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的这番话明着是慰藉,暗里则是试探和敲打,长钰听出了太子的弦外之音,立刻下马,拱手屈身道,“太子教训的事,平泰侯府忠于炎国,忠于轩辕王室,定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凤凛笑道,“世子明白本宫的苦心就好。” “长钰,原来你在这儿啊,你让本世子好找啊,哦,太子殿下也在啊。”长钧从远处风尘仆仆地赶来,看到太子在,飞身下马道,“请殿下安,打搅了殿下,还请殿下赎罪。”凤凛看了一眼长钧道,“不打搅,本宫只是和长钰闲聊罢了。”说完便策马离去。长钰看着凤凛离去的身影若有所思,他在想太子的目的何在,“看什么看,人都走了,咱们去赛马,快点。”长钧说完,便拉着长钰离去。 周婷是第一次来春猎,早就兴奋地不知跑到哪儿了,其他的小姐们倒还是较为矜持地成群坐在搭好的看台上。她们都是待字闺中,这次春猎对她们而言是个不可多得、可以近距离接触这些亲贵的机会,正如那句老话说的,“生得好,不如嫁得好。”她们目不暇接地看着在草场上飞驰的挺拔身影,时而窃窃私语,时而掩面含笑。 范薇一个人闷在营帐内,到底是耐不住寂寞,有些不情愿地来到了看台,坐在了苏容瑾的身旁。自从她出现,这看台里的气氛就变了,虽然范薇没有转身,但仍能感受得到向她投来的众多不怀善意的目光,听得到那些细小但无比刺耳的闲言碎语。 自范薇从怀朔回来,惠阳城中便开始流传起了她的不少闲话,嫉妒她才情的有,看不惯她清冷性子的有,眼红她家仕途顺畅的也有,不要小瞧了那些流言蜚语,它们无孔不入,可以刺得你遍体鳞伤。感到了范薇的坐立不安,苏容瑾贴心地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不要太过在意”,可像范薇这样心高气傲的人,又怎能不在意呢,于是她气呼呼地起身,丢下一句,“坐着这儿逞口舌之快有何用,不若下场比试来得痛快。”说完,便骑上马扬长而去。 范薇骑在马上,扬起马鞭狠劲儿地抽打马儿,马儿吃痛,敞开了四个蹄子奋力地向前跑去。迎面的疾风让她睁不开眼,听不见声儿,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她从中肮脏的世俗中超脱出来,可即便如此,范薇脑中仍挥之不去大家厌恶、讥讽的眼神和鄙夷、诋毁的恶意,心中集聚的苦闷和委屈让她无法集中注意力,呼吸变得急促起来,眼前的景象也变得模糊了,重心不稳地她下一刻就从马上摔了下来,突然,旁边一个身影略过,拦住了范薇急速下落的身形。范薇不经意间跌入了一个结实而温暖的怀抱,她下意识努力地想睁开眼睛,想看清眼前之人的脸庞,却还是无能为力地晕了过去。 温暖的营帐内挤满了各家的小姐们,但除了周婷和苏容瑾,其他多半都是来看热闹的,还好,经过随行医师的诊治,范薇并无大碍,只要好生修养几日即可,一旁的周婷和苏容瑾听后长舒了一口。借着医师的由头,苏容瑾将一屋子的好事之徒们给撵了出去,又交代了侍婢几句,这才和周婷离去。 看见等在帐外的南宫垚,苏容瑾上前一步拜道,“多谢二公子今日出手相救,医师说范小姐已无大碍,等她痊愈,一定亲自前往拜谢公子。”南宫垚回礼道,“小姐客气了,范小姐无碍便好,有劳苏小姐,告辞了。” 三日后,春猎大会如期举行,随着震天的号角声响起,炎国的男儿们策马扬鞭驰骋开来,一时间黄沙扬起,遮天蔽日。涓涓细流的溪水畔,长钧将弯弓没好气地仍在一旁,抱怨道,“这样太欺负人了吧,这草场这么大,他怎么老追着咱们跑啊,害得老子忙活了快两个时辰,一个猎物也没猎到……”看来长钧着实有些生气了,口中时不时还冒出几句污言秽语,但好在他声音不大,长钰看了看与他们相隔不远的也在休憩的太子,想来他应该是听不见的吧。 长钰劝道,“怪也只能怪咱们学艺不精吧。”长钧道,“好,就算咱们学艺不精,箭术没他好,但凡事总该有个先来后到吧,别的不提,就拿刚刚那只鹿说吧,明明你已经射中了鹿腿,虽然没有射死,但它也绝对跑不了,可太子却偏偏又射来一箭,将鹿射死后偏说算他的,你说说看,这……这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长钰看长钧又要激动起来,赶紧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哎哎,别激动,动静再大点,太子就要过来‘问候’咱们了。”长钧一听顿时有些怂了,他还没傻到敢同当面同太子叫板的地步。长钰起身收拾马鞍,他决定再入草场深处些,总能猎到猎物的,突然身后的长钧道,“不对啊,长钰,怎么听着好像只要我生气似的,你不生气吗?那不成…你知道太子这么对咱们的理由吗?”听到长钧的话,长钰不由地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背对着长钧,不吭声,也不回头。长钧意识到了什么,上前一步,道,“你不会真做了什么……惹到那个阎罗了吧,哦,怪不得他昨天把你堵在那儿,原来…原来…” 长钰眼神躲闪,晦涩不明,他也是刚刚才意识到,也许太子真的察觉到了他那些讳莫如深的小心思,毕竟在那个人面前,自己眼神中总有掩不住的炙热,终是难逃太子的火眼金睛。长钰未曾言语,只是推开长钧,飞身上马道,“与其在这里唉声叹气,不如放手一搏,咱们沿着这溪流往上,定能找到猎物。”说着便策马前行,既然太子已然知晓,倒不如自己也索性放开,证明给大家看,他轩辕长钰也不比太子差多少。长钧看长钰不知哪里来的斗志,无法,也只得陪他闯上一闯。 春猎的围场是圈地依势而成,这里群山连绵,草木茂盛,饶是来了很多次的人,也未必踏足这围场的每一块地方,所以为了防止不必要的意外发生,大家多在山腰处狩猎,鲜少前往山林深处的。 果然,越往里走,这周遭就越发的寂静,偶尔几只鸬鸟飞过,却丝毫不见其他兽禽的踪迹。长钧有些忐忑了,“听…老一辈人讲过,这山林深处常有巨兽出没,你说咱们要是真遇上了,凭咱们这点人手,能应付的了吗?”长钰不屑道,“怎么,你害怕了,怕就不要跟来,反正我可不愿空着手回去,本世子丢不起那人。”说着“驾”了一声,引马向前,长钧转身往后看了看,似乎没有发现太子跟来的迹象,此时的他竟有些希望太子能跟上他们,毕竟有太子“鞍前马后”总比跟着长钰盲眼硬闯要安心多了。 跑了一会儿的长钰停了下来,目光搜寻着周围的猎物。突然,不远处传来一阵熊的嘶鸣声,低沉却透露着让人无比恐惧的气息,长钰也着实吓了一跳,他怎么也想不到,这里竟然会有熊,他急忙抬手让大家严阵以待,长钧吓得说不出来话,长钰上箭拉弓,强压着内心的紧张,竖起耳朵,希望在熊出现时能将其一击致命。突然左侧的草丛中有响动,长钰闻声立马射去,却不想竟是熊的声东击西之计,还未等众人反应,一只巨大的棕熊咆哮着从他们的右侧跃出,只扑被侍从围在中间的长钧,好在长钧反应快飞身下马,要不此时就像坐下的马儿一样被熊咬断了脖颈。 侍从们出于保护主子的本能,拼尽全力护着主子,可他们所用箭簇的力度太轻射不穿熊厚实的皮毛,围猎用的绳网太小又不结实,被熊折腾几下就四分五裂,有几个胆大的侍从想从熊身后偷袭,却被熊一掌拍死,众人死伤众多,哀嚎声响彻一片。 千钧一发之际,长钰绕到熊身后,射出一支长箭,贯入胸背,熊吃痛,立起身子捶胸顿足,发怒了一般调转方向,直奔身后射箭之人,长钰调转马头飞驰而逃,看着身后紧追不舍的熊,想着自己这样做也许能为大家争取些时间。 可林中地形复杂,多有沟壑土坡,马儿在其中自是没有在平地上跑得快,很快便被熊追上。熊利用自己庞大的身躯,一下便将长钰连人带马撞飞了出去。在地上连滚了几下的长钰,来不及顾及身上的伤,就立马拔剑站起,只见不远处,熊喘着粗气,前掌摩擦着地面,仿佛在为最后一击作着准备,长钰明白他已无退路,眼下唯有殊死一搏。 就在这岌岌可危之时,两支响箭划过长钰两侧向熊袭去,正中熊的双眼。失去双眼的剧痛,让熊不停在原地打滚吼叫,可也让熊变成了一只真正发了疯的巨兽,它凭着本能朝箭射来的方向扑去,却在高高跃起的一瞬间被一只铁质的长箭,一箭贯穿咽喉,倒地不起再也发不出任何声响。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直到尘埃落定,瘫坐在地的长钰才转身看去,原来救下自己的不是别人,正是他想一争高下的太子。只见凤凛上前,俯下身子扶起长钰道,“没事了,长钧那边本宫已经派人去照看了,你放心吧。”听到太子的安慰,此时的长钰不知怎地竟有些想哭,几滴眼泪不争气地掉了下来,赶紧被他随手擦去,他觉得自己像一个闹了脾气的小娃娃,可也许在太子眼中…他就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吧。 随着号角声的再次响起,今年的春猎结束了,各支队伍均已回程,侍从们忙着清点各家带回的猎物。虽然今年没了妘挽的帮忙,但希夜仍然表现不俗。南宫家的两兄弟南宫锐和南宫垚发挥出色,定在三甲之列。可就在此时,大家发现太子迟迟未归,而且平泰侯府的长钰世子和汝南侯府的长钧世子也不知所踪,南宫锐倒是不怎么关心那两个玩世不恭的世子,打趣道,“胜败乃兵家常事,总不能一直不露面吧。”沐阳看了南宫锐一眼,起身向武王道,“父王,儿子想带人去寻一下太子。”武王点头应道,太子迟迟未归,不免让人有些担心。 希夜也自告奋勇,要同沐阳一道去寻太子,沐阳也并未阻拦,正当他们点齐人马正要出发之时,一个侍从匆忙来报,“启禀王上,太子殿下和两位世子在林中狩猎,突遇棕熊来袭,不过太子已将其猎杀。因为有些伤亡,所以太子殿下他们的的脚程慢了些,特派属下先回来禀报。”武王一听,大为吃惊,立马起身问道,“遇了熊?那太子他们可有受伤?”侍从道,“殿下并未受伤,只是两位世子受了些轻伤。”武王轻出了一口气,然后对沐阳道,“你即可派人前去接应。”沐阳道了一声“是”,便出发了。 过了大约半个时辰,太子一行人终于姗姗归来。武王亲自带人迎了上去,太子依旧是风轻云谈,波澜不惊,到是两位世子看上去灰头土脸,目光呆滞,像是吓得不轻的样子,最不争气的应该是长钧,他被人搀扶着下了马,一看到武王便再也忍不住委屈地痛哭起来,“武王伯伯,我…我还以为我再也见不到您了呢,呜呜呜……”他的哭声把长钰也感染得鼻子有些发酸,武王赶忙安抚两个孩子道,“好了,好了,一切都过去了,没事了,快下去休息吧。”待两位世子被侍从带了下去,武王道,“都是在家娇宠惯了的孩子,哪见过这般阵仗,交代医师好生照拂。”“是”一旁的薄公公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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