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暮笙看着妘挽道,“在下认为…这是您的借口,您不想当这个太子妃的真正原因,是因为您…对太子动了情,喜欢上了您的仇人,您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对吗?”妘挽别过头去,“你…不要胡说,我…我才没有…”陆暮笙看着妘挽毫无底气的样子摇了摇头道,“太子妃您尽心地讨好虞国夫人,期初是为了缓和您和太子的关系,可这其中难道就没有您的私心吗?冬祭大典之上,您不顾自身安危地向太子示警难道只是出于道义,太子妃您的心……其实早就不受您的掌控了吧……” “啪”一声,妘挽将案几上的茶具一扫而光,她狠狠地拍打着案几,气急败坏道,“我已经说了不是了,你难道听不懂吗,我蠢笨无知什么都做不好,让我这样的人当太子妃……对东夷毫无用处,难道你不明白吗……”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妘挽将自己压抑许久的情绪一舒而尽。发泄一通的妘挽,终是无力地靠着桌案,大滴大滴的泪珠从眼中滑落,嘴里喃喃自语道:“我该怎么办……我该怎样继续走下去……” 陆暮笙看着眼前沉浸在悲伤中难以自拔的妘挽,突然想起了那年初夏,阳光溢满的午后,王宫御园的清池旁,那个面带羞涩的妘挽公主本是满心欢喜向自己诉说情愫,被自己无情拒绝后,也如此这般的伤心、绝望、恼怒和悔恨,陆暮笙就这么怔怔地看着眼前之人,心中竟生出一种同病相怜的悲悯之感,直到被门外急促的敲门声拉回思绪,陆暮笙开门,一名侍从道,“公子,太子来了。” 听到太子的名字,妘挽赶忙擦干眼泪,整理仪容。不多时,凤凛便气势汹汹而来,只见陆暮笙站在屋外迎接太子,妘挽神情沮丧地立在屋内,几个奴仆正在屋里收拾打翻在地的茶碗,陆暮笙作揖道,“殿下见笑看,是下人不小心打翻了茶碗,实在是失礼了。” 凤凛并不理会,径直走到妘挽声旁,看到了妘挽眼角依稀的泪痕,但并未多说什么,轻声道,“怎么自己就来了,不是说好了等本宫回来的吗?”妘挽低着头道,“殿下事忙,此等小事,臣妾不想给殿下添麻烦。”凤凛道,“你的事于本宫而言从来都不是麻烦。”说着安慰似的拍了拍妘挽的肩膀,妘挽抬起头看着凤凛,挤出来一抹笑意。安抚过妘挽,凤凛也未再多言,转身对陆暮笙道,“本宫和太子妃还有事,改日再同陆公子…叙旧。”说完便牵着妘挽的手走了出去,陆暮笙仍立在屋外屈身道,“恭送太子、太子妃。” 凤凛和妘挽坐在回宫的车驾上,妘挽觉得有必要同凤凛解释些什么,可正当她要开口,凤凛却从怀中掏出一个纸包给她,“这是西市的马蹄糕,知道你喜欢,趁热吃吧。”打开纸包,热腾腾的香气充满了整个车驾,“殿下……没有什么要问臣妾的吗?”妘挽看着手中的糕点,怯怯地问道,凤凛摇头道,“本宫不是纠结于过去之人,本宫更看重的是现在和将来。” ‘现在和将来吗?’妘挽心里想着,拿起一块马蹄糕放入嘴中,香甜软糯,滋味甚佳。看着妘挽吃下糕点,凤凛又道,“对了,今日你问本宫的问题,本宫已经想好了答案。”只听凤凛掷地有声地说道,“既是本宫的太子妃,那不管出了多大的事,自由本宫替你担着,本宫的意思,你…可明白?”此刻的妘挽眼含流光,目不转睛地看着凤凛,口中的糕点再也品不出香甜,心跳也仿佛停滞了一般,这是一个承诺,虽然了了数语,却重若千斤,这是他轩辕凤凛在向她许诺他们美好而值得期许的将来。妘挽的眼眶渐渐湿润,原来听自己喜欢的人说着心意相通的话是这般的让人心神荡漾,可感动之余却也有那么一丝丝失落,她多么希望凤凛的这番话是对堂堂正正的羌?说的,而不是此时眼前这个冒名顶替、不伦不类的妘挽! ---- 文章中有一个字显示不出来,那个字念ran(三声),是由“冉”和“羽”组成,是个生僻字,经与客服沟通后仍无法显示,给各位读者带来的不便,敬请谅解。
第75章 忙碌的年尾 ==== 是夜,凤凛看着妘挽喝下安神汤,沉沉睡去后方才离开月漓阁。阁外,凤凛吩咐王召道,“传本宫的口谕,两日后请东夷陆公子卯时在城郊马场想见,本宫有要事相商。”“是。”王召应道。 冬日里草地荒芜,马场上白雪皑皑,凉风瑟瑟。既是太子召唤,卯时不到,陆暮笙便在马场中早早地候着了。冷风呼啸,寒气袭人,即使坐在场台之内,也挡不出灌入的冬风,陆暮笙紧了紧衣领,猛喝了几杯热茶,才稍稍感觉有一丝暖意。太子相约的是卯时,可直到过了辰时,东宫的车驾才缓缓地驶入马场,当陆暮笙看到太子的那一刻,便知其今日来着不善,不管当日驿馆发生了什么,太子定是将仇记在了他的头上。 果然,只见太子悠哉地下了马车,打量了一下冻了一个时辰的陆暮笙,不怀好意地笑道,“陆公子久违了,本宫刚刚…有些要事处理,故而误了些时辰,请陆公子不要介意。”陆暮笙颔首道,“太子殿下言重了,理当以国事为先。不知殿下今日…召在下前来有何要事?”凤凛笑了笑道,“今日风清气爽,不如我们到外面走走,边走边说如何啊?”言罢,便不等陆暮笙反应,就走出了场台。开阔的马场中,太子和陆暮笙在前,其他十余人十步开外紧随其后。 虽然太阳已然升起,阳光照在身上有些许的温暖,但仍旧抵不过耀武扬威的寒风。两人在凛冽的风中走了大概半个时辰,可谈得不过是些无足轻重的小事,直到陆暮笙不停地咳嗽起来,凤凛才“体贴”地意识到,陆暮笙来自东夷,可能不太适应炎国的寒冬,便故作忧心道,“是本宫的疏忽,只顾着谈国事,委屈公子了,还是快些回程吧。” 确实有些冻着的陆暮笙刚想开口谢太子,却被凤凛接下来的话给堵了回去,“走着太慢了,来人…去牵两匹马来。”很快马来了,本想拒绝的陆暮笙,被侍从们强行架上了马,谁知其刚一坐定,便有侍从在后面使劲儿抽了一下马屁股,吃痛的马儿飞也似地跑了起来,坐在马上的陆暮笙被风吹得睁不开眼,刮过的寒风像锋利的尖刀一样割裂着裸露的每一寸肌肤,陆暮笙只得紧紧地抓住马绳,强撑着,希望这一切快些结束。 好在他们走得并不远,当到达场台的一瞬间,冻僵了的陆暮笙差点从马上摔下来。看着被自己折腾得不轻的陆暮笙,凤凛觉得自己抑郁了几天的心情终于舒畅了许多,寒暄了几句后便命人将其送回了驿馆。回到车驾上,凤凛拿起早早预备好的热腾腾的姜汤一饮而尽,然后眼带笑意地说道,“回宫。” 陆暮笙回到驿馆便病倒了,好在诊治得及时病情很快得到了控制,可在床上也足足躺满了七日。 自打太子妃面带愁容的从东夷驿馆回到月漓阁,辛禾等人虽然发生不知何事,但料想太子妃不免又会消沉几日。但谁知没过两日,东宫一众院、舍的管事、主婆便来给太子妃请安,请太子妃对年尾各项大小事宜作出示下,此时妘挽才意识到往年里都是凝霜操持着这些,她只是迎来送往撑撑场面罢了,如今要亲自下场主持这些琐事,想想都有些头大。 可转念一想,虽然年尾忙碌,但都多少有惯例可循,不至于像大家现下说得这般毫有章法,便问道,“本妃明白年尾事多,但都有宫例可依,怎会如此慌乱,莫不是嫌本妃初次掌事,愚钝好欺吗!”往日里听说太子妃平易近人,可一旦发火竟也是这般让人心生畏惧,众人连忙跪下,一个机灵的婆子上前移了两步,仍是跪着低头应道,“太子妃息怒,奴才们怎敢欺瞒主子,只不过……不过今年着实有些特别。” 妘挽冷冷地道,“有何特别?”那个婆子犹豫了片刻,咽了咽口水道,“启禀太子妃,年尾诸事却有宫例可依,可…明年便是武王的天命之年,炎国老一辈的人都信奉“破四迎五,泽沐天命”,因今年年尾应着“破四”的坎儿,故而…很多事与往年都多为不同…”妘挽静静地听着,觉得也在理,毕竟各国的习俗却有不同,又转头看了看蒋姑姑,只见她亦点了点头,便了然道:“既是如此,本妃也不会让你们难做,你们今日先回去准备,明日起便把宫务呈上来吧。”跪着的众人舒了一口气,齐声应道,“是,奴才遵命。” 于是乎,月漓阁很快又忙碌了起来,太子妃用过早膳,诸位管事便拿着账簿一一进内堂禀告,蒋姑姑毕竟是老人,很多事在她的指点下,妘挽能很快地处理,但也有一些事妘挽一时间拿不定主意,便按照蒋姑姑说的,将事项记录下来,面呈太子定夺。这些琐碎的宫务是极消耗人的时间和精力的,有时妘挽能在午时末顺利地处理完事务,匆匆用过午膳后,便赶往太学,可有时事务太多,甚至用过午膳后还要再处理一些,以至于赶到太学的时候都过申时了,函公怕妘挽劳累,提议过完年节再授课不迟,妘挽却婉拒了函公的好意,说道‘自己的课业本来都不够精进,若是过了年节,不知还要落下多少。’ 于是在年节前,妘挽的生活就变得繁琐而又充实,与此同时她同太子的关系也在发生着微妙的变化。为了“定夺”东宫的庶务,太子特意在他百忙之中抽出了一个时辰同太子妃一道商议对策,有时他们在月漓阁,有时在应晖堂,若是晚间无风,又恰逢微雪摇落,在园中的廊庭下也是有的。若是宫务处理妥当,他们还会闲聊,但往往是凤凛在说,妘挽在听,多是凤凛往年征战四方所听所见的趣闻,也许平日里听来会觉得无聊,但在忙碌了一天后能有这么闲适的时光,也是一件不可多得的美事。故而妘挽的日子虽不再像往日里那么悠闲,但繁杂的宫务似乎也挤掉了她自怜自艾的机会,再加上凤凛时不时地从旁开导,妘挽燥郁的心境倒是开阔了不少。 最近东宫的风向变得很快,当月漓阁被围的水泄不通时,丽孺人和乐孺人多是幸灾乐祸,等着看太子妃出丑,可当她们得知太子妃以公务为由时常出入太子的院落后,又妒忌得咬牙切齿。唯一知晓其中隐情的除了作为始作俑者的太子,便是最能体会主子心意的王召王常侍了。 一日,王召手下的一名侍从终是忍不住问了一嘴,“常侍,您说殿下这是何苦呢?若是要寻太子妃的不是,多的是方法,可眼下这个,受累的到头来还不是殿下自个吗?”王召眼皮微抬,轻蔑地看了一眼旁边的侍从道,“哼,你啊,道行太浅。咱们殿下要是找谁的不是,都是直来直去,从来没打过马虎眼儿。眼下殿下这么做,不仅不是在为难太子妃,反而是…在给太子妃机会,懂吗?”那个侍从倒也聪明,口里念着“机会”,脑中将近日里的情景过了一遍,瞬间茅塞顿开地笑道,“哦…哦…懂了,懂了,还是常侍您…能体恤殿下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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