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 半化的蜜酪被撞翻在男人胳膊上,粘腻的奶酱糊了他大半个衣袖。 而温泠月整个人以一种近乎荒谬的姿势半跪在男人不远处的地上,好巧不巧正好踩中他袍子的衣摆边缘。 怎会如此。 温泠月怔愣了一瞬,只觉手上一空。 来不及顾及自己的模样,借着摔倒的架势顺带扯住他衣袍,没想到那身布料那样脆弱,只是轻轻一扯便撕裂开来。 在撕裂声中,温泠月抬头盯着他正欲做些什么却被她一番操作顿在半空的手。 “青天白日之下,堂堂玉京城里,天子脚下,你想做什么?” 这小巷本就人迹罕至,仅道口处陈设一玩物摊子,另一武器摊罢了。 似是她声线有些大,巷口逐渐传来脚步声。 男人似是错愕地看着发生的这一切,而当温泠月视线缓缓定格在他手上拿着的东西时,也愣住了。 他那只抬起来靠近裴晚的手上,赫然握着一只和她甩在他身上一样的蜜酪。 “……” “……” 有所察觉的裴晚疑惑地回头,便见那样尴尬的一幕,忍不住冷声:“温……你怎么在这?” 温泠月迅速从男人身旁撤离,来回看着一脸嫌弃的裴晚和一脸怔然的男人,也困惑地看向裴晚:“这、这你认识?” “姑娘认错人了。” 男人率先开口,只余光瞥了一眼衣袖上的脏污,甚至没有过多处理,一口咬在手上自己的蜜酪上。 看似只是来这周遭买蜜酪,刚好被街口贩卖玩物的摊位迷了眼,只是碰巧与裴晚一路,便被温泠月误会了。 “哦——我知道了,娘娘莫不是担忧我在外被小人暗害?那是民女该谢过太子妃娘娘关怀。” 裴晚向她走近,没有解释一身便装出现在此的缘由。 温泠月忙不迭地朝那男人道歉,直言自己误解了,看着他衣袖发愁。 所幸男人并未过多追究,从容地褪下那黑袍。 她呼吸一窒。 因她看见他飒爽着装之下,裸露的后颈微微发红。 有些熟悉的感觉,却又不那样记得。 这人似乎并没有誓不罢休要讨个说法的意图,甚至连处理的动作都从容流畅。 只有若隐若现的目光在某处游走。 这时,终于发觉太子妃不见的南玉才匆匆赶来,只看见一个急走的男人身影,像自家娘娘一样火速在脑中构思了一个想法。 “有贼人!莫非有小人当街对我们娘娘不敬!” 小南玉咋咋呼呼的尖叫声伴随着她来来回回在温泠月身上扫视检查的视线。 温泠月僵在原地,有些懊恼方才动作太快,而巷口的人见局势明了不过是一场误会,便也三三两两散开了。 裴晚挑眉冷笑一声,暗叹主仆果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蠢笨的令人发笑。 那副模样同不久前画宴上失态的她全然不同,眸底似乎有些生硬,还有不曾叫人察觉的,转瞬即逝的惶恐。 温泠月没听进去她还冷嘲热讽了些什么,向来想法简单的她自然不曾注意到她这副打扮出街的缘由和奇怪。 只是有些心寒。 她再如何包容,如何不当回事,即便知道裴晚身不由己有诸多苦衷,她也替她难过,也有无奈。 可是…… “还有,我告诉你,就算我真发生些什么,也与你温泠月没半点干系。” “裴晚,你既然这么看不上我,又何必说这么多?” 她也有心,好心没好报的时候,她也会郁闷。 温泠月手上被蜜酪糊得粘腻难受,适才着急,被绊倒后撞上男人摔了一跤现在脚踝还热热的。 兴许确实是她多事。 “你……” “没事,我以后不管你就是。”温泠月敛眸,回头才发现这条小径已恢复成没什么人的模样,也就那旁边的小酒肆散发着幽幽酒气和人声。 裴晚被她的话消声,融入青鱼巷的这条无名小路上格外寂静。 她一步步往外走,却已没了心情。 能察觉到裴晚离去的脚步,面对南玉的疑问她也说不清到底是什么感觉。 “哼,南玉,我若再管她裴家一件事,我就……” “就?” 温泠月顿了顿,头也不回往街口走,声线低低地掺杂在叫卖的小贩中,瞥了她一眼:“就再睡不好一个觉。” 南玉无助地扯了扯嘴角,可真是个恶毒的誓。 兴许天色将暗,酒肆的吵闹声更甚,但自那扇门阖上以后,声音便小了许多。 方才门口那个摇摇晃晃的醉汉兴许是关上门的人,总之那条小道安静不少。 她一点点用帕子擦拭着手上的脏污,一下下狠狠擦过,羊脂玉般的手被擦得红一道白一道。 “兴许并非……” 温泠月有一搭没一搭听着南玉的碎碎念,极近空灵的小路里却传来些微不和谐的瓷器打破声。 这是青鱼巷诸多岔路之一,因外面那条路上实在过于繁华,自然没人会往瞧着就冷僻的小路里拐。 她们来也不过是因为误会了裴晚受伤。 伴随着身后不远处瓷瓶打破声一同而来的还有一个凄厉的尖叫。 外头的庙会随着花灯燃起,人声愈发鼎沸,那叫声也极其自然地融入进喧闹里。 温泠月却猛地停下脚。 有些不好的念头。 酒肆门口的那个醉汉。 方才裴晚是一个人。 陶瓷破裂的声音。 “都说了不管了,再说可能是听错了罢。”她摇摇头,手上擦拭的动作却不由得慢了下来。 随着心里砰然响起的颤动一下下拭着手心虎口。 南玉似乎没注意到那个声音,只顾着她手上木然的动作,忍不住问:“娘娘您的手快擦破皮了,这也干净了……” 话又未说完,她蓦地转身丢下手帕向身后声音的来源跑去。 身后南玉的疑惑越来越大,而她越往前,熟悉的叫喊声便大了起来。 断断续续的尖叫,还有碎裂瓷片在地上的摩擦声,不时掺杂了推搡的摩擦声。 这路通往玉京西边不被诸多人知的小小官道,几乎废弃的检关离此不远。 但由于多年前玉京官职变动,那检关由于常年无人通行,也就成了官吏懒于值守之地,逐渐荒废,也无人知。 周遭没有摊贩,更不宜居住,足以称得上是个无人之路。 她也不明白为何要再去看一看。 分明适才连誓都发过了。 脚步因心急而加快,不由得想起那张脸。 不是奚落她时的脸,也不是推她入水前一刻时的脸。 而是最最开始,温泠月与她初次相见时,她怯怯地躲在裴钰身后,却又疯狂落在她身上,似乎极力想与她认识的,裴晚的那张脸。 这实在没有来由。 而当她真的折返回去时,看见的那一眼却令她全身汗毛竖直,瞳孔不觉骤缩。 眼前无法预料的场面。 “泠月!” ----
第81章 第八十一颗杏仁 这回她身边那人是个真真的醉汉。 恰巧道旁无人路过,恰好裴晚误入此地,恰好方才途径酒肆…… 那个方才还站在酒肆门口摇摇晃晃的男人此刻拖着一只酒瓶,跟在裴晚身后。而她似乎察觉到男人的尾随,却不敢声张,因为那瓷瓶方才被打破在地,他随时可以捞起一片。 温泠月心下警铃大作,背对着熙攘的庙会,错目的瞬间与裴晚惊恐的眸子撞上,下个瞬间她做了个决定。 “啊!” 急忙追来的南玉看见此景忍不住尖叫,捂住嘴。 方寸大乱之际,她下意识看向一同长大的姑娘,“娘娘,怎么办……” 裴晚所在之处同她们站立的路口尚有些距离,裴晚身娇体弱,眼见男人就要动起手,温泠月没有回应南玉的话。 头也不回地朝来时的巷子迈去,步履匆匆。 “娘、娘娘……” 温泠月抿唇,紧紧攥着袖口的手仔细看还有些发白。 眸光瞬间锁定在巷口某处,脚步不带有一分停歇,却可见喉间细微的滚动。 “欸欸欸,姑娘你干嘛?不买别……” 矮凳上叠着腿的小贩眼见精致漂亮的一小姑娘二话不说走过来就拿起自己卖的一把剑,终于坐不住站起来阻拦,却为时已晚。 她的喘息格外沉重,加之步子的沉重便也听得不大要紧,越过路上的人,就连小贩在后面叫嚷的声音也被脑中一片空明掩去。 此时此刻她只能感受到手上沉甸甸的刀剑。 冰凉坚实的剑柄,从她手心往外沁着剑气,学着傅沉砚的样子,她将那把剑微微扬起,朝裴晚声响处快步走去。 恰好路过巷口的路人似乎察觉到内里有事发生,见一个娇小的姑娘拖着长剑,也来了兴致,三四个看戏之人便好事地跟了去。 方才见温泠月离去的南玉已有上前阻拦之意,奈何醉汉中年力大,又加之两位姑娘惧怕脚下破碎的瓷片,也没遇见过这样的场景,不免心生惧意。 温泠月目光直直地盯着眼前,唇抿成一道线,“放开她!” 察觉到熟悉的声线,裴晚依稀辨出是温泠月,而南玉则早就怕得有抽泣之意。 “娘娘,这里!” 而那醉汉似乎是街上的老流氓了,对这等事信手拈来,注意到身后动静察觉到气势汹汹提着刀的温泠月时,他竟一点不怕。 “呦,这丫头身段也妙!” 恶心的视线不怀好意在她身上游走,似乎并不觉得她手中那把刀能构成何等威胁。 “妹妹会用刀吗?拿得起来吗?” 温泠月阴冷着神情,迎着男人摩拳擦掌的姿势便是一挥—— 刺啦—— 衣衫布料被锋利的刀刃一触即破,她本是抵挡男人伸出的胳膊,下意识甩出的刀竟正中他左臂。 “嘶——”伴随着破碎声同时而来的还有男人捂住胳膊时的惨叫。 似乎对她这样瞧着弱不禁风还娇气的姑娘真的会用剑感到极度的不可置信。 “你、你,你个死丫头!” 那胳膊逐渐开始往外渗血,男人的眼睛明显清醒不少,摆脱了酒气却因愤怒气红了眼。 温泠月死死攥着剑柄,没人看见她止不住的颤抖扣着剑柄已然发白的指尖。 抬头望向醉汉时的面目却还是冷静,“你手脚不干净,怎、怎么了,打的就是你!” 南玉也被她的动作吓得冷了半晌,见状立马回神,连连帮腔:“是啊,我们可都看见了,我告诉你,刚才你就要对她……” 男人淬了口痰,似乎骂了一句脏话,温泠月听不出是什么,只知道不是好词,死死咬住下唇。 “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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