珂兰是唯一的例外,虽然她对珂兰来说,也许没有特殊的意义,她只把她当成要好姊妹之一,然而珂兰对她来说,真的就是这一辈子当中的唯一,唯一对她好过、肯真心来逗她笑的人。 为了珂兰和绫颜好,她也对绫颜青眼有加、多方照顾;为了珂兰与晨彤遮遮掩掩的关系,她也对后者种种戾行视若无睹、容忍多年。而今她死去了,她只得孤身一人寂寞清冷地活在这个世上。 珂兰谢世对她几乎意味着灭顶式的打击,可是这一点,也无人知晓,无人关心。人们都以为她生就一付冷漠如冰的心肠,不重人情,也根本不需要人情。人死了,花谢了,天塌了,对 她而言,没有任何独特意义。 她慢慢地弯下腰去,仿佛不胜重负,意识逐渐地从身体里抽离出去。
第3章 外传:蓝桥约(三) 大工程!要让师傅笑! 柳昭萱直等到贾仲抱着他母亲离开,才敢探出头来,吐吐舌头,好在师傅神思恍惚,才没有发现她在偷听,要让师傅发现她偷听她的心里话,该发飚了吧!不过正因连她尾缀师傅都没发现,可想而知,师傅心里有多么难受了。 不知道为啥,柳昭萱的小眉小眼小心肝里,也透着点沉甸甸的不快乐。 不快乐……这可是柳大小姐长到十二岁,从来没感觉过的玩意儿啊! 师傅在她心目中一直都是最伟大的,无所不能的强人,浑身上下都浸浴在万丈耀眼的光芒里面。从未想过有一天会看到师傅如此软弱地依附在别人肩头,絮絮叨叨诉说那些如水一样的陈年往事。 师傅也是平常人啊,她其实也需要正常感情的渲泄,需要正常的喜、怒、哀、乐。 原来方夫人去世,对她打击有那么大,就因为方夫人是唯一给过她关心,逗过她笑的人。 嗳?逗师傅笑?小指头儿放到嘴里咬着,眼珠子骨碌碌地转:如果逗师傅笑一笑,可以让她开心一点的话,这不算很难完成的任务吧? 说干就干!打现在开始,让师傅笑一笑,就是我柳昭萱现阶段的神圣任务,终极目的! 怎么才能让她笑呢? 要说让我柳大小姐笑可不是难事,背后放个炮仗,使绊子让人摔一跤,被窝里放点毛毛虫,拿墨汁涂上睡觉中人的脸,再不然拔掉鸳鸯尾巴上的毛把它们赶去和鸭子作伴……随便一天笑上一百次都行啊;但是让师傅笑嘛,这些貌似让她眉毛抬一抬的可能性都很低,巴巴跑到她面前去做,没准还会让她大动肝火,适得其反。 刚才师傅说什么了?方夫人怎么让她笑的?――讲故事,唱山歌,采花编草。柳昭萱两只大眼睛熠熠生辉,要叫她干点正经事那叫一个难,这些玩乐小事体嘛,还不是手到随来? 她蹦蹦跳跳往回程上走,看到因为被她跟踪师傅而撂在中途的师嫂百合,还在原地手足无措,一把抓住,又叫又跳:“我有法子,有法子了!师嫂,我们一起来哦,让我师傅笑一笑,笑一笑她就会觉得这个世界还有人在关心她的,快快,跟我来!” 柳大小姐难得干件正经事儿,精神抖擞,分外卖力。也不管这会儿已经是半夜三更,大忙人柳昭萱跑去藤阴学苑,死活把何玮平从被窝里扒拉出来。 何玮平是何梦云认的义子,何梦云出了事,他也连带受到影响,剑灵们虽是小孩子,哪个不是眼高于顶经渭分明?只这几天就被排挤到圈子外面了,也只有柳昭萱这种只懂调皮捣蛋的小霸王浑然未察。 这会子之所以一定要把他从被窝里拔出来的原因,何在剑灵中素有书痴之称,她小人家情急之间想不出啥山歌,当然得有请小才子帮忙了。 “苹果哥哥!苹果哥哥!”一连串叫着她给何玮平起的独有外号,疲劳轰炸。 可怜苹果哥哥两眼迷糊、满腹心事,被小霸王从暖和的被窝里抓出来,听说要歌词,还要最最契合谢帮主情境的那种,谢帮主?不就是个医生吗?行了行了,给你一打现成的,唉唉,我要睡觉!别扰我睡觉! …… 一大早,天麻麻亮,喝药睡过一夜的谢红菁在一种奇怪的歌声里醒来。 “红娘子,叹一声,受尽了槟榔的气,你有远志,随风子,不想当归是何时,续断再得甜如蜜,金银花都费尽了,相思病没药医,待他有日茴芗也,把玄胡索儿缚住了你。” 清晨时静,字字句句飘入窗来,听得分明。红娘子、槟榔、远志、随风子、当归、续断、金银花、茴芗、玄胡索,都是药名,入谱作歌,意思倒不算牵强,可是品格太低,分明是一支靡靡情歌,唱歌的这人喉音清嫩,尚未足年,偏生唱得怪声怪气。 谢红菁她听了大半方才辨出味儿来,可不是她那叫人一想起来就头疼脑热的宝贝徒弟么?一大清早,在楼底下耍什么宝? 一歌既罢,又来一歌。 “想人参最是离别恨,只为甘草口甜甜的哄到如今,黄连心,苦苦里为伊担闷,白芷儿写不尽离情字,使君子莫做负恩人,你果是半夏的当归也,我情愿对着天南星彻夜等。” 听得谢红菁嘴角一抽一抽的。 还有还有,“你说我,负了心,无凭枳实,激得我蹬穿了地骨皮,愿对威灵仙发下盟誓,细辛将奴想,厚朴你自知,莫把我情书也,当做破故纸。” 贾仲陪了母亲一夜,这时候被这抹脖子杀鸡叫的“情歌”早也惊醒了,想笑又拚命忍着。 清清喉咙,大概还在意犹未尽。谢红菁忍无可忍一推窗:“柳昭萱你给我闭嘴!” 底下犹如一只皮球泄了气,呼的一声跑得没影没踪。 谢红菁洗漱完毕,在儿子陪同下下得楼来,顿时脸如霜打茄子,秋意凌人。她那不受待见的小媳妇儿百合杵在那儿呢。 百合也可怜,打从夜里起,被柳昭萱差东使西,一晚上没睡,一大早又被赶过来,说是让她天天请安,实行“亲情暖人”的招术。虽然百合挺怀疑她要是严格执行早请安晚作别的程序,是会把婆婆给气死而不会有其他效果。然而柳大小姐的压力那不是一般人能顶得了的,见婆婆吓死,不见婆婆被那丫头烦死,两者皆是死,还是来立立规矩好了。 扬起笑脸,殷勤上前扶住:“婆婆,媳妇听说婆婆身体微恙,特来请安。” 这不象她以往的风格,见了面就行礼,行完礼就怯生生垂头丧眉悄立一边,好象随时有三座大山当头压顶。谢红菁瞧着她抓住自己胳膊的手,眼神极为凌厉,却没挣开。 贾仲和百合在拿眼睛说话。 “你怎么来了?” “你那好师妹把我硬拉来的。” “说话小心。” “没事,她让我笑,一直笑婆婆不打笑脸人,不然就一直哭,哭得稀里哗啦婆婆也中招。” “那你……” “我想我还是笑罢!” 于是谢红菁看见很诡异――也很陌生的一幕。 她那低眉顺眼的受气小媳妇今天打从露面起就笑得象只大南瓜,眼睛弯弯眉毛弯弯,白亮白亮的牙齿在咧开的嘴巴里耀武扬威。笑得侍立在旁的贾仲也吊起了眉毛和嘴巴,活象两只大南瓜。 哼。无事傻笑,非奸即盗。 谢红菁当作没看见,让底下人端了早膳上来,冷冰冰地问了句:“吃不吃,你们俩?” “吃!吃!”贾仲应得飞快,主动替母亲盛上小半碗碧玉梗米粥。 粥还是以前的粥,贾仲怕她发一夜烧,没胃口,所以盛得比较少,谢红菁倒是觉着胃口还算正常。 “母亲再添一点吗?” 谢红菁正要答应,眼睛忽然直了。 门口走进一个……摇摇摆摆、肥大胖硕、奇形怪状、五彩斑澜的……怪物。 两只橘黄色鸭掌,太大了,所以让整个步姿都一步一晃,随时可能摔倒,看得人提心吊胆。 一件五颜六色光彩夺目的羽衣,本来应该是很漂亮的,可惜上面简直是什么毛都有,孔雀毛朱鹤毛野鸭毛鹅毛鸡毛乃至乌鸦毛,长的长短的短粗的粗细的细。 背后是两只破麻袋缝出来的超大翅膀,用各种颜料笔涂满了各式各样稀奇古怪难以名状的图形,用两根木头叉起来神气活现地张在背后,差点卡在门口进不来。 最古怪的是头上,插满一头红红绿绿惨不忍睹的家花和野花,另外高高矗立两根狗尾巴草。 唯有红扑扑一张小脸蛋,还是鲜艳如新。 谢红菁发了半天楞,连声音也是哆嗦的:“你在干嘛?” 柳昭萱用鸟叫似的声音回答:“古人云,彩衣娱亲,萱儿效仿古人――嗳哟,轰隆,哗啦啦――” 她那巨型翅膀不争气,先是碰倒一排沉香阁,然后推溃十二扇描金屏风,最后鸭掌撑不住重心,一个趔趄,扑上桌面,横扫千军,把谢红菁一家三口面前的杯盏茶碗连消带打摔个粉碎,百合身上倒扣了一碗热气腾腾的白粥,若非谢红菁闪得快,一样遭殃。 柳昭萱从碎米粒里抬起头来,眉上挂着一丝莴丝,颊边粥水嘀里嗒啦直往下掉。 “嘿嘿,嘿嘿……”她也不知尴尬,一个劲儿傻笑,“哦呵呵呵呵……” “你这是彩衣娱亲?这叫效仿古人?!”谢红菁气得浑身发抖,大袖一摔掉头就走。 贾仲摸着鼻子,先扶受惊的百合躲到一边,才把趴在桌上被两只大翅膀压得直不起腰的柳昭萱拎起来:“彩衣娱亲?你的方法倒也奇特。” 柳昭萱扁扁小嘴,努力想表现出很委屈的样子,可惜一张清水小脸上什么都有,再委 屈也是滑稽:“人家是好心嘛!” 贾仲道:“你师傅天性不通幽默,你这叫捣乱,不是好心。” 他望着她的脸,哈哈大笑:“可是我就没有她那么严肃了,我实在想笑,不好意思。哈哈!哈哈哈!不好意思,但我实在想笑……” 这下柳昭萱真的有点欲哭无泪了,这她还分得清的,明明这不是开心,是把她当小丑来取笑嘛! 百合拉拉贾仲:“相公你别这样,小师妹为了让婆婆欢颜,一夜都没睡,一直在忙这个。”说到“这个”,她眉毛也抖了两抖。她是知道这小妹子彻夜忙碌,还指使了她挺多活计,但……她哪曾料到这忙碌的成果啊! 贾仲真有些不好意思了,赶紧道歉:“对不起,师妹我没想着笑你,我我,那个,咳!” “一大早的,彩衣娱亲,相对认错,亲情大戏演完了没有?” 断冰切雪的声音,“贾仲贾神医,是时候你拿出点悬壶济世、救人急难的心肠来了吧?冰衍院那眼巴巴指着神医大人去救命呢。” 靠门框,捣蛋鬼第一代,长大了的华妍雪。 青衣索索,容颜似玉,只是那张曾经阳光灿烂的脸,冰霜一片。 沈慧薇一案,时间跨度十几年,关系到的人物更是复杂庞陈,这件案子已经水落石出,对外宣明了结果,其间因由细节略过。但贾仲作为帮主之子,对于如此大案,所知甚详,实在是自己母亲有负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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