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汋突然反应过来,啪得一声捂住自己的嘴,神色惊慌。 但林帜等人已经听到了。 “澜舞郡主?有这号人物吗?”林帜在自己的脑海里转了一圈,对这个名号意外的陌生。 李汋忙道:“林统领,就当你从没听到过!” 卓煜却抬手制止了李汋的话,他面目冷峻,冷声道:“那是许久之前的封号了,只要避讳正名即可。李公公,我万万没想到,这里面,居然还能有凌王妃的事。” 凌王妃? 陈筱艾眼神一颤,她不可思议地看向卓煜。 那意思是......那个和她相像的人,原来是凌王妃? 第117章 江南郡主 “你在说什么,不要命了!” 林帜差点扑上盖住卓煜的嘴巴,他左右张望,将亲兵和太监都赶得远一些,压低声音对卓煜道,“怎么随便就将叛国罪属挂在嘴边!就算李公公是厚道人,你也该谨慎些!让别人听去该如何交待!” 这是说给李汋听,让他当作没听到的意思,也是在给卓煜解围。 说起澜舞郡主林帜不知道,但若提起凌王妃,林帜还是了解一二的。当初凌王通敌叛国被发现后,一族全赐死,因凌王妃被瞒在其中毫不知情,且怀有七个月的身孕,皇上仁慈,念孕妇无辜,便额外开恩赦免,只将凌王妃贬为庶人而已,连凌王血脉都恩准诞下,这明明是极大的幸事。 但凌王妃刚烈,在喊冤叫屈求告无门后,直接带着腹中胎儿上吊自尽而亡,她甚至连孩子都不愿生下,以如此残酷的方式来明志,震动京城上下。 李汋明白林帜的意思,他苦笑道:“只提澜舞郡主并没有什么,世人大都只知道凌王妃,只有宫里的老人还记得她曾经的郡主封号。” “公公刚说那澜舞郡主就是第一个做这件事的人,她当初为何要那样做?”林帜一头雾水,他看了眼地上悦美人的尸身,“悦美人又为何效仿她......” 看到卓煜投来的眼神,林帜心里突然咯噔一声,他这人虽然平时没什么眼色,但并非毫无心计的憨蠢之人,在心里将身为嫔妃的悦美人与凌王妃挂上勾后,一股不可置信的荒谬感从心底里冒出,他再一次看向地上的尸身,他明明记性极好,但脑海里死活回忆不出当年凌王妃的容貌。 他可不敢往那方面想! 示意林帜稍安勿躁,卓煜问道:“公公可否将当年澜舞郡主逃脱一事详细说来。” 历经两次,李汋深感疲累,他哑着声音说道:“奴才只能说,当初凌.......澜舞郡主的确用这个方法从宫中逃脱,但她具体为何这样做,原因如何,却不是老奴能随便说嘴的。” 卓煜居高临下的审视着李汋,李汋作为曾经的皇子贴身太监,到东宫太监,再到太监总管,伺候盛成帝几十年,能有什么事情是他不知道的?他的嘴闭得这样紧,大约这事在当时事关盛成帝的名声,或是这事压根儿就是个丑闻。 李汋避开卓煜的眼神,说道:“现在悦美人身死,且死得奇怪,这便是另外一件事,事关嫔妃人命,后宫安全,奴才得先回去跟陛下复命请示才行,您说呢,林统领?” 这本就是林帜的职责所在,林帜一想到还要带着悦美人的尸身去跟盛成帝复命就头疼,今晚注定是消停不了,只能暂时歇了其他心思。 “卓煜,你也一起去。”陛下若发起疯来,好歹有个能劝得住的在。 卓煜没有意见,只说道:“让蒋英带人留下,封锁整个广庭阁,包括发现悦美人尸身这块地方,严禁有人出入。悦美人在会水的情况下溺死......这事后面可有得查。” 林帜一一安排下去,李汋让太监们抬走悦美人的尸身,只一张薄薄的白布盖上。 太监们抬着路过,陈筱艾看着担架上那单薄身形,感觉指尖隐隐发冷。 明明前两日还是宠冠后宫,眼看前途无量,风光无限的年轻嫔妃,现在却成了一具被冰水泡白的,连一架担架都躺不满的尸体。 卓煜走之前牵着陈筱艾的手,轻声嘱咐道:“回去宸徽宫后将一切告知晨妃,暂时不要跟着晨妃出门,这件事情绝对不是悦美人倒霉那般简单。后宫也有我照顾不到的地方,尽量不要引起不必要的注意。” “大人怀疑是后宫的手笔?”卓煜的手很暖,陈筱艾忍不住捏了捏,她心里也是这样猜测,但悦美人进宫时间不长,又少与嫔妃交际,暂时连个疑心的人都找不出来。 “悦美人效仿澜舞郡主,单这点其实第一时间怀疑的,是长亭郡主。她是长辈,早年也曾活跃,知道的事情不少,悦美人又是她一手培养调|教。” 陈筱艾点点头,既然是当替身,那就把她生前的事情都做过一遍,凌王妃早年还是澜舞郡主的时候,在这宫里能做出来的最出格,最让人印象深刻的事,就是从水道逃脱。若真如此,长亭郡主让悦美人再做一次,也是有可能。 “但是悦美人死了,还是擅水之人溺死,应该不是她想要的结果。”卓煜微微眯起眼睛,“无论是此次的悦美人,还是多年前的凌王妃,事情都是发生在后宫。” 后宫,一个不知不觉,就可以弄死人的地方。 “我知道了,我会在宸徽宫里,尽量不出门。” 卓煜捏捏陈筱艾渐渐回暖的小手,唤来年子,让他送陈筱艾回宸徽宫,他自己便与林帜回去复命。 李汋等人急匆匆地走在前头,林帜故意放慢脚步,缓缓来到卓煜身边。 他先是抓耳挠腮,冥思苦想一番,最后才小声跟卓煜说道:“我心里有个大不敬又难以置信的猜想......” 卓煜实在看不惯他一副磨磨唧唧的样子,索性帮他说了:“你怀疑陛下对凌王妃.......” “闭嘴闭嘴!小声点!”林帜低声咬牙切齿道,“.......我也是昏了头了,这样的事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只是放到现在,皇帝与罪臣之妇这两个立场,让你们难以接受而已。”卓煜的声音很平静,“但你要知道,陛下也曾有少年时光,与凌王,凌王妃等人是同龄之人,且先帝时期多与世家子女在宫中来往,男未婚女未嫁,年少之时,心生爱慕是最正常不过的事。” “你的意思是,陛下还是皇子的时候,就有可能喜欢上当时还是郡主的凌王妃了?”林帜一磕刀把,恍然大悟道,“这还真有可能!以陛下的性子,念念不忘多年也是有的。我听说凌王与凌王妃伉俪情深,那当初陛下可能被拒绝狠了.......” “凌王妃,应该就是你口中那个,拒绝了陛下的女人。” “听起t来差不离了.......仔细一想,当初不止凌王,平王、守王等王公贵子也常在一起活动,先帝和太后也不时为合适的指婚,女子们心有所属不愿从命也不是什么奇怪事,毕竟也不是都像老侯爷长公主那般一见钟情的圆满,即使是陛下,也不能事事得偿所愿吧。” 卓煜心想,遗憾是无法的常事,但执念太过就成了怨,希望陛下,不要走到这一步。 陈筱艾回到宸徽宫,此刻已经已经很晚了,寝殿内早已熄灯。 悦美人身死一事,只能明天一早再告知晨妃了。 在回房间的路上,陈筱艾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心又开始胡乱动摇起来,她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自己真的与凌王妃长得像吗? 但仔细一想也不对啊,若自己长得像凌王妃,卓煜和虹夏姐没道理不会与她说明白,应该只是有一点像的巧合罢了。 话说回来,她对凌王妃一点都不了解,也不知道究竟是个什么人物,她曾经是能跟皇子议婚的郡主,与淑慧长公主交好,那应该就是南安公太夫人口里的那位来自江南的郡主,母家居然是江南那样遥远的地方,也不知道有没有受凌王一事连累。 刚打开门,就见春晓还没有睡,正披着被子趴在床边临摹字帖,见陈筱艾回来,她眯了眯酸胀的双眼,打着精神道:“你回来啦,怎么去的那么久。” 陈筱艾一边梳洗一边简单将悦美人身死一事说了,春晓在这残冬夜里被惊出一身冷汗,她裹紧被子喃喃道:“太可怕了,她玩着玩着......就把自己给玩死了。” “皇上皇后那边,今晚估计是个不眠之夜。”陈筱艾解了头发爬上床,“明天一早得跟娘娘说清楚才行,别去触了霉头。” “娘娘这两日恨不得不出门才好。明天我早些出去,打听打听皇上那边的消息,看是个什么情况。筱艾你那还有装碎银子的荷包吗?御前的人你不多塞一些可撬不开他们的嘴巴。” “有呢,明天给你拿。”陈筱艾说着拉开被子躺下去,突然想起来春晓擅长打听,在这后宫里也算个百事通,忍不住问道,“春晓,你知道凌王妃吗?” “凌王妃?怎么突然问起这位来?”春晓跟着躺下来,压低声音问道,“在宫里这可是大忌,你可别随便问人去。凌王妃嘛.......倒是知道一些她的事情,都是从清嬷嬷那听来的,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清嬷嬷?” “是我在花房干事时的一个老嬷嬷,她年轻风光的时候可是先帝御前的人,老了就在花房侍弄花花草草的,年纪大了喜欢凑热闹,爱捡一些她年轻时的宫中趣事出来八卦,还有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来吓我们。花房总是忙一阵闲一阵的嘛,我们也爱听她说,每次都给她打酒肉,她喝醉了就混说,我们哪知道是真的假的,就听个趣。” 陈筱艾来了兴趣,翻身面向春晓,问道:“那她有说过凌王妃什么吗?” 春晓回想着:“凌王妃的祖籍我记得是江南,母家姓江,她是在江南长大的郡主,当初进京是因为年龄适宜,免不了要在京城中走一圈,后与淑慧长公主交好,就多住了些时日。听清嬷嬷说,凌王妃即使是在美女如云的江南中也是少见的美人,通音律且极擅舞,当时先帝和太后都非常喜欢她,允她去南府教舞不说,还曾让她撰写舞籍,一时间论风头,京城里的世家女子都比不过她。” 来自江南的郡主,跟南安公太夫人提过的那位对得上号。 “但清嬷嬷说,凌王妃看着美貌好相处,其实却是个十足十的烈性子,为人直爽爱憎分明,从不搞巴结讨好,结党排外那一套。据说,她当时经常跟人打架呢!好多人都挨过她的巴掌,淑慧长公主没少跟在后面收拾烂摊子。” 陈筱艾听着有趣,问道:“千里迢迢来到京城的异乡人,她怎么敢跟人打架?” “别人为什么欺负她,不就嫉妒她美貌擅舞得贵人青眼,偏偏母家离得远,在京城又没亲戚帮衬,自然觉得她好欺负。她占了理,又在先帝太后眼皮底下,所以就不怕跟人打架。”春晓学着那清嬷嬷的语气说道,“这样的女子,有人讨厌,自然就有人喜欢。凌王当时可是所有京城女子们的梦中情郎,也甘愿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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