了冯家来的,冯家能和……” “倘若渔阳王并不想站在冯家的阵营呢,小姑母,你会选择冯家还是自己的丈夫?” 冯御年话中犀利,一语揭露了冯贞贞的困局。 “冯家站在皇帝这边,皇帝想要实行变法,铁然会触犯旧贵族的利益,据我所知,渔阳王好友不少,其中世家大族占了一半。况小姑母这些年无所出,倒是渔阳王的通房小妾生了三子,小姑母,你手中的筹码不多了。” 冯贞贞怒而拍下石桌,驳斥道:“我为什么无所出?他赵涎能不知?” 若非当年她于寒潭中救下如今的渔阳王,伤了根本,哪里还有如今的无所出?要说嫌弃,还轮不到赵涎来嫌弃她。 “皇上心思难猜,您又是否能够保证渔阳王没有废位的心思。” 一番话,让冯贞贞冷静了下来。 “你且说说看,我该如何做?” “稚子尚幼,不知人情世故,择一子育于膝下,忍辱负重,为育下一任渔阳王。”冯御年轻描淡写说着篡位的话。 冯贞贞心下一惊,几年不见,冯御年的心思倒是较之前更加狠毒了。 “王爷和我多少有些情分在,他不会对我做出抛妻之事。” 冯贞贞心性稍有不定,男子好色者众多,汴京美人甚多,难保渔阳王不会对哪一个美人倾心。 “小姑母,不必忧心,侄儿也只是给你一条明路,若渔阳王同小姑母举案齐眉自然是美事一桩,倘渔阳王有负于你,小姑母只需记着,冯家是你的后盾即可。” 冯贞贞嘴角翕动一下,棋局那么快就开始了吗? “我心里有数。” 冯贞贞含糊不清说着,她心里对赵涎的情感在这一刻似乎发生了动摇。 渔阳王爱美人已经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了。 冯御年面不改色呡了一口茶水,茶汤郁黄,入口苦冽,他却丝毫没有察觉到一般。 “回来许久,怎不见大哥?” 还没等冯御年说话,门口传来了一道滑稽的声音:“哎呦,二妹,你也回来了,回来得好,你都不知道现在的大理寺有多么不讲理,竟然扣押了太常寺少卿,实在是不把我这个寺卿放在眼里。” 冯己一来,冯御年大抵是知道了他是为了什么而来。 “见过二叔。” 冯贞贞翻了个白眼,冯家儿女之中,就只有她二哥,没有什么本事,好不容易混到了一个太常寺寺卿的位置,大小事务竟然全然交给少卿去办,合着他这个寺卿是个摆件? “我说二哥,人近不惑,也该为自己想一想,留个儿子女儿,也好养老送终。” 冯己官帽都戴反了,还是挺起胸脯辩驳道:“二妹,你这话就不得意思了,冯家家大业大,难道还养不起我一个废物?” “再者言,娶妻生子,那就是把麻烦事带回家,来个婆娘管着我,我能乐意吗?”冯己说得振振有词。 冯贞贞嘴一撇:“强盗逻辑。” 冯己今年还有五个月就到了不惑之年,还是一副游手好闲的样子,若是做出点政绩那倒是能拿立业当借口,可他这些年不成家不立业,亏得爹娘去得早,不然非得被冯己气死。 “大哥也不管管?”冯贞贞没好气责备道,索性一个人占了两个位置,生怕挨着冯己。 “长兄如父,眼下冯府有御年和五八,管我作何?那不是耗费精力吗?真是不识趣。” 看来他还是有几分自知之明。 “生了孩子要养孩子,这心中的牵挂又多了一分,实在让我为难,万一娶个不着道的婆娘,坏了我棺材本不说,没准还拖累了冯家,岂不是得不偿失!” 冯己说得条条是道,似乎并不觉得孤家寡人有什么不好。 “看别人家承欢膝下,你不羡慕?” 冯贞贞气得一股气提到了嗓子眼上。 “羡慕什么,冯府那么大,他们三个的屎布条子,我没洗过,半夜哭声最大的就是五八了,能把屋顶给掀开,跟骤雨一样,苦了几年不够,还想让我娶妻生子,我说二妹,你要是闲得慌,就帮帮为兄处理一下太常寺的事务,裴江淮走了之后,整个太常寺都不能好好干活了,可把我给愁的。”冯己一拍自己的大腿,满目愁容的样子不像是在说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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