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安此刻已懂进退,小皇帝身边尽是萧平这般谄媚巴结的小人,她一人在此说再多也无用。 她刚才一时冲动,竟觉得小皇帝能听得进去。 喉咙间如鲠在喉,白玉安忙垂眉叩头:“微臣一心为着殿下社稷,只望殿下能成为仁德的圣君,绝无指责之意,恳请殿下恕罪。” 小皇帝听了白玉安的话就冷哼了一声,将白玉安放在旁边的杆子踢到了白玉安的面前:“你之前陪我下棋让我高兴了,今天你要我饶了你,那你就陪我打球。” 说着小皇帝微微有些稚嫩的声音恶狠狠道:“不然我就砍了你。” 杆子滚到眼前,视线再往前就是小皇帝那绣着龙纹的黄靴。 手指在地毯上按了按,白玉安顿了半晌,迟迟拿不起来。 那萧平幸灾乐祸的声音又响起:“白大人,您可要好好让圣上开心,不然脑袋落下来,那可不是好玩的。” 白玉安未看萧平,半晌才伸手放在了杆子上,对着小皇帝低声道:“能与圣上打球,是微臣的荣幸。” 第858章 不过沈首辅手里一颗棋 小皇帝的性子喜怒无常,但也依旧只是一个九岁的顽童,此刻看白玉安愿意陪他玩,脸上又扬起笑意,骑在了旁边太监的身上。 白玉安毕竟不是孩童,如何能跟着小皇帝一般骑在人的身上,弯腰对着小皇帝道:“臣身上不适,站着陪殿下吧。” 小皇帝已打出了球,听了这话不耐烦:“好好好,快打球。” 白玉安垂了眼,那杆子细长,底下还穿着竹片用来抵球,不注意便会伤到人。 竹球打到了自己面前,在不远处便有一个太监跪在地上用手接球,小皇帝但凡打过去,他若是没接住,那竹竿便要打在那太监的身上。 白玉安默默看在眼里,将面前的球打在了皇帝面前。 心里却是异常煎熬,只想着这一场能快些结束。 打到了最后,小皇帝尽了兴,没规矩的坐在地上喝着萧平递过来的茶水。 白玉安看了眼殿上还跪在底下的太监,身上皆带了伤,就连白玉安的膝盖处也被小皇帝打开的杆子划破,在皮肉上划卡了一个口子。 那伤口处或许正涔涔冒着血珠,又或许早已麻木。 最后将视线落在那接球的太监身上,那形容更是惨不忍睹,只因为未接好小皇帝打过去的球,脸上被竹竿划出条条血痕,恐怖异常,白玉安已看不下去。 她低头对着小皇帝拱手:“此时应要传膳了,臣不好再打搅殿下,先行告退。” 小皇帝看白玉安打算走,就叫住她道:“你今日陪的朕很高兴,下次朕再来找你玩。” 说着他又道:“要是下次你再陪朕玩高兴了,朕就赏你东西。” 白玉安就站在原地拱手垂头:“臣感激圣上看重。” 小皇帝得意笑了笑,这才摆摆手让她走了。 萧平走出来送,到了门口处,萧平忽然低头在白玉安耳边低笑道:“白大人往后在殿下面前说话可当心些,不然下回接球的就是您了。” 白玉安步子一顿,目光看向萧平。 萧平对上白玉安的眼睛,刚才还卑躬屈膝的人,此刻已经不知不觉抬起了背脊。 白玉安不语,淡淡挪开了目光。 不过一条得主子欢喜的狗而已,谄主的小人,多看一眼已是脏了眼睛。 萧平看白玉安转了眼神,高雅脸上淡淡,那眼神分明是不将他放在眼里。 他满不在乎的笑了笑,一转头又露出些狰狞神情。 他萧平这辈子最讨厌被人看不起,探花郎又如何,在皇帝面前也依然要跪,比他们这些太监也高贵不到哪里去。 萧平一走,白玉安站在文华殿门口,看着外面漆黑的夜色,又听殿内重新传来的笑声,这才觉得膝盖开始发疼。 她觉得自己有些信念在渐渐消磨殆尽,曾经的自己,已经渐渐渐行渐远。 一阶一阶下着面前的石阶,在最后一阶时,白玉安看见不远处有一昏黄光线划破了夜幕过来。 只见一身紫衣官袍的沈珏敛眉过来,周身雍贵,身后跟着两名太监,在夜色里渡步过来。 白玉安步子一顿,随即站到了边上垂头,直到见到那一双黑靴停在了自己面前,白玉安也没有抬头看沈珏一眼。 沈珏瞧上人,见人官袍上皱巴巴的,衣摆下头也被划破,官帽微微有些歪了,乌黑的发丝便落下了好几缕。 少了两分平日里规整的样子,垂着眼帘也不喊一声,分外瞧着就是心里不舒坦了。 又往灯火通明的殿内看了一眼,沈珏瞧着那白皙的尖尖下巴道:“怎么了?” 怎么了? 白玉安暗地里冷笑一声,却是冷漠一张脸不言不语。 沈珏瞧白玉安当没听见自己的话,微微挑了眉,叫身后的太监先带着折子进去。 那身后的太监也不敢多留一刻,连忙应声往殿内走。 沈珏走到了白玉安的身侧,高大的身子挡住了殿门口太监的视线,抬起一根手指挑着白玉安的下巴,眼神若有所思:“可是在皇上那儿受了委屈了?” 白玉安这才看向沈珏,眼眸疏远:“下官今日才明白,圣明勤政的皇帝,怎么能成为沈首辅手中一颗听话的棋子呢?” “下官此刻无话可说,就此告辞。” 白玉安说罢,转过头就走,片刻留念也无。 沈珏站在原地看着白玉安的背影,独身一人走在夜色中,官袍微微扬起,宽大的衣摆摩挲,依稀可见那背影的孤寂。 直到那抹身影消失在夜色里,沈珏才眉色淡淡的转了身。 仿佛从未将白玉安刚才那番冒犯之极的话放在心上。 进到殿内,小皇帝还坐在地上,一见到沈珏进来,眼里竟然流露出了几丝害怕,连忙规规矩矩站了起来。 沈珏扫了一眼殿内,见着地上跪着的太监好几个身上都带了血,眼神一淡,摆摆手让那些太监都退了下去。 沈珏什么也没说,只是走到了小皇帝面前,低着头看着小皇帝眼里微微惧怕的眼神,随即笑了下:“殿下该批奏折了。” 小皇帝便老老实实去到案前,一个太监就往小皇帝手上递了一个折子过去。 沈珏眼神又看向站在小皇帝身后的萧平身上,微微一个眼神,沈珏走到了外殿。 萧平看小皇帝撑着头看着奏折,拿着朱笔正不耐烦的在手指间把玩着,在旁边说了句出去叫人拿些果葡进来,就走了出去。 一走到外殿就看见沈珏已站着等着自己,便连忙弓腰走到了沈珏面前。 外殿伺候的太监都被叫了出去,门口守门的双眼直直看着前头,眼里只见的眼前的事物。 沈珏看了眼萧平,萧平便明了了,低声将小皇帝这一日的事情都事无巨细一一说了。 听到最后,沈珏负手往萧平身上看一眼:“伤了白编修了?” 萧平没想到沈首辅会特意问起白玉安,忙道:“殿下的杆子没有轻重,扫到了白大人也是有的。” 沈珏抿唇,又颔首让萧平进去。 第859章 受伤 阿桃接到白玉安时,已经是很晚了。 白玉安上了马车就靠在身后,一句话也不想说。 阿桃让马车往回走,又看向了白玉安。 白玉安这才看向阿桃,见着阿桃脸上欲言又止的表情不由笑了下:“没事。” 这模样瞧着哪像是没事的样子,阿桃有心想要问,又看白玉安已经闭了眼,还是咬着唇忍住了。 刚回了院子,陈妈妈就朝着白玉安迎了上来。 陈妈妈少有在夜里主动找白玉安,白玉安见状便停下步子看向陈妈妈:“陈妈妈可有事?” 陈妈妈便红着眼眶用袖子擦了擦泪:“老奴是是想感激大人能请宫里的太医来给我儿瞧病。” 白玉安想着应是高寒叫太医直接去她给的那地址去了,又看陈妈妈抹着泪,便低声问:“可是瞧出了什么病?” 陈妈妈的泪涌的更厉害了些:“今儿下午方太医来给我儿诊病,说是我儿得了风症。” “说得了这病便治不好了,现在日子也剩的不多了,只能等死了。” 陈妈妈说着伤心欲绝,话都几乎快说不出来,站都有些站不稳。 白玉安脸上将哭的快要倒地的陈妈妈扶住,神情一悲,低低道:“我可有能帮你的?” 陈妈妈哭着抬摇头,双手抓住白玉安的手腕就跪了下去:“大人待老奴从来大方,只是我儿可怜,老奴这些日子恐不能照顾大人了。” ”还请大人允许老奴暂时不能伺候大人了。” 白玉安忙弯腰将陈妈妈扶了起来:“陈妈妈不必如此,自然是家里的事重要。” “只是近来我身上事情亦多,改日得空才能再去探望了。” 陈妈妈一听这话眼泪更甚,即便白玉安扶着也不愿起身:“大人这般菩萨心肠,老奴能遇见是老奴的福气,不敢奢求多了。” “往后若是大人身边还缺个烧火做饭的婆子,老奴一定过来伺候。” 白玉安眼一垂:“家中的事情要紧,陈妈妈不必如此。” 她说着就要旁边的阿桃过来一起将陈妈妈扶了起来。 陈妈妈还在抹着眼泪,又哽咽着:“老奴的东西已经收拾好了,明儿一早就要去照顾我儿了,大人可千万保重。” 白玉安默然点头,在身上摸了摸也没摸出去个东西,只得对陈妈妈轻声道:“可惜现在我未有能帮上忙的,之后若有我能帮得上的,陈妈妈便开口就是。” 陈妈妈忙点头,又是泪流不止。 阿桃在旁边劝了好一阵,直到总算将陈妈妈劝到了屋里,白玉安才松了口气,往里屋里走。 一到了里屋,白玉安便靠在了靠椅上,一只腿搭在了高凳上,就叫阿桃去拿药膏来。 腿搭了上去,红色公袍便划了下来,露出了里面洁白的白裤。 只是此刻那白裤的膝盖位置上染了一片血色,虽说染的不多,但瞧着还是有些心惊。 阿桃忙问道:“公子是在哪伤的?怎么这么久也不给奴婢说一声?” 白玉安疲累的厉害,昨夜也未怎么睡,今日又陪小皇帝跟着荒唐一出,此刻已是心里交瘁,半句话也不想说。 烛灯夜照,半张脸如在月下雪色里,被大风雪吹出了一场风波。 红衣凌乱,锦绣灿灿然似荔月榴火,眉眼却净澈清白,冷清清如一汪寒泉。 白玉安头靠椅上,袖子垂在了地上,手指手又勾着那椅扶手,摇摇晃晃好似下一刻就要坠下去。 她眼皮一抬,烛火就落到了眼睛里,白玉安吐出一口气:“先拿来再说。” 阿桃这才不再问,连忙去柜子里拿药。 药拿了过来,阿桃瞧着那裤腿,又赶忙出去打热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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