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勒面上浮起会心笑意,戏谑拍了拍肖石宇肩膀,后者以扇掩面,眸中精光却暴露了他的心思。 “你说过不会伤害我妹妹!”花旦面上浮起怒气,不知哪里爆发出的力气,抽出发簪箭步冲上前就要刺向他。 尹青山跟后背长了眼似得一脚踹在他胸口,倒飞而出:“下贱东西也配跟老子谈条件,逗狗玩罢了。” 小姑娘哭嚎着扑在花旦身上,他嘴里不断涌出鲜血,很快便将小姑娘的衣衫染了个透。 尹青山觉得被拂了面子,还要再抬脚踹向二人,花旦拼死将妹妹护在了身下。 鱼听雪目睹了事情经过,此刻再难以装聋作哑,断喝一声:“尹帮主手下留情。” 可这一声并未能让他收回脚,花旦嘴中再次喷出血来,吐了小姑娘一脸。她惊慌地去擦他嘴角的血,却越擦越多。 尹青山转过身来,眸光嗜血,他倒想看看是哪个不想活的又来触他的眉头。 鱼听雪心下有些慌乱,却只能硬着头皮扬起笑,朝他抱了抱拳:“尹帮主是这番禺城内的大人物,何苦与这戏子多生争吵,不免有些玷污您的身份。依在下来看,他们连给帮主端茶倒水都不配,不如就此让这戏子离去,免得污了您的尊眼。” 她这一番话既抬高了尹青山,又贬低了花旦兄妹,如果番禺是个正常郡县,对方是个正常人,倒也会就驴下坡。可惜这里是番禺,尹青山更是这城中霸主,她的话无异于火上浇油。 “你又是哪里来的不知死活的东西,也敢质疑老子?” 他居高临下地瞪着她,却也只是嘴上咒骂。毕竟敢在这里出言阻止他的人,超不出一把手,而眼前这个男子,面容虽普通,周身气度却不凡,难保不会是哪里的大人物。 鱼听雪作了一揖,温和笑道:“在下祝迎朝,途径番禺稍作歇息。” 话音刚落尹青山猖獗大笑,指着她对巴勒和肖石宇说:“看到了吗?这年头什么阿猫阿狗都敢来触老子眉头了。” 巴勒二人亦笑出了声,仿佛她方才所讲是什么惊天大笑话。 鱼听雪心下愈发慌乱,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衫,眼角瞥到昏死过去的花旦和压抑啜泣的小姑娘,这慌乱便褪去了几分,理智逐渐回归。 “尹帮主如何才能放这对兄妹安然离去?” 尹青山随意瞥了眼鼻青脸肿的花旦,又狞笑着看向她:“简单。你来跟我走如何?你这张脸虽不出色,可身段却比他更勾人,正经人老子还没试过呢。” 说着就要抬手去拉扯她,鱼听雪躲闪不及,眼看就要被他得手。 “嗖——” 速度之快看不清是何物的东西从二人中间飞了过去,尹青山心有余悸地收回了手,怒喝道。 “谁?给老子滚出来。” 酒馆众人瞠目结舌,这番禺城内还有同这青衣男子一样痴傻的人在? “抱歉,”巴勒身后一个紫衣男子出了声,指间还转着另一支筷子,面上却不见一丝歉意,“手滑。” 众人哄堂大笑。尹青山面色沉了下来,朝台下帮派子弟使了眼色,紫衣男子被包围了起来,他刚抬起脚要走下台去,又被出声拦住。 “在下祝迎朝,乃是朝廷钦派番禺郡郡尉,”她突然大声说,快走两步堵在他面前,深深作了一揖,听不出情绪地问:“尹帮主可否给在下一个面子,不再计较今日之事。” 此话一出,不说尹青山和馆内百姓是何反应,单是巴勒便变了脸色。 他堂堂番禺郡郡丞,为何在此之前未曾接到要上任新郡尉的消息,朝廷是不将他放在眼里,还是意欲褫夺他郡丞的职位? “你如何能证明你是朝廷钦派郡尉?本官并未接到消息。”他往后靠在了椅背上,冷着脸看她,摆足了官架子。 鱼听雪颔首笑言道:“下官前日刚到番禺,暂未来得及去衙门递交敕碟和告身①,还望巴郡丞见谅。” 巴勒冷哼一声:“敕碟呢,拿来我瞧瞧。” “在下官家中,并未随身携带。” “那你就不能证明自己的郡尉身份,”巴勒的老脸上露出笑来,眼底却狠毒无比,“况且就算你是朝廷钦派,也不过是一小小郡尉,竟敢如此猖狂?” “尹帮主,我看这人在诓骗于你,今日若是不给他点颜色瞧瞧,日后这番禺郡中的人都敢骑在你头上了。” 尹青山原本就阴沉的脸此刻愈发黑云密布,抬手就要向鱼听雪抓去。 巴勒脸上的笑意敛去一些,眼底却更加幸灾乐祸。 郡尉官职虽在郡丞之下,却有权调动地方驻军,连郡丞都要礼让三分。番禺郡郡尉一职空悬多年,是以郡中兵马调动权尽数落于他一人之手,他可不想有人来分走自己的权力。 这男子若真是朝廷钦派郡尉,被尹青山毙命于此,可与他这个郡丞无关;若不是,也不过是死了一条猫狗般的贱命。无论如何,他都是得益者。 肖石宇精如黄鼠狼的目光在巴勒与尹青山身上滴溜溜转了两圈,最终依旧以扇挡面,稳坐观戏。 毕竟事不关己,就要高高挂起。 戏台之下都是观戏者,那戏台之上自然就是唱戏的。 不知何时,那紫衣男子已从台下掠至台上,在千钧一发之时拦住了尹青山的拳头,挡在了鱼听雪身前。 鱼听雪愣了下,她刚才自爆身份,便是不想将他牵扯其中,怎么这人又凑了上来。 而且这背影,怎么越看越熟悉? “尹帮主好身手,”紫衣男子抚掌赞道,“早就听闻十年前的江湖中,尹帮主排得进前二十,今日一见,果然不俗!” 可尹青山却并没有被夸赞的喜悦,反倒眸光森然。 他轻而易举地就拦下了自己的一拳,此刻说这话,无异于是在羞辱自己。 ---- ①敕碟:一种委任状,由吏部发出,上面有吏部大印,用以证明官员身份。官员到达当地政府报备后,需将其交给政府备案审查。 告身:一种详细的身份证明,记录了官员的个人信息,包括姓名、籍贯、年龄等。告身并不需要上缴,可以由官员长期保存。
第43章 不公 ====== “混账!” 他说着再次抡起拳头朝紫衣男子砸了过去,鱼听雪尚来不及反应,便被他推到了一旁。他灵巧避开拳风如虎的尹青山,旋身一转到了他身后,一脚踹向他的膝窝。 尹青山猝不及防跪倒在地,戏台之下的帮派子弟见状冲上前来将他团团围住,巴勒和肖石宇也阴沉着脸站了起来。 “杂碎,老子要杀你满门,要撅你祖坟!” “啊!” 紫衣男子一脚踩在尹青山脑袋上,狠狠碾压,挑眉问:“我的祖坟,你敢撅吗?” 鱼听雪心下更加焦急,今日之事是她一力沾染,与这男子无关,若因自己的缘故而让他受伤,实非她所愿。 “各位英雄,有话好好说,可别伤了和气。” 她刚要出声,一道窈窕身影便从自己面前经过,嗓音温和带着劝阻之意。 月娘? 鱼听雪愣愣地看着她挤上了戏台,三言两语便将紫衣男子劝到了一旁,又将尹青山扶了起来,温和笑着擦拭他身上沾染的尘土。 “今日本是好心请了戏班子,哪曾想给各位添了这么大的堵,是君月的错,”月娘福了福身,歉意诚挚,“尹帮主能否给君月一个面子,今日之事就到此为止?” 尹青山大力推开她,叫嚷着冲向紫衣男子:“你沈老板的面子是大,可在这番禺,老子才是霸主。老子要让这杂碎知道招惹老子的后果!” 鱼听雪极为诧异,之前只以为月娘是个颇有医术的大夫,可今日这局面她都能说得上话,而且看那尹青山的样子,似是对她也有些忌惮。 她瞥了眼巴勒和肖石宇,二人面上不复先前幸灾乐祸的表情,反倒有了蠢蠢欲动的意味? 这月娘到底是何来历? “尹帮主,”月娘忙笑着堵在二人中间,“您一介大人物,何苦与他们一般见识,实在有损身份。” 紫衣男子顺势靠在柱子上,脸上竟还有笑意,尹青山的怒气更盛,抬手就要去推开月娘,却在半空中被拦了下来。 肖石宇拍了拍他,朝月娘拱手道:“沈老板的面子我等自是要给,只是今日之事,尹兄所受屈辱实在是大。我听闻尹兄与焚乌阁最近在争北郊的一座山,您看?” 月娘瞬间心领神会,笑道:“自然,焚乌阁那边我去说,北郊的山必是尹帮主的囊中之物。” 尹青山先前还一副要吃人的模样,在肖石宇一阵耳语后,沉着脸大步出了酒馆。 巴勒见这戏唱不起来了,上前道:“今日若不是沈老板,还不知要如何收场,沈老板实乃女中豪杰。” 月娘颔首笑道:“郡丞客气了,即便没有君月,还有您在这里主持大局,想来是不会出人命的。” 巴勒被她的软钉子噎了一下,寒暄两句便离开了酒馆,肖石宇也拱手离去。 鱼听雪摩挲着衣角,盯着月娘的那张脸却越看越陌生。他们所说的焚乌阁似与她渊源不浅,而且她在这里的地位不低,她到底是谁? 月娘却顾不上她在想什么,喊了小二来将花旦抬去了后台,又亲自上手替他诊了脉,敷了伤药。 鱼听雪想去跟紫衣男子道声谢,一抬头却早已不见了他的身影,她刚要踏出酒馆,身后响起一道带着怯意的声音。 “大人。” 她转身看去,原来是那个红衣小姑娘。 她半蹲下身,摸了摸她的脑袋:“你叫予乐是吗?很好听的名字。找我有什么事吗?” 小予乐被吓得不轻,此刻面上仍旧带着泪痕,却还是怯生生道谢:“多谢大人为我哥哥出头。” 鱼听雪摇了摇头,歉疚地说:“我没帮上什么忙。” 小予乐摇了摇头,坚定道:“哥哥说过,别人帮忙了就要道谢的。” “多谢大人。” 说完她便转头跑了回去,鱼听雪不由轻笑。 好可爱好有教养的小姑娘。 经过这么一闹,她回到家中时已近酉时,宅邸门口的灯笼亮着微弱的光,照亮了门口一小块地方。 “吱嘎——” 并不如何结实的木门被推开,院中景物一览无余。 三间简朴的屋子,左侧有个茅草盖的凉亭,墙角处种着几根竹子,微风轻轻拂过,竹叶飒飒作响,墙上还爬着一些蓝紫夕颜花。 简单却不失烟火气息。 “还知道回来?” 她正背对着屋子关门,便听到凉亭处传来一道嘶哑的男声,吓得她一激灵,抚着胸口走了过去。 便见那里点着几根蜡烛,桌上摆着两碗米饭和两道家常菜,莫乘风正淡淡盯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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