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听雪被气得心梗,扯了扯嘴角看向坐在一旁喝酒的万御之:“下次你多使点劲吧,我看他精力还很好。” 万御之懒散一笑,顺带递给她一杯酒:“你都这么说了,我必当尽力。” 鱼少煊面色一虚,却死鸭子嘴硬:“打死我也没用。” 鱼听雪欲言又止地看他一眼,起身走了出去,对身后传来的打架声和讨饶声充耳不闻。 她算是发现了,她哥这个人就得万御之来治,其他人那都不好使。他少时斗鸡遛狗、打架斗殴,被父亲和夫子教训了多少回也不长记性,如今却是被万御之治得服服帖帖。 真就是一物降一物。 脑中乱七八糟的过往浮光掠影般闪过,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拓拔晗的大帐附近。 仔细算来,她已经半个月没见到他了。自那晚后双方的战事就没停下过,他每天几乎没休息时间,一睁眼就是处理不尽的公务。 一边要制定作战计划,一边还要带兵打仗,外加稳定军心。 她幽幽叹了口气,也不知这会他在不在。 “您来了,”不知何时出现的荆乌走了过来,神色也不似以往那般冷酷,“殿下在里面,您进去吧。” 鱼听雪奇异地盯着他看,直把他盯得面红耳赤。 “您看属下做什么?” 她呵呵笑了两声:“以前你不是很不待见我,怎么突然变性子了?” 荆乌握拳咳了一声,沉声道:“您不要乱讲,被殿下听到又该罚我了。” 她弯唇笑了笑。 不管因为什么,少一个讨厌自己的人总是好事不是吗? 外面飘着细碎雪花,朔风呼啸不止,帐内燃着滚烫的炉火,不见一丝寒意。她刚一进去斗篷上的雪花便融作了细密露珠,斑驳点点。 拓拔晗本在闭目假寐,听到脚步声便知是她,睁眼就笑:“天气这么冷,你怎么过来了?” 鱼听雪解下斗篷挂在一侧,伸手在火炉上烤着,转头看他:“这不是太久没见你了,想来看看你在做什么。” 他也走了过来,顺带搬了两把椅子:“最近的确太忙了,顾不过来。” “我知道,又没怪你。” 一抬头却看到他脸颊上被划了一道,伤口虽不深,却也在渗着血丝。 “你的脸是怎么了?” 拓拔晗不甚在意地摸了摸,摸到血丝后冷哼一声:“还不是徐山洲那家伙,嫉妒我长得比他好看,天天就盯着我的脸打,这不终于给他打破相了。” 鱼听雪“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看不是这个原因。肯定是你的嘴太贱了,他才忍不住打你的脸。” 这话说的他就不爱听了。什么叫他的嘴太贱了,他说的都是实话好不好? “我可没有,我就是问他要不要归降于我,我以后给他找十八个媳妇,他不同意就算了,还生上气了,提剑就砍啊。” 她这下更确定是他的嘴太贱才挨打了。 徐山洲那人看着温和好说话,可骨子里是有些清高的。他这左一句归降,右一句十八个媳妇的,人家不打他打谁? 只是这话她没说,说了他又得生气。 于是她转了话题:“马上要过年了,你们不打算停战几天吗?士兵们过年归不了家就算了,总不能连口热乎饭都吃不上吧。” 谁承想提起这茬他沉默了下来,嘴唇翕动几下却没说话,又在她疑惑的眼神中起身走向一旁的柜子。 “我给你准备了新年礼物,你看看喜不喜欢。” 他将精致至极的漆木盒子放到榻上,又拉着她走了过去:“打开看看?” 鱼听雪挑了挑眉,在他的催促下掀开了盖子,随即惊喜地睁大了眼。 红色绸缎上放着的,是一件纯白狐裘的氅衣,做工精致,走丝细腻,脖颈间的毛领延伸到了胸口,还似有若无地添了些赤色毛发,浑若天成。 “喜欢吗?”见她愣愣地不说话,他心下有些打鼓。 她不会不喜欢吧? 谁知下一瞬她就扑进了他怀里,黝黑眸子亮晶晶地仰头看着他,甜甜道:“很喜欢。” 他松了一口气,下意识揽住她的腰:“不试试吗?” “你不放开我我怎么试?”女子嫩白的手戳了戳他的脸,软声喊他,“嗯?拓拔晗。” 他恍然失笑,忙松了手。 鱼听雪小心翼翼地将氅衣拎了起来,本还在想会不会大小不合适,往身上一披却像给她量身定做的一般。 拓拔晗弯着腰,神色专注地给她系着氅衣的结,她突然福至心灵,脱口而出:“那晚是不是你?” 他掀眸看她一眼,没出声反驳。 “我就知道是你来过!”她眉眼带笑地凑近搂住他的腰,“你是特意来量了尺寸,给我做的氅衣,对不对?” “在我眼皮子底下,你的营帐若是还能进去别的男子,那真是我的失职。”他满意地盯着她领口的蝴蝶结,视线又上移到她的眉眼,眼神愈发柔和。 “鱼听雪。” 她疑惑抬头。 “我有没有说过你很漂亮,独一无二的那种。” 她摇头,认真道:“你只会夸自己的脸天下无双,人神共愤。” 见她明明想笑却不得不板着脸的可爱模样,他愈发觉得心里痒痒的,克制不住地挑起她的下巴,在娇嫩红唇上啄了一口。 女子眨了眨眼,他转身就走。 “你别这么看我。” 鱼听雪爆笑出声,抬脚追了上去:“你跑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他站定,一本正经答:“我怕我吃了你。” 她轻红着脸停了脚步,他却转身走了过来。 “你冷静点!”她伸手挡开他想靠近的身子,却被他一把拽了过去。 她挣扎着要退出来,却被他压着动弹不得。随后他手心出现一枚凤凰展翅的金簪,拿着在她面前晃了晃。 “喜欢吗?” 她呆呆地抬头看他,刚要开口拒绝,他却直接插进了她的发间。 “不要拒绝,你戴得了。” 她抿着唇没吭声,他却吻了她的眉心,柔声道:“鱼听雪,终有一天你会是我的妻子,所以不要拒绝我。” 她抓着他衣服的手紧了紧,到底没有扫兴。 拓拔晗张开双臂将她紧紧环住,闷闷的嗓音在发顶响起:“我可能不能陪你过年了。” 她的身子一顿:“为什么?” 他抬手抚着她的脊背,胸腔震动:“因为我们打算主动出击。” ---- ①出自宴几道的《采桑子》
第80章 序幕拉开 == 腊月三十的凌晨,北崇关内飘起了簌簌雪花,被朔风裹挟着狂飞乱舞,山川被覆,湖海被遮。不消半个时辰,天地之间已是一片苍茫。 在月色与雪色之间,暗红如血的狼王旗帜迎风招扬,黑沉甲胄默然伫立,整装待发。 古朴雄宏的城墙上,站着一个白衣若雪、乌发飘飘的女子,女子秀眉微蹙,神情隐忍。 “咚咚咚——” 战鼓如雷,响彻山坳。 纵马立于大军前方的拓拔晗心有所感般回头,便看到那女子一下又一下地敲着战鼓,声声不歇。 他的心中突然涌起强烈的不舍,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愧疚萦绕在心头,他深知这次与以往任何一次出征都不同。 深入龙潭,九死一生。 可她不知道,她还在等自己回去。 “殿下,到时辰了。”荆乌从头到脚都被黑色甲胄包裹着,说出口的话也被风吹的破碎。 他深深地凝望了一眼墙头的女子,调转马头。 “太安城那边联络好了吗?” 荆乌点头:“殿下放心,属下已安排妥当,两日后我们的人便会动手。” “嗯。” 冷风拂面而过,层层叠叠的云层散了些,黑沉的天际透出一丝金光。 玄铁甲胄的男子神色张狂,久违的一往无前的意气扑面而来。刹那间,荆乌晃了神,他好像又看到了少时锋芒毕露的拓拔晗。 那是一个鲜有人见过的,意气风发到有些轻狂的拓拔晗。 他扯了扯嘴角,问:“能活吗?” 不苟言笑的荆护卫眼底也带了几分笑意,铿锵答:“能!” 一直沉默伫立的毕图策马上前,眼神慈蔼:“多年不见,看来殿下还是那个殿下,呼兰城的温柔乡没有消磨掉你的意志。” 一语双关,拓拔晗握刀的手顿了一下,半晌后轻笑出声。 “是,但也不全是。” “这话怎么讲?”毕图像是有些出乎意料,驱马走得更近了些。 他仍记得这小子第一次到边境时才九岁,性格孤僻,不跟人接触,也不允许别人接近他,像个受伤的狼崽,警惕又虚弱。 那时他就想,这小子肯定待不长久就得哭爹喊娘地跑回呼兰城,可让他没想到的是,他不仅扛住了非人的训练,战场之上更是以不要命的架势往前冲,屡立奇功。 十数年的军旅生涯让曾经那个怯弱孤僻的孩子变成了杀伐果断,战功耀眼的少年。此前相见,他以为那个少年死在了呼兰城,死在了血脉亲人的算计中。 可现在,那个少年好像又回来了。 拓拔晗抬手摸上胸口,甲胄冰冷,却有她亲手缝上去的平安符,源源不断的暖意朝着他的心口涌去。 想起烛光下她眷恋低语“你要活着回来”,他的眼神变得柔和。 “以前年轻气盛不怕死,现在不行了,”他笑着摇了摇头,“特别怕死。” 他怕啊,怕死在战场上,怕死在南下的途中,怕她等不到他,怕再也没有机会看她一眼。 怎么能不怕呢? 他的心上明月那般好,却愿意为他坠落。 他不想辜负,更不敢辜负。 毕图抚着胡须笑了声,神色欣慰:“殿下这是心有牵挂了。” 他放下了手,握紧刀柄,轻嗯一声:“是,有牵挂了。” “您老怎么这么犟,非得跟着我们一起,”拓拔晗面色突然变得严肃,商量道,“您回去吧,家里人肯定还在等着您,我们这么多人,不差您一个。” 老头瞪了他一眼,不悦道:“老夫还没到打不动仗的地步,再说了,家里的小兔崽子都有了归宿,我这个老头子心无挂碍一身轻咯。” 他没再劝,抿唇点了点头。 “殿下,”毕图神色犹豫,半晌后轻声道,“如果可以,日后还麻烦您关照一下家里不成器的几个孩子。” 拓拔晗暗叹一口气,知道他这是抱了必死的心,承诺一句:“您放心。” 无须多言,犹胜万言。 老头驱马后退,弯腰拜别:“老臣毕图,恭祝殿下南下顺利,大业得成!” 云层尽散,金光灼灼。 阴寒之气早已隐匿不见,胸腔里的热血愈发滚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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