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瞧她现在,长公主甚至都没开口让她进来凉亭中避暑,就这样站在太阳底下晒着,任由旁人意味深长的观赏打量。 不等庞嫜多想,坐在裴颜春一侧的李娥起身,面上笑意淡淡:“公主恕罪,先前还想起有事情没有交代下人,那这便先走了。” 裴颜春心底细微错愕,看李娥神色如常,只当自己想多了,李娥不是向来不喜这庶妹之女的么? “郡王妃要是忙就快些去,这处不妨事的,倒是我的不是,拉着你们说了好一会儿话。” 李娥淡笑点头,转身出了小亭,笑意散了干净,顾清宜将姨母的神色变化收入眼底,须臾间,李娥来到顾清宜面前,难得温声道: “走罢,跟我过去瞧瞧那些下人收拾得怎么样了。” 顾清宜微怔,不等她反应,李娥上前拉住顾清宜放在身前的手,远看姿态亲昵的拉着她转身走上了跨溪的平板桥。 溪水阵阵,树荫婆娑,平板石桥建得不宽不窄,方够两人并列前行,没走几步,小亭里的人声就逐渐消匿在溪水阵阵击石声中。 “......多谢姨母。” 顾清宜咽下喉口隐隐的哽意,出声道谢,打破两人之间的安静。 李娥闻声顿步,侧目看向她,拉着顾清宜手腕的手渐渐松开,但她还是一副严肃的模样:“走罢。” 说完,率先提步往前走,顾清宜连忙跟上,就在她以为姨母不会说什么之际,她的声音却传来:“你母亲自来聪慧,你倒是有八分像你母亲。” 顾清宜神色微凝,她其实不知李娥和母亲李婵这对嫡庶姐妹关系如何,她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故事。 说亲密,这些年姨母将郡王府下人对她轻视怠慢的动作看在眼里,却甚少过问她的事。可李家自来不亲近她,姨母却能在她孤立无援之际,书信一封将她接回郡王府。 “你来郡王府也有三年有余,我倒是没怎么教过你,但今日我只提醒你,在这上京城中,多是‘锦上添花人人愿,雪中送炭个个难’,世家如此,皇家也如此。” “喏”她抬手微微点点前方,顾清宜顺着她的手势看过去,最前方要走向岔路,消失在小道上的一双人映入顾清宜的眼。 男子分明是方才还站在顾清宜身侧的许知谨,女子则是一身粉紫烟罗裙的元安枝,两人站的不远不近,并排往前走着。 变故就发生在一瞬间,不知元安枝那一侧的草丛中是遇到了何物,她惊呼一声,身侧的许知谨分外有安全感的将她拉到一侧...... 许知谨体贴地护着元安枝的动作,尽收桥上顾清宜和郡王妃眼底,她们二人身后跟着的文酒和半夏也神色有些异样。 李娥侧目看她神色如常,颇为冷静,心底对她有几分赞赏:“高门朱户中,要想站稳脚跟,就要学会喜怒不形于色,今日你知长公主是什么意思吗?” 顾清宜眼睫轻眨,想起方才长公主看向她那发凉的神色,点点头:“.....清宜大致能猜到。” 她知道?这倒是李娥有些错愕了。
第32章 病了 “你放心, 你怎么也是从四品刺史的独女,皇家可能会轻视,旁人却没资格瞧不起你。对于今日之事, 只能说眼高脚低的人常摔跤, 那些人只要目中无人多了,自己也会摔了。” 她这个外甥女的身份往日风光, 不然这春和也不会向顾家提出永结秦晋之好的意思。 可如今顾家没落, 她若是有了反悔之意, 又何必上赶着上去, 反而自降了身份。 听着姨母语气生硬的安抚,顾清宜有些陌生, 却发自内心的感激笑笑, 心底对于长公主的态度却好似古井水一般波澜不起, 她如今在乎计较的, 从来只有家人。 转眼到了就到了方才的岔路, 李娥开口:“我尚且还有事, 你便先回去找你那些姊妹们, 用不了多久也要赶路了。” 顾清宜行万福礼:“清宜知晓, 今日......多谢姨母关切。” 李娥摆摆手, 看着顾清宜起身走了另一条小道, 带着文酒走了, 走远了些, 文酒斟酌语气一般问道:“今日郡王妃有些不一样, 但那庞家确实是......” 李娥抬手按了按太阳穴:“也不全是为了清宜那丫头,我在想, 汐儿这桩婚事,当真是好婚事吗?” “......” 涉及长公主这种天潢贵胄, 文酒不敢开口议论。 李娥有些担忧:“我觉得我已算硬心肠,跟帝王家相比,倒真是差了一大截儿,今日她可以为了权势有悔婚之意,明日呢?她又怎么看汐儿?这可是汐儿未来的婆母,莫不是我这唯一的女儿也要跟我一般,被人磋磨吗?!” 她情绪激动起来,文酒连忙上前扶住人安抚: “郡王妃别如此担忧,我与我母亲算是自小跟着郡王妃,王妃这般也不全然是老王妃之故,实在是郡王......” 她欲言又止,转而说起许家:“那许家大公子可是您和四姑娘一起选中的,年纪轻轻的中了状元,官拜大理寺少卿,许大公子不一样,那可是连百姓都称赞断案如神的端方公子啊。” 这话不知进没进她的心里,李娥眉眼还没舒展。 她反问:“那许二不是君子?不是好儿郎?他是个极有孝心的,对于春和之言,都奉为金科玉律,到头来,苦的还是儿媳。” 文酒方才也瞧见许二公子带着元安枝的模样,一时也不知从何劝起,也跟着沉默了起来。 微风带着古柳的垂绦轻晃,顾清宜带着半夏回来的时候,裴汐几人和王家两位姑娘已经散了,她正好不大想与人交谈,径直钻上马车了。 半夏跟在身后,急得咬唇,半秋拉住她:“你先跟我去河边打点水来,等会给姑娘洗洗脸。” 瞧着姑娘那模样,许是不想旁人打扰的,只好拿上水袋,一起去溪边,没走多久,却遇到裴汐和裴汝,“四姑娘,六姑娘。” “起来罢,你们这是要去溪边接水?”裴汐目光扫过两人手上拿着的水袋。 “回四姑娘,正是。” “方才就见另外两位丫鬟走了,你们现在过去表姐身边没人伺候可得了?”一侧的裴汝语气关心的开口道。 半夏:“回六姑娘,姑娘方才说嗓子有些不舒服,就先上马车歇息了,我们在身边伺候也怕扰了姑娘清净。” 裴汐闻言摆摆手,想让人先去忙,可身侧的裴汝再次开口,颇有些不依不饶的意味: “是么,我方才还听别的姑娘说了表姐与长公主相争之事,我还当...诶,不知表姐有没有往心里去。” 她这话说得不清不楚的,让裴汐有些云里雾里:“清宜与长公主?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裴汝捏着绢帕,欲言又止:“方才我寻四姐姐就是为了这事,但我听的也不全,不知具体是发生了什么就流出传言了.....” 她这将说不说的模样让裴汐眼底划过几丝不耐,点了一侧的半夏问:“你方才一直跟着清宜,你说说这是怎么了?” 裴汐绷着脸,半夏和半秋对视一眼,咬唇说出了实情。 听到顾清宜与庆吴州刺史夫人呛声,裴汐心底微怔,但她也能理解,泥人尚且有三分脾气,只是这庞家是圣人请来岩山行宫伴驾的,这在长公主的眼里,又作何想她? “好了,这事就这么过了。” 她看向身侧的裴汝:“长公主说得也十分明确,这事日后日后切莫再提,不知道你是从哪听来的三言两语,说什么‘清宜与长公主相争’更是无稽之谈,你既知道了始末,就收起这些外面带来的闲言碎语的作风,让人听到了谣言是从郡王府出去的,才真是惹人笑话!” 裴汐的话说得毫不客气,即便裴汝只是有意套话,还是被她说得脸上像是被打了耳光一样辣辣的疼。 “......四姐姐教训的是,我方才不知全章,以篇概全了。” 裴汐看了眼她,没说话便带着明风走了。 裴汝抬眼看她的背影,日光与树影斑驳,照在那仪态万千的背影上,都像是点衬一般的流光溢彩,显得高贵遥不可及。 纤细干瘦的手指紧紧的攥着绢帕,她心下冷笑,好一个收起外头的作风,说到底不过是瞧不上她这外室女。 环顾四周没人,裴汝谨慎的转身去了护军驻扎的方向。 ... ... 岩山路途遥远,等一众女眷的车马到岩山行宫时,已过了两天。岩山行宫为先帝在时修建,到如今也没过多久的时间,依旧可见那亭阁栈桥如新。 行宫将近占了大半个岩山的面积,楼宇河湖,泛舟垂柳,甚至猎场深林也包含在内,可谓是吃喝赏玩,应有尽有。 察觉到马车缓缓停下,顾清宜便睁了眼,半秋适时地递来一杯温茶:“姑娘醒了,方才见姑娘小昧了半个时辰,精神可恢复些了?” 顾清宜抬手按了按额角,企图压住仍旧萦绕不散的钝痛:“无妨,已经好些了。” 那日回了马车,也不知怎的,顾清宜许是思忧过重,身子总有些不适。 之后再停下休整,她都甚少下去,多是在车上歇息,这倒是让旁人多想了,以为她心里还记挂着茅亭争执之事。 “这几日一直走着,如今到了行宫,等会儿去了屋中到是可以好好歇歇,养养精神。” 半秋边说边将顾清宜扶下马车,却留意到姑娘的动作一顿,半秋疑惑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顾清宜问:“我睡着这些时日,三位表哥都到了?” “回姑娘,正是,姑娘刚歇下两刻钟,三位公子就已经驾马赶到了,咱们女眷车驾慢,倒是跟几位公子一起到的。” 话音刚落,前面的裴汐见顾清宜下了马车,笑声走了过来:“清宜,咱们到了,你今日瞧着总算精神了不少。” 她的声音不算小,即便郡王妃也侧目看了眼,顾清宜见姨母看过来,遥遥见礼。 李娥摆摆手:“你身子不适,这岩山风大清凉,就别站在这吹风了。”她唤了身侧的文酒:“去女官那里领院牌,带着几位姑娘先去歇息。” 文酒了然:“是。” 裴汐听了可以先去休息,面上带了些喜色,上前拉住顾清宜的手,跟上文酒。 “既如此,母亲、三位哥哥,我们就先去园子里了。” 裴霁回闻声看过来,目光却不是落在说话的裴汐身上,而是她身边的少女上。 这两日顾清宜身子不适,都并未好好用膳,瞧着竟是肉眼可见的瘦削了一些,孤身站在一侧和泛白的面色都让她身上那独有的清泠疏离感越发加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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