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鸢听到水声,心想砚憬琛应该是穿好衣服了。 于是,按砚憬琛说的,慢慢转过头。 额,腰间的带子是系上了,但是不紧…… 精巧如玉雕的锁骨,横亘眼前。 皙白而坚硬的胸膛,若隐若现。 陌鸢隐隐叹口气,莹白的耳尖微微泛红。 这衣服就不能好好穿吗? 转念一想,倒是比昨日的衣服好解,可这青天白日的,若是做那样的事,也太难为情了。 陌鸢凝眉盘算之际,却见砚憬琛撑着额角,斜斜地看向她,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朝她招了招:“郡主过来坐。” 莲步移动,陌鸢忐忑地坐在了砚憬琛身边,轻声问:“砚相,找我何事?” 不怎的,她总感觉那双凉薄的眸子仿佛能看透她所有心思,她竟然有些心虚。 砚憬琛不动声色地盯着陌鸢忽白忽红的小脸,眸底涌上耐人寻味的笑:“本相若今日放了苍漓王,郡主觉得意下如何?” 星眸泛起粼粼波光,陌鸢声音颤抖道:“自是感激不尽。” 她虽然心中疑惑砚憬琛忽然的转变,可只要父兄能重获清白,能回到洛川,一切原因便不重要了。 况且砚憬琛心思深沉,陌鸢亦怕问多了,反而弄巧成拙。 “郡主切莫忘记当初的承诺,否则本相既能放了苍漓王,亦能让其永坠深渊。”砚憬琛目光灼灼地看向陌鸢,指尖不紧不慢地敲着桌面,好似每一下都能敲到人心底。 陌鸢心尖跟着一紧,手心不自主地渗出一层冷汗。 稳了稳心神,柔声开口:“陌鸢定不敢食言。” 砚憬琛点点头,满意地瞧着陌鸢微微发白的小脸。 *** 晨曦初开,金銮殿内。 砚憬琛对晋帝道:“苍漓王通敌一案,臣以为不可信。且不说字迹可以模仿,单说苍漓王戍守边关多年,若真有谋逆之心也不会等到今日。另外,今早兵部收到边关急报,羌无已蠢蠢欲动。故臣以为应将苍漓王和世子官复原职,即可返回洛川,以安军心。” “一切都按砚相说的办。”晋帝打着哈欠,大手一挥,便准了。 一旁的中书令卢晃并不意外地咂了咂舌。从他得知陌鸢入了相府,至今未出,便猜到这次构陷苍漓王,趁机夺其兵权的计策失败了。好在这兵权虽没落入他手,但也没落在砚憬琛手里,倒是让他老怀稍安。 只不过,他终是小瞧了陌苍擎,竟有一个这般厉害的女儿。 能到入了得砚憬琛的眼,岂能是寻常女子? 呵,他倒是有些好奇了。 于是,卢晃状似不经意地对晋帝道:“皇上,臣最近听说了一个新鲜事。” “哦?何事,说来让朕听听。”晋帝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銮椅上。 卢晃端起手,笑言道:“苍漓王出事后,他的女儿陌鸢郡主便来了上京,但奇怪的是竟然没住在王府,而是住在了……” 话锋一转,卢晃故意卖了个关子。 “没住在王府,那住哪了?”晋帝果然被卢晃吊起了胃口。 “住在相府,一直到现在。”卢晃意味深长地看向砚憬琛。 “真的吗,砚相?”晋帝立刻坐直了身体,浑浊的眼睛短暂清明,言语间难掩兴奋。 想当初他送给砚憬琛那么多美人,处子之身的,尝过风月的,环肥燕瘦的各色美人,砚憬琛都不感兴趣,如今却会让苍漓王的女儿留在相府。 还真是个新奇事! 砚憬琛冷睥着卢晃,挑挑眉,不甚在意:“郡主确实一直在相府,而且今后也会在相府。” 卢晃继续添油加醋,声调都暗暗高了几分:“能入得了砚相眼的女子,必定姿色不俗。” 果不其然,此话一出,晋帝眼睛都开始冒光,摸着下巴,朝砚憬琛的方向探了探身子:“砚相,那苍漓郡主好看吗?” 砚憬琛勾唇笑了笑:“世上最美的女子已在皇上后宫。” 明眼人都听得出砚憬琛的话是奉承,可晋帝偏偏就信了,而且还很受用。 晋帝忽然想起早朝之前,苏才人媚眼如丝地贴在他耳边,纤纤玉指在他赤裸的胸口上,一下一下画着圈,呵气如兰:“皇上,臣妾新练了一个舞,今晚想再跳给您看,您一定要来啊。” 苏才人边跳,边一件件褪去身上衣物,露出雪白丰满身体的娇媚模样,如在眼前。 晋帝忍不住舔了舔干涩的嘴唇,身体开始燥热,顿觉心痒难耐。 卢晃窥着神色恍惚的晋帝,眸子又阴沉了些,向前走了一步,高声唤晋帝回神后,别有深意地笑笑:“皇上若是对郡主好奇,不如下个月宫宴时,让砚相把人带来?” 晋帝闻言,连声说好,但还是下意识地看向砚憬琛:“砚相,觉得如何?” “臣无异议。” 砚憬琛本来也没想藏着陌鸢,况且就卢晃那点手段,他还不放在眼里。 就连卢晃构陷苍漓王一事,也始终在他掌控之中,当初的离京也是他有意为之。 若不然,卢晃怎么敢动手,陌鸢又怎么会来上京。 跳梁小丑一般的人物,还妄想蚍蜉撼大树,可笑至极。 之所以不动他,不过是制衡上京三大家族罢了。 波云诡谲的早朝之后,砚憬琛让青霄接来了陌鸢,一同去了天牢。
第7章 父兄归川 昏暗的牢房内,侍卫提灯为砚憬琛引路,陌鸢则是小心翼翼地跟在他身后。 乌黑的墙面凝着污浊的血液,五花八门的刑具,阴森可怕。 陌鸢暗暗心惊,默默祈祷父兄平安。 “砚相到。”提灯侍卫高声朝牢房内喊道。 在灯火的照应下,陌鸢才看清了房内的景象。 父亲和兄长盘膝闭目,坐在潮湿发霉的木榻上,对侍卫的话充耳不闻。 许久不见,父亲和兄长都憔悴了不少,头发凌乱,眼窝深陷,衣衫脏污,但好在没有可怕的血迹。 陌鸢再也抑制不住,急得一步上前,隔着栏杆唤道:“父亲、大哥……” 陌苍擎和陌漓闻声猛然睁眼,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踉跄着走下木榻:“泱泱,你怎么在这儿?” 不待陌鸢回答,陌漓眼睛一瞪,看向站在一旁的砚憬琛,厉声质问:“砚憬琛,祸不及家人,你把我妹妹带来做什么?” 陌苍擎握着陌鸢冰凉的手,虎目杀意翻腾:“你是逼我交出苍漓兵权?” 砚憬琛笑笑,睥着神色焦急的二人,若有似无地瞥了陌鸢一眼,而后道:“本相对苍漓兵权不感兴趣。” “本相今日前来是传圣上旨意,经查苍漓王通敌一事子虚乌有,王爷和世子官复原职,且命二位即可返回洛川。” 陌苍擎和陌漓神色一顿,有些始料未及。 倒是陌鸢喜极而泣,声音哽咽:“太好了,父亲,大哥。” “王爷和世子,请吧。”砚憬琛抬了抬手,示意侍卫将牢门打开。 陌苍擎回过神来,拍了拍陌鸢手背,露出慈爱的笑:“这段日子,泱泱吓坏了吧。没事了,现在咱们可以回家了。” 陌鸢一时语塞,不知道要怎样同父兄说她不能回洛川,更不知道要怎么说她和砚憬琛之间的约定。 砚憬琛掀了掀眼皮,瞧出陌鸢的迟疑,冷声开口:“是王爷和世子回洛川,郡主则需要留在相府。是吧,郡主?” 他转着指间的黑玉扳指,玉石之光清冽寒凉。 “什么?”陌漓目光一滞,不敢置信地问。 陌苍擎冷硬的眉眼,染上复杂的神色,握着陌鸢的手,隐隐发颤。 陌鸢垂下眼睛,不敢与父兄对视。 半晌她才缓缓抬眼,轻声道:“父亲,大哥,我答应了砚相留在相府。” 她虽没有明说,但从父亲和兄长的眼神中,她知道他们已了然。 “本王的清白,若是用我女儿换的,我宁愿一死。”陌苍擎握紧陌鸢的手,眼神却凌厉地看向砚憬琛。 砚憬琛不紧不慢地捻着扳指,面色沉寂,看不出喜怒。 陌鸢眼眶一湿,回握住陌苍擎粗粝的手心,言辞恳切:“父亲,如今卢晃对苍漓兵权的觊觎已昭然若揭,其他两大氏族也都是坐山观虎斗。您若是执意留在京中,少不了暗箭明枪。倘若防备不当,真让他们奸计得逞,陌家败了是小,边疆数万的百姓怎么办?背井离乡戍守边关的战士怎么办?莫不是要皆沦为权斗的牺牲品?” 砚憬琛挑了挑眉,略带赞赏地瞧着陌鸢的,原以为是不谙世事的小郡主,却不想对朝堂局势,还有些见地。 砚憬琛漫不经心地拢了拢衣袖:“听说这几日羌无已在洛川边境蠢蠢欲动,犬戎也意欲反扑。” “父亲,内忧外患,请您以大局为重,和大哥速回洛川。”陌鸢看了眼眸色淡淡的砚憬琛,心中更加焦急。 陌苍擎瞧着陌鸢真挚恳求的小脸,虎目攀上湿意,心疼不已。 他的女儿本是翱翔于天际的青鸢,如今却为了他们,成了砚憬琛这种人的金丝雀。 陌鸢瞧出父亲和兄长脸上的不忍与痛苦。 她擦干脸上的泪滴,眉眼弯弯,宽言安慰:“父亲,大哥,别担心我,我不会有事的。” 陌苍擎看着懂事乖巧的陌鸢,心中酸涩。 他平生只想守护大邺河山,只想护佑一方百姓安康。 然而,小人的构陷,让他陷入牢狱,更让他卷入是非权斗之中。 如今,却要牺牲小女儿才能保全陌家,才能重返沙场,才能保护黎民。 陌苍擎感觉胸中憋闷难耐,捶着胸口,仰头长长地吸了口气。 良久之后,他抚着陌鸢肩头:“终究是我们连累了你,泱泱。” 明明父亲只是轻轻地拍,可陌鸢却觉得无比沉重。 她望着父亲斑白的鬓角和脸上历经生死而布下的一道道沟壑,甜甜地笑了,纯稚的眸子盈着万千星辉:“一家人,没有什么拖累不拖累。泱泱长大了,也想保护父亲和大哥。” 此言一出,陌漓红了眼眶,嘴角颤抖着,手背青筋凸起,一拳重重地砸在栏杆上。 砚憬琛目光凉凉地睥着温情的三人,漆色的眸子没有一丝波澜。 陌苍擎对上砚憬琛凉薄的眸子,攥紧的拳头,慢慢松开,猛然撩起身前的衣袍,直直地、重重地跪在砚憬琛面前。 低头拱手:“砚相,老臣只求您一件事。臣妻去世得早,小女又自幼在边关长大,不懂上京规矩。若有朝一日,小女不再得您眷顾,请告知臣。臣将亲自接小女接回洛川,接回到我的身边。” 陌鸢压抑已久的泪水,瞬间夺眶而出。 曾经对未来的迷茫和彷徨,有了具象的依靠。 那就是家。 不管她做了什么,舐犊之情不变,兄妹之情不变,为她敞开大门的家永远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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