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蘅枝的目光在那一瞬就好像是被他攫走了一般,动弹不得半分。 时间在这一瞬被拉到了无限长。 秦阙忽然俯下身子,凑近祝蘅枝。 这个动作祝蘅枝再熟悉不过了,是秦阙情不自禁的样子。 但左右都是人,她的腰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被秦阙已经揽住了,她根本无从逃脱。 在秦阙凑近的那一瞬,她几乎是下意识地闭上了双眼。 但预想之中的那个吻并没有落下来。 秦阙只是伸手替她扶了扶发髻上的簪钗,在她耳畔缓缓落下一句:“簪子歪了。” 祝蘅枝忽而觉得一阵羞赧。 但秦阙并没有趁机得寸进尺,只是温声道:“还看烟花吗?” 她脑子晕晕沉沉的,自己都不记得自己说了声什么。 看过烟花后,又遇到了一处吐火的杂耍摊子。 引得路过的人纷纷驻足。 当然包括秦阙与祝蘅枝。 秦阙无赖地扣住她的手,“说好了要陪我的。” 祝蘅枝面上闪过一丝无奈。 吐火的杂耍实在精彩,在周围的人跟前展示了一圈后,便轮到了祝蘅枝。 那团火在她面前绽开,她短促地惊呼了声,秦阙立刻伸手将她的眼睛捂住。 等她再次睁眼时,却看到一个无比熟悉的脸庞。 那个人,竟然是乌远苍。
第74章 074 乌远苍的脸庞在昏暗中显得半明半昧,远处还在盛放的焰火映照在他的眸子中,一瞬间炸出了无数的光亮的星星点点。 暖色的灯火显得他的笑更能叩动人心。 祝蘅枝一时有些怔愣。 乌远苍来之前没有给她来过一封信,她一直以为他还在南越处理苗疆的内乱。 也设想过无数次他们相逢的时候,想过是在她重回澧州,乌远苍在澧州城外等她,也想过是在硝烟漫天的战场上,甚至想过是自己去南越别的地方与人谈生意“偶遇”乌远苍,但从未想过是在这样的场合下。 这么猝不及防,却又让她心中泛上一丝夹杂着酸涩的喜悦。 那个曾经在澧州不离不弃陪了自己三年的人,拉着她走出绝望的低谷的人,并没有像秦阙之前告诉她的那样,伤痕累累地困在南越,只能写国书给他求援,就这么出现在她眼前。 一如在澧州的那三年,在她心情不是那么好的时候,明明已经是深夜,也不是什么特殊的节日,但她总能听见乌远苍站在自己门外叫她的声音。 “皎皎,开门!” 她披着衣服踩着鞋子打开门,便能看到乌远苍周身笼罩着一袭月色,抱着手臂立在她眼前。 第一次地时候,她和现在一样惊讶。 “远苍,怎么是你?” 乌远苍只是上前来替她将随意披上的衣服往上拢了拢,带着揶揄的语气问她一句:“见我的时候这么高兴,这么着急,竟然都忘记了把衣裳穿好?” 那时祝蘅枝垂下了眼睫,只是看着鞋尖。 后来她想起那一幕,若是当时从外人的视角看来,她与乌远苍像极了一对新婚燕尔的夫妻。 若是被说书人看见,写进话本子里,应当是小郎君晚归惹得自家娘子生气,在门外苦苦认错,才让自家娘子给他开了门。 乌远苍一点也不害臊,低头跟着她的目光,似是想要将她此时的神色尽数收入眼底。 那种带着惊喜、微倦、羞赧的神色同时出现在她的脸庞上,在春夜里,像极了一株将绽未绽的铃兰,只消乌远苍这阵风一吹拂,便会发出簌簌的声音。 “还是第一次见到皎皎这么不好意思的时候。”乌远苍轻笑一声,带着一丝气音。 祝蘅枝抿了抿唇,抬眸,眸中仿佛藏了一汪盈盈春水,“这么晚了,你来做什么?” 乌远苍却像变戏法一样从身后拿出一把烟花棒,在她面前轻轻地晃动了两下,“当然是知道有的人今天白天和别人吵架了,心情不好,所以来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祝蘅枝接过其中一支烟花棒,漫无目的地在手中转动着,缓解着气氛里的尴尬,却没有吭声。 “果然让我猜对了,难过地都没有睡着。”乌远苍说着叼过她的目光。 祝蘅枝却还是想嘴硬,为自己辩解了两句,“才没有,只是在看账本而已。” “看来为了不让别人欺负你,我只能以后每天都黏在你身边了。” 虽然这已经不是乌远苍第一次向她表露心意了,但她还是有些无所适从。 只能说出一句:“你不用管这么多的。” 乌远苍抱起手臂,似乎是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下,才道:“那可不行,我阿爹教过我的,对于喜欢的人,就要一直守护在她身边,不能让她受委屈,还要让她开心。” 其实乌远苍的年纪比她大,但他说这句的时候,语气中透着些稚嫩,就像是十几岁的少年一样。 祝蘅枝被他逗笑了,突然觉得白天的烦心事也算不上什么了,噗嗤一下便笑出了声,“那要是她不开心了呢?” 乌远苍挠了挠头,回答她:“要是不开心了……不对!我要是在意她,喜欢她,才不会让她不开心,而且我会把让她不高兴的人揍一顿!” 他话说到后面,语气突然坚定起来。 祝蘅枝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没有多想,但乌远苍看着她心情好了起来,于是从自己怀中的那些烟花棒中取出一支来,然后将剩下的都放在地上,又从怀中取出一支火折子,将自己手中的那支点燃了,才递给祝蘅枝,温声道:“小心烫。” 说着将祝蘅枝原先拿过去的那支换到手里,又点燃了那支,等到她手里这支快燃尽了,又将另一只递给她。 如此反复了许多次,直到那些烟花棒放完了。 祝蘅枝突然就觉得自己所有的不耐烦都被吹散了。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乌远苍已经揽过她的腰,手臂上一用力,便将她带了起来。 她因为双脚离地,下意识地抱住了乌远苍的脖颈,直到脚底下有了实感,也不曾将人松开。 而后乌远苍的声音就落在了她的耳侧,带着丝丝的缠绵情意:“这么舍不得我吗?是同意我了吗?那我明天就将准备好的聘礼送来了,不许反悔哦。” 祝蘅枝闻言,瞬间就将人松开了。 乌远苍也没有和她耍无赖,任凭着她放开了自己。 祝蘅枝向下看去,发现自己被乌远苍带到了屋顶上,惊呼一声,又抱住了他的小臂。 乌远苍感受到她微微颤抖的手,脸上的表情霎时被愧疚取代:“怕高吗?对不起,皎皎,我不知道。” 祝蘅枝看见他道歉,才知道他是误解自己了,但也起了玩心:“我怕高,很怕。” 乌远苍看着更是手足无措,“那你抓紧了,我带你下去。” 但话音刚落,祝蘅枝便松开了。 其实她一点也不怕高。 乌远苍看着她气定神闲地走到一边的屋顶上,然后撩起衣摆坐了下来,才意识到自己是被她耍了。 “其实高处挺好的,今晚月色不错。”祝蘅枝说着抱着膝头,抬头看了眼远处皎白的圆月,又分了一半眼神给乌远苍,问道:“你不过来看看吗?” 乌远苍踩着瓦片走到她身侧坐了下来,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又将目光挪到她身上,道:“是挺不错的。” “你们中原人都说,对月怀远,对酒当歌,这么好的景致,若是有佳酿该多好?”乌远苍突然感慨了句。 “那可不行,我酒量很差的,要是喝醉了怎么办?”诸恶还内置笑了声,应了他这句。 乌远苍用手撑着自己的下颌,说:“喝醉了也无妨,我带你下去,不会让你出事的。” 祝蘅枝规规矩矩了许多年,这么多年,唯一冒着大不韪与豁出一切做出的决断就是那夜在风雪中,不顾秦阙的半点挽留,给了他一匕首而后逃之夭夭。 至于醉酒是什么感觉,彼时她真得还未曾尝试过。 但尽管如此,她还是歪着头看了一眼乌远苍,说:“我酒醉了,会撒酒疯、说胡话。” 乌远苍看着她,澄澈的眸子里都是她的倒影,勾唇一笑:“没关系,我还挺想知道你酒后的‘胡话’里会不会有我呢。” 祝蘅枝有些不好意思,立时别过眼去,不看他。 那天晚上,就着婉约的月色,两个人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祝蘅枝没留意间,自己的肩上已经披上了乌远苍的外衫。 她拽了拽衣角,看着对面衣衫单薄的乌远苍,有些惊讶地问道:“你什么时候披在我身的?” 她竟然一点也没有意识到。 难怪,深夜坐在高处,也不觉得冷。 乌远苍的眼中滑过一瞬的失措,才道:“无意间碰到了你的手指,发现很冰凉,没有经过你同意,就披在你身上了。” 他观察地那么仔细吗? 祝蘅枝听着便要将那个外衫解下来还给乌远苍,却被他拦住了动作,“一热一冷,小心着凉了,等一会儿下去进了屋子再给我也不迟,或者我明天来找你的时候你再还给我。” 祝蘅枝拗不过他,只能应下,也怕他着凉,便催促着他赶紧下去。 乌远苍出言安慰她,“这么担心我吗?” 祝蘅枝下意识地想说“不是”,但又觉得不太对,好像他这句话说出来,她说是也不是,说不是也不是。 但乌远苍好像并不在乎她的回答是什么,只是如方才那样,揽住她的腰,沉稳的声音落在她的耳侧:“抱紧了。” 被乌远苍抱在怀里的短短几秒,祝蘅枝觉得如同过了几载春秋一样。 他有力的胳膊揽着自己,自己能听到他炽热的心跳,能感受到他的体温。 乌远苍的声音就这样夹在顺着耳边拂来的风声回响在她周遭:“我从小的时候,无论是巫医还是族中的其他长辈,都说我是‘小火人’,一点也不怕冷。” 等她落了地,乌远苍又替她拢了拢衣衫,并没有将衣衫送回去的意思,以半开玩笑的语气说:“所以说,你若是同意嫁给我,那么你即使在冬天都不用点炭盆,我会把你抱在怀里,可比炭盆暖和多了。” 祝蘅枝不得不承认,她的确动心了。 面对这样不厌其烦的直陈心意,又从来没有过僭越之举的乌远苍,她心中那簇本该早已熄灭的火种,又被点燃了。 但她还是对之前的事情心存芥蒂,尽管她知道这并不能归咎于乌远苍,他甚至是那个帮助自己走出泥沼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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