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姑姑再次叩谢恩典后,便起身准备离去,谁知刚走到门口,又想到什么,道,“殿下,太子妃心善,您若空闲了不妨同她聊聊年少之事,或许…她会明白殿下的苦心…”凤凛道,“不过是些陈年旧事罢了,过去了便过去了……”听出了凤凛的不悦,蒋姑姑赶忙应着退了出去。 深夜,凤凛起身来到窗边,夜色朦胧,孤月高悬,凤凛抬起手,想看看他的手上是否如妘挽所言浸染鲜血,看到的只是洁白无瑕,一尘不染,凤凛自嘲般地笑了笑,若如妘挽那般的都说手染血腥,那他恐怕早已身在白骨累累的血沼。有的人活着,就是活着,有七情六欲,要明善恶,辩是非,秉初心,守正道,而有的人为了活着,必须要抛弃一切,忍折辱,隐悲欢,入九死,求险生,这大概是他(她)们最本质的不同的吧。 城内的虚清观中,赵筱曼正在一座无名的木牌前祭拜,那是她前几日托观中的法师安置的,因为所祭之人是戴罪之身,所以无法将其姓名刻于碑上。赵筱曼在无名碑前点上了一盏长明灯,希望故去之人得以超脱。 祭拜后正欲离开,却在转身之际,遇到了刚刚好进入祭堂的谢弼,他看了看那块刚刚点亮长明灯的木碑,两人相视一顾,心有灵犀地笑了笑,谢弼道,“赵小姐这次倒是同在下想到一块去了。” 赵筱曼道,“这些日子我很内疚……我本意是想帮她,才恳请王上查明真相的,可谁知会是那样的结果,其实到现在…我还是相信她…不是那样的人…” 说到这儿时,赵筱曼竟有些哽咽起来,谢弼从怀里掏出帕子递给赵筱曼,道,“其实……我也有错!” 赵筱曼接过帕子,道,“你有什么错?你大概会恨我吧,恨我毁了你的姻缘。” 谢弼摇头道,“我错在…不该隐藏自己的真实想法,应该…早早同你说了我的心意,这样……就不会有人刻意将我和郑妹妹绑在一起,也许…就不会有后来的种种了。” 赵筱曼不经心道,“你要同谁说明心意是你的事,同我说这些……” 突然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忙瞟了谢弼一眼,见他直勾勾地盯着自己,才确定自己并没有误解谢弼的意思,一向直来直去的赵筱曼,竟变得有些扭捏起来,吞吞吐吐地问道,“你…你的意思是说,你喜欢的…是?” 谢弼咽了咽口水,鼓足了勇气,点头道,“是,虽不知是何时,但如今你已经在我的心里了……”有情人堂前终成眷属,无名碑前长明灯微微摇动。 不久后,鸣鸾殿上武王亲自赐婚,谢家和赵家喜结连理。赵淙去王宫里谢完恩后,便来了东宫。刚进了前堂,赵淙便向太子行了大礼,凤凛亲自将其扶起道,“将军,快请起,本宫可当不得如此大礼啊。”赵大人道,“当得起,当得起,殿下的恩德,臣定当缬草相报啊。” 等两人坐定后,凤凛先开口道,“本宫年少从军,就是在赵将军麾下,若不是赵将军鼎力相护,本宫怕是活不到今日了。” 赵大人听后,又跪地道,“那是臣的本分,亦是殿下洪福齐天。”凤凛笑道,“赵将军请起。”等赵大人坐定后,又道,“赵大人与南宫家有姻亲,南宫老将军也对将军格外倚重,你在南宫家很有威望,可惜南宫家现下的家主,虽为当朝司马,却将你投闲置散,外放为偏将,本宫觉得甚是可惜啊……” 赵大人轻叹了一口气道,“殿下,其实臣明白,如今的炎国早已不再是立国之初的羸弱之境,各自为政早已不是炎国的最佳选择,唯有顺应时势,合二为一,才有可能一统九州,这些话臣不是没有对南宫司马说过,但他……听不进去啊。” 凤凛笑道,“所以…未来的炎国需要像赵将军这样审时度势的贤才,而不是固步自封、自以为是的庸人,这……也是本宫将将军你留在惠阳的用意。” 说到了这儿,赵淙已经很清楚太子的意思,他有些面露难色,又起身跪下道,“殿下的用意,臣明白…可臣毕竟受过南宫家的恩惠,若要让臣……臣恐怕会有负王恩…” 凤凛又将其扶起道,“赵将军想到哪里去了,不管何时南宫家都是炎国的中流砥柱,未来的南宫家也会涌现出更多像赵将军一样出色的人才,不过是以另一种方式罢了,赵将军可明白本宫的意思?” 赵淙眼珠一转,顿时了然道,“殿下,臣…明白了,有殿下这句话,臣定当效犬马之劳。” 凤凛道,“赵将军入惠阳多日,还未去看望南宫司马吧?” 赵淙道,“是的,殿下,臣听闻司马因些…家事,卧床不起,臣也不敢擅自登门打搅。” 凤凛道,“本宫…倒是听闻,司马的病不过是心病,如今已然大好,赵将军有喜事临门,于情于理也该登门拜访一趟。” 赵淙道,“殿下说得是,臣记下了。” 妘挽知晓谢弼和赵筱曼的婚事时,正在用晚膳,她要夹菜的手悬在了空中片刻后又落下,道,“今日有些晚了,再不走…怕是又要挨师父骂了。”说完便搁下了筷子,不再吃了。辛禾嗔怪地看了丁香一眼道,“下次,这样的消息至少等太子妃用完膳再说,今日主子好不容易有了些食欲,都被你给搅黄了。” 丁香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我着实没考虑那么多,小春子告诉我,我就立马来了…”丹夏挪到辛禾身旁悄然道,“秋儿的事是个教训,往后行事要格外小心些。”辛禾愧然道,“当日选了秋儿作为陪嫁,多半因为她是孤儿,没有牵挂,没想到她竟仗这个缘由行如此叛逆之事,也怪我,平日里未多留意些。”丹夏道,“这个也怨不得你,咱们终究是在太子的地盘上,他若想有些动作,定然不会叫你察觉了去。” 时间如白驹过隙,一晃便过去几个月了。谢弼和赵筱曼的婚宴,惠阳城的亲贵几乎都去了,连太子都亲去捧场,而太子妃以身体不适为由,没有到场。 转眼便到了夏末秋初,一日,妘挽正在渊文阁外收拾函公种的蔬菜,眼前出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妘挽抬头,高兴道,“婷儿,好些时日未见了,我曾派人相邀,但府上人说你身体不适,眼下身体可好些了?”往昔的周婷定会同样熟络地回应,可如今,她却恭敬地行礼道,“劳太子妃挂念,臣女已然安好。”妘挽不解地上前道,“你今儿是怎么啦?怎么如此客道,莫不是烧糊涂了。”看到妘挽上前,周婷竟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道,“君臣有别,以前……是臣女僭越,还请太子妃海涵。” 妘挽看着周婷,那个昔日里神采奕奕的小姑娘,如今的眼神里尽是疏离,“臣女今日来,是想太子妃念在以往的情分上,能坦诚地回答臣女一个问题。”妘挽道,“你问,我定知无不言。”周婷轻道,“这些时日里我听到些传言,细想那日的宫宴确有蹊跷,旁的我不在意,我想问的是,那个狂徒最后拿出的那个……物件,同太子妃您…到底有没有关系?” 这一问让妘挽愣在原地许久,她好想笃定地告诉周婷,她同那件事没有任何关系,可她眼眸黯然,长叹了一口气,终是什么也说不出来。看到妘挽这般模样,周婷便什么都明白了,她泪眼婆娑地看着妘挽道,“那日我看到你手中拿了一个荷包,你说是郑家妹妹送你的,而荷包上绣着的便是那个月海花,所以……所以那个物件是……”周婷说着,愈来愈激动起来, 妘挽忙解释道,“这件事我也是事后才知道,你相信我,我并无意加害任何人……” 周婷哽咽道,“是…也许你是无心,可说到底你同太子都是同气连枝,你们会衡量每一人的价值,用尽其能,等无用了便一脚踢开,这些时日的交往,太子妃可在我身上发现什么可利用的地方吗?” 妘挽道,“不会的,婷儿,请你相信我,我是不会那么对你的,真的不会…” 周婷哭道,“也许……也许在你的心里你是不会,可若面临抉择,谁又能保证我不会是你放弃的一方。阿娘生我时难产,产婆问我父亲保大还是保小?父亲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保大,就因为他知道我是个女娃,从出生开始我就是要被放弃的那个,所以…我真的…真的不想再被最亲近的人放弃了……” 妘挽多想上前安慰一下哭得一塌糊涂的周婷,可她似乎已经失去了这个资格,她可以感受得到周婷对自己有多么的失望,哭了一会儿,周婷抹了一把眼泪道,“今日前来,是来…向太子妃辞行,我明日便要离开惠阳回归故里,离开这个地方,也许不会安逸但至少安稳…”说完她便向妘挽一拜,转身跑去。 竹叶窸窸窣窣慢慢落下,打碎阳光星星点点,周婷活得纯粹,离开惠阳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在有选择的时候可以好好把握,人生也许会少一些憾事。看着周婷离去的背影,妘挽在心中默默为她祈福,愿她余生真如她所言可以平安顺遂。 ----
第108章 无妄之灾 == 一日,韩启急匆匆地来到应晖堂,对太子道,“殿下,刚刚从北凌国来得飞鸽传书,请您过目。”趁着凤凛浏览的间隙,韩启道,“自从叔弋为北凌国相后,提出了不少关于土地、吏治、税赋方面的改革,即便有北凌国君的支持,但因为触动了不少贵族豪绅的利益,所以遭到了他们的强烈反对,前几日叔弋的几名弟子与世族子弟竟当街发生武斗,看来北凌国的朝堂争斗已成水火不容之势啊!”凤凛却笑道,“鹬蚌相争,自然是渔翁得利,看来好戏要开始了……”不日,炎国以商谈铁矿采买为由,派使臣出使北凌。 眼看就要入秋了,白天虽然还有夏日的余热,但早晚的微风中已夹带了些萧瑟的秋意。这几个月妘挽痴迷上了农事,翻阅了许多关于农桑的书籍,在渊文阁的大部分时间都泡在院中的菜园子里。 函公拿了酒壶坐在石阶上,看着妘挽忙碌的身影,经过几日的摸索,她终于搭好了一个像样的瓜架,“别人都是种花,你怎么想着种起菜来?”妘挽道,“花啊,中看不中用,饿了啊还是这些不起眼的瓜果充饥。” 函公看着妘挽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不错,我的徒儿能文能武,还会种菜,若日后……师父不在了,你也定能照顾好自己…”妘挽道,“师父怎的又开始说胡话了,您啊,身子骨硬朗,定能长命百岁。”函公喝了口酒,摆了摆手道,“这世上哪有人能长命百岁哦,过一天便是一天吧……”说完他起身,看了看北边天际滚滚的红云,担心地说了句,“要变天了吗…” 北凌国,交泰殿上,炎国使臣俎方昂首阔步地进入殿内,见了北凌王未行大礼,只是屈身拜见,态度甚是傲慢,北凌王虽是不悦,但碍于炎国的强势,故而也未当下黑脸,只道,“使臣跋涉而来,辛苦了。”面对北凌王的寒暄,俎方并未搭话,只道,“我国国主草拟了一封诏书,请王上过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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