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背生生涔出一层冷汗。 原是长松不知何时已进到了室内,见着沈珏的伤,便来护主子了。 接着又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阿桃披着衣裳急匆匆从外头进来,看到室内的场景时,惊的发出了声尖叫,连忙几步扑到白玉安的身上,挡住了长松的长剑。 内室里已乱的不能再乱,偏偏白元庆又听见阿桃的惊叫声,也披着衣裳匆匆走了进来。 第193章 总得拿出诚心 室内里奇异的宁静,就连白元庆进来看到室内的场景时,也惊的呆在原地说不出话。 静的连一根针落下都能听见。 直到沈珏冷沉的声音在室内响起:“长松,退下。” 众人便看向那身着一身黑衣,浑身带着冷气的长松。 长松听到沈珏的话,眼里的锐利收敛,剑收回剑鞘里,垂下眼就退了出去。 长松一退到帘外,白元庆就连忙快步走到白玉安的面前,看着已经被阿桃扶起来的白玉安,又看见她裤子上的血,连忙一惊道:“玉安,出什么事情了?” 白玉安摇摇头,又见沈珏转身要走,连忙上前一步喊道:“沈首辅。” 白玉安这一声出来,白元庆才看向对面那身形高大修长,在灯下眉目凌然,又面目高华俊雅的沈珏身上。 那一身沉沉黑衣,那发上玉冠金簪,大氅及地,眼眸不经意的微垂,哪处都是高高在上的,俯瞰着下头的贵人。 也只有如今那权倾朝野的沈首辅,恐怕才有这样的气度。 只是这样的人物,为何会半夜出现在了这里。 白元庆又小心看了眼沈珏捂在脖子上的手指,那指尖涔出来的血色,让他瞬时心里一跳,连忙朝着沈珏弓腰作揖:“草民乃成元八年的举人白元庆,此番上京春闱,在此见过沈首辅。” 沈珏看了白元庆一眼,想着这应就是白玉安那位堂兄了,看着年纪倒是比白玉安大出不少。 略微敷衍的嗯了一声,又冷笑着看向白玉安:“白大人又要说什么?” 白玉安白着脸往沈珏面前走了几步,又对着身边的白元庆低声道:”堂兄和阿桃先出去吧,我与沈首辅还有几句话要单独说。” 白元庆惊疑不定的看了白玉安几眼,张口想要问个缘由,但也知现下这个场合也不好他开口,点点头就叫阿桃跟他一起出去。 阿桃不放心的看向白玉安,踌躇着不愿走。 白元庆便拉了阿桃一把,阿桃这才被拉着走了出去。 待室内的人都走了,白玉安低头走到沈珏面前,忽然躬身作揖:“今日的事是下官鲁莽,下官先给沈首辅赔罪。” 说着白玉安又松手抬头,映着烛火的眼眸对上沈珏的眼睛:“若是沈首要是要报复下官,就请沈首辅只冲着下官一人来,别牵连身边人。” 沈珏冷笑,白玉安居然还怕他的报复。 他以为他天不怕地不怕,连首辅都敢杀。 沈珏依旧不说话,垂眼看了眼白玉安光着的脚面,刚才没瞧仔细,这会儿瞧着却太小了。 沈珏觉得不过自己手掌大小。 这当真是个男人的脚? 又看向那带血的膝盖,最后在看回白玉安脸上时,又冷了几分。 两人站了半晌,沈珏垂下了手,颈间的伤口露了出来,血淋淋一道血痕,看一眼便有几分惊心。 沈珏揪着白玉安的领口往自己怀里送,又微微弯腰将自己的颈间送到白玉安的面前,漫漫沉音响起:“白大人好好瞧瞧你划出来的伤口,既要来赔罪,可不只是口头说说。” 又是一声冷笑:“白大人总得拿出些诚心。” 白玉安被迫看向沈珏的那道伤口,那里皮肤被划开,皮肉微微外翻,血迹一片,看得白玉安的身子又是一颤。 只觉得如鲠在喉,说不出话。 好几瞬她才听见自己的声音:“沈首辅要下官怎么做?” 沈珏的手向下,搂上了白玉安的腰间,微微用些力,人就牢牢的贴在自己身上。 沈珏凑到白玉安耳边,靠近白玉安的耳垂,炙热的呼吸吐出来,声音暗哑:“怎么做?” “本官以为白大人知道的。” 白玉安的身子一僵,仰头对上沈珏,咬了咬牙,手指收紧:“那等事情,沈首辅即便杀了下官,下官也不会做的。” 沈珏勾唇冷笑,掐着白玉安的腰挑眉,看着那灯下微微轻颤的眼眸:“那等事情?” “白大人何不说明白,是哪等事情?” 白玉安气的身子微微发抖,忽觉的一股耻辱上来,自己像是被沈珏玩弄在手掌中的玩物。 明明先招惹她的人是他。 她抿紧了唇,脸颊发白,仿佛再说一句便是万丈深渊。 前面有沈珏步步紧逼,身后是顾依依的仇恨报复,白玉安进退不得,险些控制不住理智。 她一遍遍告诉自己,先稳住沈珏,等处理好顾依依的事情,她便辞官回乡了。 再不理这里纷争。 牙齿几乎要被咬碎,指尖深陷进手掌间,白玉安努力冷静道:“那沈首辅想要下官怎么赔罪?” 沈珏冷眸看着白玉安,声音又冷又沉:“既白大人有赔罪的诚心,那便明日下值后便去文渊阁找我。” 那黑眸凌然:“本官到时候等着白大人。” 说罢,沈珏一把松开了白玉安,转身就大步往外走。 站在外面小厅的白元庆见沈珏走出来,沉着脸色一言不发的就走了出去。 白元庆跟在后面想要去送,却被握着长剑的长松拦住。 白元庆惊出身冷汗,再不敢跟着。 这边阿桃冲进屋里,却看到白玉安正一只手撑在椅扶手上,身上那身中衣凌乱,星星点点的蹭着血迹。 白玉安看了眼进来的阿桃,软着身子做到了椅上,又靠着椅背,微微仰着头疲倦的闭目。 一只手放在腿上,另一只手就软软搭在扶手上面,根根细指就无力的垂着,指尖被地上烧的炭火微微映了橘红。 那头长发尽数落在肩上,挡了了大半苍白的脸,瞧着像是没有生气的玉瓷。 阿桃见状连忙去拿了外袍进来,又盖在了白玉安的身上。 她担心的半跪在白玉安的身边,轻声问:“公子,刚才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这时白元庆也走了进来,看着倒在椅上瞧着软绵绵的白玉安,不由走了过去坐在了白玉安对面的高凳上,皱着眉问:“玉安,到底出了什么事?” “刚才沈首辅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白元庆的话落下,室内却是一片沉默。 白元庆看白玉安似没有开口的意思,又看向白玉安那带血的裤子,顿了下脸色又一变:“难不成你刚才与沈首辅起冲突了?” 第194章 做官有些累了 室内昏昏,人影憧憧。 白玉安沉默了良久,才微微眯了眼,抬起一只手揉了揉眉头,再放下手时,脸上的疲倦便消了一二。 她叫阿桃去倒了一盏热茶过来,等阿桃送过来,她手上捧着温热的茶盏,才慢吞吞的饮了一口。 冒着热气的水雾扑到了脸上,脸色这才微微恢复了常色。 白玉安看向了对面的白元庆,见着对方眼里的担心,轻轻笑了下:“叫堂兄担心了。” 白元庆等着白玉安开口等的着急,见人总算开了口,竟是这般不咸不淡的一句,不由更急了些。 手撑在膝盖上,白元庆的身子微微向白玉安那边靠了靠,急促道:“如今我听说朝政都是沈首辅在打理,你今日得罪了沈首辅,往后你该怎么办?” “那可当真是惹不起的人物,刚才我在外头瞧见沈首辅出来时的那脸色,我都吓到了。” 说着白元庆脸色担忧:“玉安,今晚到底出了什么事,我也好陪你一同想想办法。” 白玉安见着白元庆脸上的担忧之色,脸上的表情依旧温润宁静,也未露出别的什么情绪。 她对着白元庆抿唇笑了笑:“堂兄不必担心,今夜我与沈首辅之间不过是有些误会而已,刚才我已与沈首辅说清楚了。” “他政务繁重,没空理会今日这些小事的。” 白元庆听了这话就不由道:“今日这还是小事?” “那沈首辅脖子上的伤是哪来的?你身上的伤又是哪来的?” “那沈首辅身边的侍卫,为何要将剑指着你?!” 白玉安淡淡听着白元庆急切的追问,听完了才轻声道:“之前沈首辅在我这儿放了东西,刚才沈首辅过来拿时,不小心被我发上的簪子划到。“ ”等在外面的侍卫以为是我伤了沈首辅,这才拔了剑。” 说着白玉安脸上挂着淡笑,看向白元庆:“堂兄想想,若当真是我伤了沈首辅,沈首辅怎会让那侍卫退出去?” 白元庆半信半疑,又指着白玉安的腿道:“那你腿上的伤又是怎么回事?” 白玉安便道:“这伤是在宫里时就被划到了。” 说着白玉安微微一叹息:“可惜了,睡前阿桃才为我上好的药。” 阿桃这时就道:“公子身上的伤的,确是奴婢从宫里接回公子时就有了的。” 白元庆看白玉安说的这么淡然,心里这才松了些。 缓和了语气对白玉安道:“玉安,如沈首辅这般的贵人,你当真不可得罪了。” “不然到时候恐怕还要连累到了家里人。” 白玉安笑了下:“堂兄多虑了,今夜的事堂兄无需再多想,还是快些去睡吧。” 白元庆却忽然又想起一事,沈首辅这么半夜里跑玉安这里拿东西? 这属实有些不合常理。 白玉安看了白元庆一眼,见着对方欲言又止,又歪着身子撑着额头,倦声道:“我也累了,堂兄再有话,明日再说也不迟。” “我明日还得上值呢。” 白元庆看白玉安低垂的脸色确似疲倦,那眼底暗影微深,又看外头这夜深,确实不便再留。 他这才点点头站起来,又对阿桃道:“好生再替玉安的伤口擦些膏药。” 见阿桃应着,他这才走了。 白元庆一走,白玉安的肩膀就垮了下来,长长吐出了一口气。 阿桃赶忙就去端了一盆热水进来,将盆子放在凳上,就蹲下身去将白玉安的脚放在怀里,一点点的卷着裤腿。 白玉安就将腿提起来搭在了高凳上,手依旧撑在额头上,垂着眼帘看着阿桃手上的动作,轻轻道:“阿桃,做官有些累了。” 阿桃手上的动作一顿,侧头看向白玉安道:“公子怎么忽然说这样的话?” 白玉安闭上眼:“我的身份做官,与其每日胆战心惊,如履薄冰,倒不如回乡自在。” 阿桃又默默回过头去拧了帕子给白玉安擦着腿上的血迹:“公子是因为顾依依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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