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二哥怎么会在这里?” 提及此事,他神情不由得肃穆几分,但有些事总是不便开口,只得点到为止:“年关时分玉京总怕有不安稳,故而回来协助,也能回府拜拜父母不是。“ 温泠月显然不是个会抓重点的姑娘,听了后半句嘲笑道:“得了吧哥哥,爹爹拉着阿娘早就去逛园子了,咱们兄妹仨都……” “嗯?你前半句说什么?” 他失笑,揉揉妹妹松软的发,不再开口,只命几个下属陪同她们回府便急忙离开了。 温既墨不走还好,这一走她同裴晚二人又僵持在原地。 本就不是个能寒暄的关系,这下发生这档子事,温泠月也不知该安慰她还是该生气。 应该是生气的吧? 姑娘用余光瞥了瞥低着头默不作声走在她身旁的姑娘,她今日这一身倒没有堂堂丞相千金的架子,生出几分亲近来。 “咳……那个你……”温泠月素来不善言辞。 “谢谢。”裴晚声音轻柔,短促的两个字说得飞快,想要揉进棉花里一样薄,又像含在嘴里将化开的糖,消声的瞬间便捕捉不到踪迹。 又是长久的沉默,裴晚忽然吃痛地倒吸一口气,她下意识去看,才发现她衣袖之下隐藏的乌青。 “方才弄的?“ 裴晚本想撤手,又碍于温泠月的询问,不自在地点点头。 “我也不知适才为何那样做,你别在意,实在接受不了,就当我被敲了一闷棍神志不清。” 她一边为裴晚揉揉手,一边随口嘟囔着。 似乎这样才能让气氛不必那样尴尬。 而又是长久的静默。 温泠月虽不善言辞,却也受不了这样的寂静,忍不住有些恼火,“就你不是挺能说的,随便说点什么啊……” 裴晚又是沉默了一瞬,但这一次给了她一句话。 却足以让温泠月后悔方才为何要说那么一句。 她说:“不知……” “?” “不知温将军可有婚配?” “?”温泠月嘴角抽了抽。 “你、裴晚你讨厌我,我理解。但你能不能别……就是你冲我来。” 完了,她这么说不会是想让她哥孤独终老吧? “不是……”裴晚声音纤细,似乎与素来不同。 她眸光熠熠,带有某种执着,“我问真的。” “真的?” 温泠月下意识后撤半步,警惕道:“我爹可不会被裴大人蒙过去啊,他、他要是惦记上我二哥,那你也能……” 后半句被生生憋回嗓中。 裴晚:“能吗?” “啊?” 大眼对小眼。 裴晚卷睫微眨,四下瞥了几眼,确认周遭无人,登时粗放地环臂,蹬了蹬脚,“温泠月,我倒真有一事要谢过你。” 熟悉的语气让她放下一丝惧意,这才是她认识的裴晚。 却还是蹙眉,无所谓地摆摆手,“真不必当真的,我就是随手……” “不是这件事。” 裴晚斩钉截铁打断她。 温泠月疑惑。 衬得裴晚格外镇定。 “上回画宴上,你问我那个问题,问得极好。” 温泠月有些朦胧,细细回想画宴,却只能想起傅小白忽然出现的那个样子。 她问过她问题吗? 见着温泠月沉思的模样,裴晚忍不住嘴角抽抽,她就知道这丫头给忘了,于是有些急躁:“我说你那天问我有没有喜欢的人。” 温泠月恍然大悟,“所以?” “当时没有。” “哦。”温泠月挠挠头,不明白她的意思。 半晌,猛地瞪大眼,接连后撤了好几步,手掩着开合的唇不敢置信,断断续续吐出一些碎片话来:“莫不是、你莫不是……” 裴晚了然的点点头,刚要开口,却被温泠月吃惊的口吻打住。 “你不是喜欢上我了吧!” 裴晚:“?” 温泠月继续讶然,口中念念有词:“怪不得……怪不得你故意打扮成这样,还来庙会。” 裴晚狠狠闭上眼,早知道就不同她说这么多了。 “我说的是……” 她忍无可忍打断温泠月的话,音调出口嚣张,念及接下来的字眼时却蓦地柔和下来。 “你二哥哥。”裴家小女娇滴滴地叫出这个人来,还带有些姑娘家的羞怯。 温泠月一愣,才终于相信方才裴晚所言并非虚言。 于是安静下来,“你说真的啊。” 裴晚点点头。 姑娘挠挠头,一时无言。其实温泠月对这种事也不知太多内情。 毕竟经验全无,唯一认识都来源于话本子的小姑娘能有什么见树。 但不得不说,通过今日这事,裴晚起码……不必再端着架子了。 也是件好事不是吗? 温泠月打心里笑开。 她就知道自己第一眼觉得好的姑娘不会逊色。 “咳,那你既然都身为太子妃了,提点几分总行吧?”裴晚昂着头,像只会害羞但依旧骄傲的小孔雀。 温泠月来了兴致,“可是裴姑娘不待见我。” 裴晚想起冬祭推她入水之事,心里愧疚,但想起方才马上的身影,不得不低头。 “你要什么补偿?我裴晚有什么弄不到的!” 温泠月笑眯眯地趴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令她登时闪过一丝异色,不解地看着温泠月,然后打了个寒战。 “不曾想娘娘玩得这样花。” 温泠月羞红了脸,后又笑笑,自顾自地传授经验:“依我所见,你就对他好。” 裴晚虔诚地听着,其实她也对眼前这个呆呆的姑娘存疑,但总归是她亲兄长。何况爹爹在那,她也没人可问了。 “然后……呢?”她话音在看见温泠月身后忽然出现的影子时消弭不见,神情尴尬地与温泠月背后那人对视了一瞬。 温泠月丝毫不知身后情境,本欲欢快着开口,却忽然想起东宫出来前那股莫名的情绪,撅嘴道:“还有就是不能让那小子尾巴翘上天。” 他日日忙着公事,还说喜欢她……有空时却连个庙会都不愿来。还总是淡淡的。 小白也是,似乎总欲言又止,气人! 身后雪松香弥漫,黑影逐渐将她身后的日光全然遮挡,冷漠的声线低低响起:“翘尾巴?太子妃不喜孤翘给你看吗?” 与此同时,踱步的姑娘半推半就地,撞在他怀里。 ----
第83章 第八十三颗杏仁 裴晚吓得面色登时凝重起来,唇上翕动:“太、太子殿下……泠月。” 温泠月撅着嘴愣了一瞬,直到那个怀抱的主人将她扶稳,却依然感受到他的冷淡。 本就情绪不佳的姑娘在听到他那句话后撇撇嘴,低喃:“你一点都不翘。” 傅沉砚眉梢若有似无的抬了抬,几分不敢置信,“不翘吗?” 这一刻眉眼的清澈无可比拟,是小白吗?她想。 而后那双眼睛迅速被北地寒风席卷,眉眼凛冽,直接问道:“说的是来庙会,怎么在这里?” 死阎王一贯的腔调袭来,让她分不清方才那刻的犹疑是为何。 近来,她时常有这种感觉。 这人不像他,也不像“他”。 他不曾多关注裴晚半分,倒也合了裴姑娘的心意,眼见着太子将怒未怒的模样也不敢多留,手肘碰了碰温泠月示意她莫要忘了她们的约定,便先行离开了。 “真是善变的丫头。”温泠月看着她离开的方向暗叫不好。 “我跟你讲,方才我会拿剑,我、我拿剑救了裴晚呢!” “哎呦,可被我找着了!姑娘你说说你,光天化日别再干那种偷鸡摸狗的勾当了,怎还找上我这卖冷器的了。” 不知何时找来的卖剑老板气喘吁吁,突如其来插进来的话打断了温泠月的言论,拾起方才温泠月借来的剑没头没尾丢下那么一遭。 温泠月甚至还来不及对他解释道歉,那人就逃走了。 也不知是不是看着傅沉砚这身行头太过不好惹了。 没有得到答复的太子眸光直直地看着她,眉眼深沉:“那就是理由?” “什么?” 她像一个向长辈邀功期待得到蜜糖却因未得到而失落的孩子,明亮的眸子顿时暗淡下来。 太子往方才那把剑的位置施施然丢去一个眼神,又重复道:“允许你出来玩,孤可没允诺你何事都要掺和一脚。” 温泠月气焰见长,本来想着傅沉砚总丢下她一个人就不虞的很,这下竟然还责怪起她来了,于是难过更肆。 奈何姑娘嘴笨,只会干巴巴吐出:“我见义勇为。” 男人视线若有似无落在她下肢某处,语调似笑非笑地吐出一句:“然后呢?把自己扭伤还差点被打了一顿是吗,温泠月。” 似乎没料到他这样称呼自己,一时心底苦涩,“可我做错了吗?” 姑娘委屈巴巴地看着他,又看着自己因握剑姿势不当而被擦破的掌心,不想再与他争辩,撒手就往前走。 南玉知晓她伤势,本想要追上去阻止搀扶,却被傅沉砚一个眼神唤开,先行去安排马车了。 他蹙眉,不语,看着她一瘸一拐地在前方愤愤迈步,实在不解。 若非他与温既墨处理十四州之事完毕凑巧经过此地,若非温既墨说这废旧检关总有人玩忽职守要来看一看,若非他也在…… 傅沉砚甚至不敢想今日会酿成何种下场。 温既墨行事果决,但不够狠戾。 他不怕。只是挨个打又能怎样? 所以方才他直接叫嵇白将那个醉汉解决掉了。 只是没想到这一向娇生惯养的小丫头竟然还会拿剑。 傅沉砚一腔怒火,细细思量,却又不知在因何而怒,定然有劫后余生的庆幸和惶恐。 他不敢想若阿泠今日当真出事,他该如何自处。 于是还是一言不发地跟上去,只是在她面前弯腰蹲下。 “上来。” 温泠月也有脾气,轻哼一声干脆略过那个男人。 可她行进的步速本来就慢,加上脚上不方便,才刚迈出几步便被他一掌拉回,听见太子无奈叹气,将她小心安置在自己背上,揽过她的双臂箍住自己的肩。 “傅沉砚!死阎王你!” 情急之下她脱口而出那个绝对禁忌的称呼,说出口才暗叫不好,却碍于面子并不打算道歉。 怪的是死阎王本人,傅沉砚并没有因为听见这个称呼而不虞,脚下步子定而稳重,每一步都迈的坚定,连拖着她腿的手也极是注意小心地避开扭伤的脚踝。 “原来是这样。”他言辞淡淡,辨不出生气与否。 但他越是如此,温泠月越要激他:“如何?打死我?” 男人愣了一瞬,竟噗哧逸出几声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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