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话稳声清,却让底下的诸人面露异色。 庞夫人唇肉一抖,气得说不上话。 手指哆嗦的指着一脸合理应当的顾清宜就想冲上前,身侧是许知谨又眼疾手快的拉住她。 裴颜春瞪了许知谨一眼:“知谨,你做什么?不可对长辈不敬。如今圣人在前,谁敢殿前失仪、不将圣人和本宫放在眼里?” 后半句暗含着警告之意。 好在庞夫人虽还是心绪激动,理智还在,立马听懂了裴颜春话中话,声声抽泣也不敢再上前。 顾清宜看向一侧的许知节:“少卿大人不问民女打庞姑娘的缘由吗?” 说完,也不等谁问,自顾道:“今日申时一刻,我因身子不适,带着丫鬟去了花园子,可中途手镯却掉了,就叫住了一位巡逻的军卫,让他帮我寻手镯。 可这时,庞姑娘、李姑娘和王姑娘来了,她见我与军卫站在一处,不顾我的解释,不分青红的皂白的诬陷我与军卫私相授受,暗地幽会。” “诶,这......”众人没想到是这个理由。 “......这话倒是有些欠妥当......”私下开始有人窃窃私语。 这顾家姑娘未婚夫是谁?那可是许家二郎啊,德行样貌样样不缺,怎会自毁清誉找这么个军卫?明眼人都知道的事,庞嫜却随意曲解,那庞姑娘可就是属于故意构陷了。 许知谨眉眼浮上几丝恼怒,裴颜春定定的看着许知谨,让他收住了要出口的话。 “你这分明是胡说!” “胡不胡说庞夫人你自可以去问丫鬟,去问王姑娘,李姑娘。您不是也说了吗?庞姑娘的贴身丫鬟也在场,问问我是不是在胡说?” 她语结:“可即便如此,你就打她那么重?姑娘家最重脸面,我家嫜儿......” 话没说完,庞夫人又哭了起来:“谁知道你与那军卫......说不定就是我家嫜儿看见,随后言语与你起了争执,你指使那军卫残杀了我家嫜儿,我夫君已经去寻那军卫排查了,你就等着,你若是冤枉了嫜儿——” “好了,庞夫人说得对,若是那军卫寻来,自然可以知道谁人说谎。”她开口闭口都是顾清宜与军卫有染,裴颜春闭眼压下了心中的烦闷,出声阻止道。 顾清宜握着的手指却因庞夫人的话而一颤,离她最近的裴霁回没错过她的反应,眉眼一凝,那军卫莫非是...... 裴霁回微微侧目,他身后的幸樛立马反应过来,听他低声吩咐几句,悄声出了东长殿。 殿中跪着的顾清宜侧目看向庞夫人,神色坦然:“庞夫人说的对,庞姑娘如果只是毁我清誉便罢了,可我与许家二公子有婚约,庞姑娘的话传出去,不仅是我被说闲言碎语毁了婚约,即便是二公子和长公主也是脸上无光。” 她吸了一口气,声音渐低,谁人也能听出她语气中的失落:“可民女孤身一人,清誉、婚事都是身外之物,庞姑娘将我与军卫有染的猜测立马说成了‘上梁不正下梁歪’。” 她这话一出,殿中再次一静,即便庞夫人都有些清醒过来。 “我母亲李婵虽然只是李家一位小小的庶女,但当初与父亲互相扶持,当年时值大宣内乱,我出生于安州初定之际,母亲尚在月子期便撑着身子去稳后勤,安抚战死兵将的家眷,这才落下了病根,久病成积,撒手而去......” 她声音哽咽,抬眼看向高位上俯视众生一般的二人,这便是受尽天下供奉的皇室。 “......我母亲恪守规矩,于人母,她温婉育我,于刺史妻,她与丈夫死生共进退。而民女年幼,未尽服侍之孝,然生爱敬,死哀戚,于情于孝,民女都容不得旁人诋毁半句。” 顾清宜话音一顿,不知什么时候含泪的双眸微眨,语气带了些强硬:“今日掌掴庞姑娘,民女从未后悔,哪怕如今当着圣人、当着长公主,当着诸位夫人,民女也会做同样的选择,虽死不悔。” “清宜!” 一侧的李娥出声提醒道,圣人面前说此重话,能轻易被治罪。 顾清宜没有停顿:“这些话,是解释民女打了庞姑娘之故,然民女与庞姑娘之后的交集仅止于此,更不存在民女心中蓄意怀恨,指使军卫杀了庞姑娘,求圣上明鉴。” 她跪身叩首,言语从容却悲戚,让人难以不动容。 裴平终于开口:“起身罢。” 目光掠过被李娥搀起来的少女身上,裴平眼底有些深意,她很聪明,也有胆识。 先提及当年顾家的平叛之功,又上陈孝道之意,让众人心中的天秤从丧女却言语咒骂的庞夫人身上,偏向家世坎坷多次受委屈的她身上。 李娥扶起顾清宜,微微拍了拍她的手,有些安抚。 “事情暂未确定之前,庞氏,不可随意出口指认,顾阑是大宣忠臣,他的独女自然也是品行不差到哪,庞夫人好好配合大理寺,朕定会还令爱一个清白。” 裴平语气平淡,但话中提及顾阑,意思便表明即便是顾清宜做了恶事,也会从轻发落。 毕竟如今庞刺史所拥的十万大军,可都是来自安州顾阑的手下,这些大军这么安分的改编去了庆吴州和然州,不过是因为顾阑失踪了,没主了。 要是顾阑回来...... 裴平不可避免的多想了一些。 许知节上前看向顾清宜:“庞夫人一口咬定是顾姑娘,那我便先问顾姑娘,在申时末和酉时三刻这个时间,你在何处,可有人证?还有,顾姑娘的丫鬟又在哪?” “自然有。”裴霁回漠然的声音骤然接话。 男子的身影从左侧走了过来,与她站在一处。 裴霁回冷声道:“申时末至酉时一刻,顾姑娘与裴某在一处。” 众人听见了裴霁回的声音纷纷看了过来,李娥轻声道:“霁回?” 远处的许知谨看向一脸坦然的裴霁回,心思却跑远了。 顾清宜被裴汐搀着,如今裴霁回欣长的身影站在顾清宜身侧,好像给人撑腰一般,让他不自觉的想起了上次的玉佩,是裴霁回介入他们二人之间要他收回的。 “那时也不仅是裴某,邹三公子也在。”他再次开口。 裴平嘴唇抿紧,听言视线从他这宠臣上移开,看向了邹寓。 众人的目光又顺着看向邹寓,邹寓上前,对着裴平见礼:“是,裴霁回所言极是,那时我也在,也见到了顾姑娘身侧跟着的丫鬟,我亦可以作证。” 顾清宜抿唇,她方才遇到裴霁回时,邹寓确实也在一侧。 “至于酉时一刻到三刻这段时间,民女都在凉亭的一侧坐着,那时不止民女一人,许多不泛舟的世家姑娘也在,我的丫鬟一直跟在我身边,压根抽不开身,庞夫人所言更是无稽之谈。” “不、不可能,那就是你指使那军卫干的,嫜儿恪守本分,除了与你结了怨,她礼貌周全,还能得罪谁让人记恨上?”、 哪怕圣上和他人言语里作保,庞夫人还是难以接受,一口认定。 许知节道:“庞夫人莫要激动,按照时间上,顾姑娘确实没有作案时间,只剩下夫人坚持的那位军卫,在下已经派人去协助庞刺史寻了” “圣上!宣安王世子来了。”话音未落,外面太监的通禀声便打断了他。 围着的众人连忙向两侧撤步,让出了一条道。 最前面的顾清宜几人也跟着看过去,瞳孔微缩,来的不仅是最前面一身清雅气度的宣安王世子,还有身后跟着的庞刺史,以及三位不同打扮的军卫。 不知不觉中,裴平的脸上的温和散了许多。 顾清宜将目光放在最前方的男子身上,宣安王世子裴九竹,是云莱州宣安王的独子,祖父宣王更是与已故的先帝是嫡亲兄弟。 裴九竹身形修长,面庞俊逸,身着清竹色圆领袍,顾清宜还格外留意到,他的腰上挂着块儿雕青鹤衔枝的方型玄玉佩,玄玉难得,看他这块的雕工也是栩栩如生,与名玉相得益彰。 被多方打量的人拱手见礼:“见过圣上、长公主。圣上,先前臣在出云阁楼顶上揽胜时,正好远远看见了残害庞姑娘的凶手,方才与庞大人查问许久,总算寻到了凶手。” 一侧的许知节皱眉。 “对了,还请少卿见谅,先前圣上让臣接手大理寺的茶盐案,有了监官的令牌,我想着追查宜早不宜迟,便擅自做主去寻庞大人了。” 裴九竹说话时始终面带微笑,话术周全,即便是许知节也没什么好说的。 “世子方才说,找到凶手了?”裴平敛眉问。 “回圣上,正是。” 他向身后撤步,让前面的人看清身后跟着的三人。 看清来人的庞夫人瞳孔一缩:“老爷、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后面哪有什么凶手,跟在庞刺史身后的都是庞家的家仆! 庞刺史皱纹横布的脸微不可查的一抖:“圣上,确实是抓到了。” 他身后两个近侍打扮的人将一男子推上前,扑通一声将他按在地上。 “......生叔?”庞夫人满脸不可置信。 众人看庞家夫妻二人的反应,一时云里雾里的摸不着头脑,这瞧着,好像都认识这名唤生叔的男子。 顾清宜目光也放在了这名唤“生叔”、被按在地上跪着的男子身上:不知道哪里来的一身行宫军卫的打扮,皮肤黝黑粗糙,鬓角有几丝白发掺杂着,微垂的眉毛和嘴角能看出些苦相。 可她看得细,他那枯槁的手还在微微发颤,手臂上有个横贯的刀疤,瞧着这手好像曾经被废过,如今还不受控制的颤,瞧着怎么也不像是能徒手捏死人或是拿纤细的簪子用力扎穿脖颈的人。 这一细节自然落入一侧眉头未松的许知节眼中,他侧目观察庞刺史,却发现庞刺史没多少丧女的伤感之意。 庞刺史拱手:“圣上,小女......是我家家仆误杀,被宣安王世子撞见,如今这畜生杂碎也承认是他杀了我家小女......” 众人难得神色统一,均是一脸错愕。 “不可能!老爷,你在胡说什么?!” 庞夫人声音尖细斥道。 上前拽住了庞刺史的衣摆,神色发狠,像是没想到丈夫会这般敷衍亲生女儿之死的真相。 一侧的顾清宜却察觉异样往左边看过来,正好见幸樛低调的到了裴霁回身侧,裴霁回看他,幸樛却摇摇头,不是他安排的。 顾清宜目光扫过二人,心底微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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