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与硬物相撞的清脆音袭来,他抬起在半空欲对她们出手的动作被生生拍回,顺势望去便见温泠月眯着眼对着他蠢蠢欲动的手来了那么一下。 稍宽的刀刃将他手拍出一道红印子,温泠月也诧异了一分。 原来她成日看傅沉砚那样还是有些好处的。 正所谓没有被刀抵过就不知道真的动刀是什么体会。 温泠月都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用上刀剑。 而这也是她第一次拿剑…… 男人彻底被激怒,温泠月感受到裴晚的木然和紧张,直接甩刀抵上他脖颈,将男人的动作死死箍住。 “臭丫头!” 他也不是好惹的角色,兴许年轻时混迹市井练就过些杂功夫,见她握剑的手指颤抖,隐隐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邪笑。 不大的眼滴溜溜转过一圈,趁她们不注意时,一把将头从剑下绕出,顺手扯出裴晚衣带上系着的某物,贼兮兮地朝温泠月嘲讽一笑,“装模做样。” 温泠月心下难免慌张,又见他弯腰抄起一块碎瓷片。 “瞧你们这打扮,还带着仆人婢子,莫不是官家小姐?”男人咧开嘴时露出参差不齐的几颗黄牙,上下打量着温泠月。 又道:“方才她叫你什么,娘娘?” 南玉缩在温泠月身旁,作出一副保护她的模样,“怎、怎么了,我告诉你,我们可不是你这等人能惹得起的!” 他忍不住发笑:“呦,还真装上了。娘娘?你是皇后娘娘啊,还是皇宫娘娘啊?”那瓷片在他手里磕碰发出刺耳的鸣音。 “放屁!她是娘娘,那我还是天王老子呢!” 他嗤嗤地笑开,一边打量一边瞧着,掂了掂从裴晚衣服上扯下的玉佩,贪婪的眼从玉佩挪到几个姑娘身上,“今儿运气好,不止捞上一笔,还能让爷爽爽。” 令人作呕的话一句接着一句袭来,温泠月活了这么些年从未听过如此不堪入目的言论,一边恶心,另一边又怕得要命。 “你竟然敢对太子妃不敬!”南玉恶狠狠地说着。 他果然不信,嗤笑一声后扯过裴晚,强行压住她挣扎的手,又一把将温泠月握着的剑拍落,露出一口黄牙。 “娘娘您没事吧!”南玉赶忙去扶随剑一同震落在地的温泠月,而她死死盯着他动裴晚的手,作势便要再起来却碍于被扭伤的脚踝而动作不得。 于是灵机一动,死死拽住男人的腿,他欲对裴晚上下其手的动作果然被止住,这人身上倒是有几两肉,却仗着那一丁点力气同两个小姑娘拉扯。 裴晚用尽全力挣扎,却也只是个会丹青绣花的闺阁姑娘。 打小被爹爹培养着学习了一堆闺秀技艺,嫁入高门的本领倒是挨个学过一遭,眼下的情况是从未料到的。 裴晚急得快要哭出来,本来今儿她只是趁着家中事务繁琐才得以脱身,没想到头一次出来一回,就遇上这种事。 她好想哭,却又看见地上姿态全无的温泠月,一时情绪复杂。 力气也快要用尽,那男人终于忍无可忍,捞起酒壶碎片抬手便要反抗,一脚踢开温泠月,另一只手就要往裴晚脸上划去。 “死娘们,装什么装——啊!” 话音未落,伴随着马蹄声至,风吹过,一道凌厉的破空声乍现。 一杆长枪砰然击碎了男人的污言秽语,一把打在他捏着瓷片的手腕上,利器被震落在地,男人的手骨似乎受到了一定的伤害。 “哪个不长眼的王八……”死死捂住右手腕子,恶狠狠朝力量方向看去。 高个子的将军挺直着身板,跨坐在马上,那杆长枪与右臂延伸成一条直线,逼向醉汉。枪上殷红的璎珞被卷起,衬得他英气十足。 而他剑眉星目,棱角分明的侧脸同温泠月有几分相似。 裴晚原本双眸紧闭,觉得自己肯定躲不过那片碎瓷片了,兴许脸上也要被划上好几道。 可当她久久未感觉到利器划过,试探性地睁开眼,却看见醉汉捂着手痛苦地半跪在地上,酒瓶里未饮尽的酒早便淌了满地,而现下浸到醉汉的裤子上,十分狼狈。 “啊……”裴晚怔怔地看着那个骑在马背上的男人,一时移不开眼。 “姑娘可有受伤?”他问罢,见裴晚摇摇头,回头便见眼泪汪汪半趴在地上的妹妹。 “泠泠,怎么这样趴在这?” “二哥哥!”她话音染上浓浓的哭腔,揉着手腕便要站起来,又匆匆看向裴晚。 而马背上的温既墨眉头紧蹙,跳下马,甩着手上的长枪,阴恻恻地盯着地上的醉汉,露出一个诡异而凶狠的冷笑,“天王老子,你也配?” 长枪在他手上游刃有余,璎穗被风吹扬,锋利坚实的枪尖在他脸廓上描摹,最终嫌弃地一瞥,“脏了我的枪,也脏了本将军的手!” 方才围观而不敢上前的几个路人倒吸一口冷气,似乎心里揣摩出几分端倪。 “将、将军……莫、莫莫不是……”醉汉额角渗出冷汗,心虚地偷看了几下那气宇轩昂的年轻男子,“温……温温温。” “给三位姑娘道歉。”温既墨冷言。 总与二哥嬉笑打闹的温泠月也偶尔忘记二哥其实还是个骁勇正直的温将军,兴许是平素鲜少能见他如此模样。 醉汉自知猜的八九不离十,知晓自己的确惹到不该惹之人,又想想自己前些日子刚被从牢里放出来,眼前这人着实有能力让自己再去吃上几个月牢饭。 “是小……小的有眼不识泰山,你、你你们……” “结巴了?是不是用这种瓷片儿给你嘴再开一条口子才会说话?” 直到他终于认错才罢休,醉汉正要捂着手腕痛苦离去时,温既墨又叫住他。 “东西交出来。” “啊?” 他朝那人紧捂着的断手处抬抬下颌,“拿出来。” 醉汉一个寒颤自知瞒不过去,摊开手却见他手心躺着一枚成色上好的玉。 “那是我的……”裴晚掩唇,竟连自己都忘了那块玉佩。 温泠月掂量了一下,还是试探着沉声安慰她,“那个,你也别怕了,我们不会说的,你别担心。” 到现在她依旧觉得有些怪异,分明说再也不管裴晚了。 “好……好好……” “嗯?”温泠月以为她被吓得不轻,想要感谢她们,那眼睛直勾勾看着温既墨,似乎吓傻了一样,于是摆摆手:“你不用感谢……” “好……好帅啊。” 她眼里星星快掉出来了。 ----
第82章 第八十二颗杏仁 温泠月听到那一席话如遭雷击。几乎快要僵硬在原地。 而另一边的温既墨以一种近乎顽劣的方式惩戒完醉汉,待他屁滚尿流逃走后,才向她们步来。 将醉汉归还的那枚玉佩仔细放回裴晚手中,莹润的青玉同姑娘白皙的手掌沁得柔和。 裴晚感受到手心一沉,怔怔地抬头便撞上他素来坚毅正直得过分的视线,登时羞红了脸,慌乱错开。 温既墨似乎并无别的感触,问道:“裴姑娘可有受伤?” 她喉间紧张地滚动,忘了手腕上被醉汉捏出的淤青,只知道摇摇头,这才作罢。 而温既墨眉心却是微微蹙起。 “泠泠,你们怎么会在这?” 他是个性子烈的孩子,却也细心。虽说小时候有挺长一段时间对父亲偏爱泠泠有些不爽,但想了想,他自个儿也偏爱泠泠不就完了吗。 故而从小到大与妹妹打闹归打闹,对她的爱倒一点儿没少。也从小时候只会拎着根铁棍子偷偷上门找欺负妹妹的男孩报仇的小少年成长为骑着马凛然的将军。 他向方才刚回过神的温泠月询问道,打量着周遭刚遣散开的人群,“这里离废弃检关不远,出入人群鱼龙混杂,像今日之事绝非偶然。” 她不知怎么回答,闷闷道:“我也不知道会跟来个醉汉啊……但是还好有二哥哥赶来救我们了。”说罢,她朝温既墨扬起一个大大的笑,示好道。 “你何时会用剑了?”他余光瞥到温泠月脚下不远处的冷器,又问:“莫非小时候我们学时,你在旁边围观时偷偷学会了?” 二哥还是那个二哥,虽说大多数时候在人前是那不可一世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私下里却还是个同她从小到大拌嘴不听的顽皮哥哥。 她撅嘴,“才不是,我是跟……” 殿下二字还未出口,她便感觉到袖口被某人轻轻扯住。 裴晚不知何时与她挨得极近,半个身子缩在她身后,此刻正用藏在她身后的左手轻微晃动着温泠月的袖子。 她施去一个木然的眼神,裴晚却是咬咬唇,给她递去一个莫名的眼色,倒引来温既墨的注意。 “哦,在下险些忘了,裴姑娘莫怪罪,吾妹年幼不懂事,若有牵连还望包涵。” 温泠月依旧撇着嘴似乎表达自己的不满,分明是裴晚莫名其妙出现在这里,惹事的也不是她,怎么从她哥哥嘴里听着倒像自己的错了? 但她没有插嘴,因为那裴晚紧紧攥着她袖口,导致她的全部精力都用来对裴晚疑惑。 她何时同她这么亲近了? 不是方才还说不要她管吗? 想至此,温泠月心底不禁高高扬起一个笑容,不怀好意地想:莫非她良心发现,要报答自己的救命之恩了! 而裴晚则定定地看着温既墨,脸上飞上两团莫名的红晕,另一只没有拉住温泠月的手不自然地连连摆动。 “不、不是的,是泠月救了我啦。” “?” 温泠月瞳孔剧烈颤抖,看向那个笑得一脸模糊的姑娘,一下反应不过来。 什么语气? 是裴晚发出来的? 温既墨对这裴家姑娘没甚印象,只记得她曾在冬祭上推了温泠月入水,后来他主动去警示这丫头以作威胁…… 本是避之不及的关系,加之后来他时常驻扎戎西,并不在京中常住,也不知其中官家亲眷之间利害关系。 如今见妹妹同她这样亲昵,一时也拿不准。 他本来对人际关系上就造诣不深,一双手一双眼只知道武枪弄剑的,但他全然相信温泠月的做法。 嘴上却不饶人地扬起一个调侃的笑,“怎么,泠泠又跑出来喝酒了?” “我才没有,倒是二哥啊,年关也不归家,是不是怕阿娘说你不娶媳妇儿?“ “你!“小将军再次被她呛得脸红脖子粗,毕竟还有别家姑娘在,于是不自在地轻咳一声转换了话题。 兄妹间短促的调笑很快作罢,他方才逗弄妹妹的口吻也淡了下来,他觉得自己被温昼书搞得愈发爱说教了。 “殿下怎么允许你跑来这里的?” 她倒是颇有底气,“他亲口应允的!我才不像以前一样只会偷跑出来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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