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走前朝末帝,这是何等罪责? 谁将这屎盆子扣他头上了? 祁念笑愤怒到了极致,也不安到了极致。 这么多年他谨小慎微,每走一步都如履薄冰,生怕落人把柄;但凡,真让奸党挑出了他一丝错处,他的下场,都将是死无全尸。 他死了倒无所谓。 祁寒怎么办? 他撒手而去,独留她在世上,举目无亲,伶仃孤苦……到那时,她要怎么办?他怎能放心! 他现在,只能祈求国师党不知枢密院今夜之疏漏,祈求那伙黑衣人不是国师的细作。 就在这时,察罕面色凝重,带着人手赶回枢密院。 “大人,您在城外有设伏兵?” “城外?”祁念笑拧眉回顾,“没有啊——”忽地愕然,“怎么回事?有人出城?” 察罕亦心慌意乱,“方才光熙门的部将呈此信给我,说有一队人,声称由您委任,需去城外布防。” 他看到祁念笑阴沉着脸,气冲冲大步走来,一把抢过信,展开在眼前。 “下官看这笔迹,简直与您的如假包换,一模一样,还有那印章,显然就是您的啊……”察罕忧心忡忡,观望他道:“您,没有派人出城,对吗?” 反观祁念笑,从看到字迹的那一刻,就仿佛,被绝望死死扼住了咽喉;眼前一阵黑一阵红,彻骨的冷意化作千万冰刃,从四面八方贯穿了他的心脏,然后生生将其切割成碎肉,一刹那,鲜血迸溅了满世界。 难怪如假包换,难怪一模一样,难怪啊。 祁念笑死命攥着那信纸,脸色发白,浑身肌肉都在不住地颤抖,整个人痛得要碎裂了;周围的空气被谁抽干了般,寡淡得教人窒息;双足发软,落脚的每一步都轻飘飘的,像踩在了棉花上。 他已然站立不稳,踉跄着向后倒退,险些跌坐地上。 怎会认不出来呢。 你的字,我怎会认不出来呢…… 那是我教你的。横竖撇捺,都是我的笔法。 是你说,你喜欢我这手行楷,才仿着我的字,一笔一画学来的啊…… 我亲手教你写字,却被你拿来背刺。 我被我以命相护的挚爱,狠心背刺。 祁念笑讥讽地扯唇,捂按着心口,痛楚愈发加剧,将他折磨得弯了腰;他咬着牙,流着泪,蓦地,喉咙里爆发出一阵大笑,极致悲伤且幽怖的大笑。 “哈哈哈哈——” 以往清冷自持的枢密副使,此刻当着千万兵士,全然失了态;他就像一头濒死的孤狼,涕零如雨,面目扭曲,疯癫地狂笑着,痛苦地嘶嚎着;他劲厉地捶胸顿足,试图驱赶走那源源不断的碾压感,却还是没有空气灌进肺腑,不能呼吸。 察罕惊惧,望着他这副发疯的模样,隐约猜到了那信的由来。 但见祁念笑仰起头,凝着月亮,通红的眼里还闪烁着泪光。 “祁寒啊祁寒,你是嫌我命太长久,还是怕我死不透……”他喃喃。
第353章 【双祁】水中月(二) 与逐世分道扬镳后,祁寒面向颜书礼的部下,交代了正月初一的安排,随后便让他先行离开。她自己则带着欢儿,绕远去了南边的齐化门,以枢密副使亲眷归京为由入了城。 月亮在云后若隐若现。街衢间,祁寒拉着欢儿快步疾走。 灌了小半夜冷风,她头有些痛,低声嘱咐着欢儿,待回去后要如何应对。 也许是一瞬间,她们被重重叠叠的兵士围住。 祁寒惊诧,呆呆望向前方。人群中,那个男人穿过宿卫军的阵列,一步步走出来,面无表情,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她。 他不仅带了宿卫来,身后还跟着连卫,身边还站着察罕——察罕此刻神色复杂,正不悦地望着她,那目光似是在说,寒姑娘,你为何行事荒唐?怎能背弃祁大人? 祁寒自知理亏,说不出话来,只惴栗不安地绞着手。 却见祁念笑缓缓向她走来。 他在笑,可他眼里无神无光,就像不见底的深潭泥沼,哪怕有阳光照射进来,都不会泛起半点光亮;他身姿颀长,负手在身后,看上去是那么的温和儒雅,笑时两边嘴角扬起,疏淡有礼,就像套着会动的假皮面具。只有祁寒知道,虚伪的表象后,藏不住经年的冷血与恶毒。 云淡风轻下,是疯癫的狞笑,是他的残暴不仁。 她的惊慌失措、以及恼怒怨恨,全部落入祁念笑的眼中。他仍谑笑着,眼神却平静如一池死水,一言不发,就这么朝祁寒走来,而后者,在分外惊恐里本能向后退步。 她本能的退避,令他眼中的阴冷又重了几分。 祁念笑大步上前,不顾她强烈的抗拒与抵触,一把攥住嶙峋细腕,发狠拉近胸膛。 “你好样的,祁寒,”嗓音低沉沙哑,充斥了压抑的愠怒。 祁寒紧咬下唇,并未抬眼看他。 他的情绪愈加激烈,弯腰,低头,迫使她与他猩红的凤眸对视:“就这么厌弃我?现在都能……帮着别的男人对付我了?很好,祁寒,特别好……” 一旁,欢儿急忙替祁寒辩解了几句,都被祁念笑不耐烦地打断。 “枫芒,看住她的婢子,带下去。”他并无犹豫地发号施令,“察罕,即刻安排军队,追缉前朝余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不等祁寒反应过来,他便粗暴地扯着她的小臂,连拖带拽将她一路往祁家携回。 “等等——”她掰着他的手指,拼命挣扎,“祁念笑——” 他根本就没多少耐心,钳制她的手也毫不怜香惜玉。见她一直犟着不肯随他去,他倏然冷笑,单臂环住她的腰,拎她起来,径自扛在了自己肩上。 打算就这么扛她回家。 “祁念笑!”感受着众人投来的目光,祁寒又羞又恼,尖声怒骂:“你——你混账!快放我下来!成何体统——” “至于嘛?”他阴恻恻冷嗤一声。 一手锁住她乱蹬的腿,一手擒住她扭动的腰身,掌心还搭在她腰窝处,又报复般拍了拍她的臀。 “谁不知道你是我的谁?” 他说这话时并未收声,好似存心要让人都听见一样,甚至隐隐有种畅快的解气感——他故意的,他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他与她是什么不清不楚的关系!她这辈子都别想和他撇清关系! “祁念笑!!!”她浑身僵住,怒目圆睁,愤恨地拍打他的背。“个没皮没脸的!放我下来——” 可他对此无动于衷,只管迈步前行,步履飞快。 甚至不安分地拿脸挨蹭她。 “别动,”他喑哑的话声变得更低沉了,夹杂着道不明的意味,蠢蠢欲动,“劝你最好别再惹我,不然——” 他一掌抓揉在她柔软的身上。 “——老子现在就办了你,**你的***。” 祁寒脑中“嗡嗡”,顿然空白一片,回荡着尖锐的耳鸣。 他向来矜漠温润,从没对她说过粗俗话,哪怕是从前与她同床共枕——他虽常占主动,却也总是一门心思地用行动取悦她,羞怯于言语表达,就算被她调戏得红了脸,也憋闷着,说不出那些荤话诨话。 现在却如泄愤般,蛮横地扛着她,满口污秽的虎狼之词。 祁寒觉得这样的祁念笑很陌生。 他这么强硬地拖她回府,是想做什么?他该不会要用什么极端的方式——报复她的背叛? 心中的恐惧像是雨后春笋,急遽地蹿升。 这姿势委实不好受,头长时间地垂下,此刻已充血得目眩神迷,而小腹被他的肩膀硌得生疼,遭罪得就跟受刑似的。 “你先放我下来!硌疼我了!”她有气无力地捶他,“疼死了啊——” 祁念笑的步子顿了顿,默默将她放下,扶她站稳。 却还是用力攥着她手腕,仿佛生怕她脚底抹油跑了。 “你是不是有病!”她揉着酸痛的小腹,委屈地瞪他,吼道,“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非得这副死德性,作给谁看啊——” “我有病?”他冷道。“祁寒你知道吗,每每你心虚的时候便要从我身上挑毛病,将矛头转到我头上……用你的话来说,这叫,气急败坏。” 她双唇嚅动,罕见地无法反驳。 他失望地凝着她,额角青筋隐约鼓起。 “我是有病,”他说,“就是有病,且病得不轻,才会……明知已被你抛弃,却还时刻让你牵动情绪,回回被你牵着鼻子走……” 祁念笑湿了眼角,钳着她两肩,放声大笑道。 “你便从没伤过我?你待旁人,永远都有用不完的耐心,偏生对我尖酸刻薄,苛刻冷漠!旁人予你的恩惠,你样样记得清,我为你付出的你从来都视而不见!你会咒别人去死吗?你会盼别人去死吗?你会对别人打骂羞辱,会下狠手坑害他们吗?” 祁寒听得眼眶发热,刚想说些什么,他却嘶吼着打断:“可你是这样对我的啊!” 可你是这样对我的啊。 “你总怪我自私利己,可大公无私如你,能去宽待所有人,次次伤害的都只是我一人!” “祁大夫,你害我染的病,你亲自来治。” 他目光森冷地瞥了她一眼,扭头拽着她大步流星,就这么一路拖她回了祁府蔹院。
第354章 【双祁】水中月(三) 随着木门“砰”地关上,她被他钳着双手,按抵着压在门板上。 “你——别冲动——”祁寒瞪大了眼,紧张得乱了呼吸,牙齿打颤。 屋内很冷,只有内室燃着灯烛。就在这幽暗的环境下,她看着他徐徐俯首,下巴抵着她的肩,灼热的鼻息喷洒在她耳后。 “慌什么,”他贪婪地闻嗅着她身上的气息,扯下她的斗篷甩去一边,然后紧紧环拥着她,隔着冬衣摩挲她背脊,引得她战栗,“帮我医病啊,夫人……怎么怕成这样,第一次同我亲近啊?” “我同你已经没关系了!别碰我!滚开!”她忿然作色,挣扎着,反抗着。 双臂既被他圈得动弹不得,便在他亲吻她脖颈时,张口咬住了他的耳尖。 他吃痛,“嘶”地倒抽了口凉气,满眼写着恼火。 “那你跟谁有关系!赵禀吗?!”他低吼,眸光幽黯凌厉。 “啊?”她皱眉,没想过他会这么问。 “你让他碰过你吗?你跟他——”祁念笑顿了一下,阴郁地磨牙凿齿,“睡过吗?” 祁寒不敢置信地望着他的唇,愣了一瞬,“什么意思?”她是真的生气了,破音大骂:“你脑子里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阴狠恶毒的歹念疯了似的上涨,强烈的酸涩充斥着胸腔,瑞凤眸霎时泛起血红的涟漪。祁念笑毫不怜惜,掐住她的腰抱起人往里走,丢在冰冷的被衾上。 “他是你什么人?你凭什么不惜栽赃我也要帮他逃走!”他梗着脖子,青筋毕露,痛苦地嘶吼,“回答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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