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棋子我倒是想起一句话:一著不到处,满盘皆是空。龄安,你还记得先生教过我们的,棋逢敌手便难藏过棋的行迹。这世上之事就好比执棋时,能相信的只有自己的判断,都要慎之又慎。” 她说这话时,看向顾龄安的眼睛,神色认真又别有深意。 他微顿,像是想起昔年在安州时候,两人一起在女夫子底下学习的日子,他道: “幼安姐姐不说我还没想起来告诉你,我回去的时候,正好还遇到了霍夫子,霍夫子身体还很好,如今还听着伯父的命令,在顾府的侧院教书呢,也算给顾府添人气了,她还问起姐姐的婚事和近况。” 听了霍夫子关切的消息,顾清宜神色也柔和了下来:“霍夫子身子好便好,即便是为了寻父亲,我也会亲自去一趟安州。” 顾清宜看了眼日头:“时候也不早了,我不便离开太久,你出去的时候谨慎些,小心些。” 顾龄安点点头:“我知道的,姐姐放心。” 顾清宜嘱咐了两句,转身出了太湖石丛。 在她走后,一侧的花树下走出一位男子。 瑞凤眼眉目俊逸,一身清竹色圆领袍,身高修长,腰上挂着个独特的雕青鹤衔枝的方型玄玉佩,如今正姿态潇洒的扇着折扇,看向不远处的顾龄安。 顾龄安察觉到强烈的视线,顺着视线看了过来,手上骤然收紧握着的佩刀,神色警惕。 可不等他做出什么动作,身后响起庞嫜风风火火的声音: “你!你站住!我想起你是谁了,难怪我对你有印象呢,当初你是不是在安州春日宴出现过?” 庞嫜动作粗鲁的拉过顾龄安的胳膊,厉声质问。 他声音发冷,森然一笑: “庞姑娘,你认错了。”
第40章 命案 亭子的栏杆探到水面上, 顾清宜寻了一处僻静之处,倚坐在美人靠上。 瞧着不远处外湖上舟伐点点,有妙龄姑娘抱着新荷而立, 有公子独立赋诗, 好一番赏心悦目的景色。 半夏帮顾清宜整理袖口,神色有些疑惑:“姑娘, 其实奴婢不明白......” “不明白什么?”顾清宜从湖面的景色中回神, 问她。 “姑娘方才遇到大公子, 怎么还让大公子也派人去查纸厂和采买官?难道是怕龄安调查不周全, 可龄安的武学师傅可是咱们安州军里最好的斥候,探查这事对他来说不在话下。” 顾清宜一时没啃声。 是, 方才出了花园子, 她就遇到了裴霁回。 也让裴霁回派人顺着这线索查下去, 甚至还叮嘱了裴霁回查的时候小心隐蔽些。 “先前我不想告与你们, 是知你们自小也认识龄安, 自来信任他, 可对于父亲一事, 我是怎么也不能马虎。” “......姑娘的意思是, 怀疑龄安?” 半夏神色严肃起来, 可面上是震惊之色。 顾清宜揉了揉额角:“不是怀疑, 只是试探, 就当为了我的多疑, 只此一次。” 其实她也听出了裴霁回话里的意思。 龄安何故三年了才出现, 父亲失踪另有玄机这么重要的事,三年后才说, 在等什么?可他自小在安州、在顾府长大,她这般揣测龄安, 心中亦有些愧疚。 她只试探这一次,龄安,千万不要让我失望。 “姑娘先前不想告知奴婢们是怕奴婢们多想,奴婢们是信任龄安,可最信任的是姑娘才对,无论姑娘做什么决定,奴婢们都会支持姑娘的。” 半夏继续道:“姑娘此举,是想看看龄安查出来的消息和大公子那边查出来的消息是否一样,若是一样,龄安自然是可信。” “可是......姑娘何故这般信任大公子?毕竟对比之下,龄安才更可信才对。” 顾清宜抿唇,方要开口却被打断。 “清宜表妹!” 许知谨神色有些别扭的走了过来,出声唤道。 顾清宜从美人靠上起身,客气见礼:“许二公子。” 她的称呼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变了,从亲近的表哥变为了公子。 许知谨笑意有些勉强,主动作揖道:“表妹还在介怀昨日之事?我在此道歉,是我言语无状,冲撞了表妹,十分抱歉,还请表妹莫要记挂在心。” 他言语诚恳认真,让顾清宜微怔。 心底对自己有些微讽,其实也不仅是许知谨,她这么计较做什么,人各有心,心各有思,有的时候争那一两句口头上的话,改变不了他人心中所想,都是枉然。 “......二公子不必如此,我已经不记在心上了。” “那、那怎么不见表妹戴那簪子......” 许是生怕语气太生硬,许知谨摆手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表妹今日这一身与那簪子很相称,戴上应该会很好看。” “我......” “啊!——啊,有人!” 蓦地,湖面上响起女子的尖叫声和惊呼声。 顾清宜和许知谨连忙往栏外的湖中看过去。 可还以为是谁落水了,结果却不是。 只有湖中的一位女子指着湖面的上一团距离远而看不清的衣物模样惊声尖叫起来。 隐约还有“死人”“血”等字样,湖面岸边的人都被惊动了看过去。 平板桥那处连忙传来不同寻常的动静,顾清宜回头看,为首的人是一身姚黄色绣飞羽齐腰裙的女子,头上佩戴着一对儿金累丝的青鸟衔珠步摇,额上画着绯红花钿。 顾清宜一看到来人的眉眼立刻知道她是谁,那眉眼如秋水妩媚殊艳,与邹安一很相似,她应当就是太子妃邹安挽罢。 邹安挽神色严冷,挥手让两列人上前到了岸边:“快去给本宫看看!” 军卫长周磊挥臂高呼:“所有人!即可让船夫划桨上岸!” 顾清宜咬唇看向湖中,几位临近湖边的女子抱作一团,花容失色,心里也不自觉跟着微微紧绷起来。 等那些姑娘公子上岸,周磊挥挥手,身后跟着卸了甲胄的六七人就跟下饺一般,扑通扑通往水中跳。 邹安挽上前看抱在一起的几位姑娘,很不巧,正是雯乐公主和王家姑娘这一扁舟在湖中撞见的。 顾清宜上前,微微搀住身形也僵直的裴汐。 被骤然触碰,让裴汐不自觉一抖,回头见是顾清宜,才缓缓松懈了下来。 不等顾清宜再问,就见邹安挽看向发丝微微凌乱的王妙声:“你来说,怎么了?看到了什么?” “......是、是死人...”王妙声牙齿结巴打颤,面色发白。 邹安挽脊背一寒,看向湖中,正好瞧见军卫已经游到了湖中。 邹安挽连忙环顾了一圈,许家的两位姑娘、王家的姑娘、郡王府的、还有李家叶家......这些身世出挑的姑娘还平安在岸上,心底微微松了一口气,可心还在半空悬着,不敢落下。 许知书这时来到顾清宜身侧,顾清宜身边站着的许知谨连忙拉住她,关心问:“没事吧?” 许知书摇摇头:“我和知善是刚才才上小船的,没离岸边划太远就被叫上来了,没撞见。” 顾清宜闻声微微侧头,没看见许知书,就先与面色发白的许知善撞上视线,没错过她瞳眸中的后怕。 没瞧见死人还这么怕,看来胆子当真不大。 裴汐拉住顾清宜的手,她手上冰凉,努力稳住声音低声道:“她背对着我没看清脸,但那身衣裳很熟悉,是——” “啊——是、是庞姑娘!”岸边一位小姑娘惊呼道。 顾清宜拉着裴汐的手瞬间停住,面上的神色有一瞬间空白。 眼看着军卫将一身湿漉漉的、和着血水的人抬到面前,那一身淡紫绡纱裙,那苍白的面上还停留着的肿胀的巴掌印,都无不在告诉顾清宜,这是庞嫜。 是才与她发生争执没多久的庞嫜。 在叽叽喳喳的惊呼中,也让围了一圈的人看清了如今庞嫜的模样: 发髻散着,一根发钗直接洞穿了她的脖颈,面色灰白,眼睛瞪得很大,瞳孔放大却灰扑扑的,那发簪的创口处还丝丝的渗着血出来,发丝上湿漉漉的湖水与血水在惨白的脖颈处汇聚成一小缕水流。 不一会儿她身下就积了一滩不小的血水。 这骇人惨状,别说胆小的姑娘,即便是几位公子哥都移开眼不敢再看。 顾清宜嘴唇微颤,深深喘了口气,手上也跟着收紧,她感觉周身有无形的丝丝韧线向她缠绕而来,让人心骇。 明明是酷暑夏日,却让她不寒而栗,脊骨发冷。 邹安挽倒吸一口凉气,站不稳的被身后的女官接住。 “快!快!快去......快去通知皇后娘娘,不、去通知圣上!” 邹安挽惊声吩咐。 周磊上前,将庞嫜的领口往下拉了些,还清晰的瞧见了惨白的脖颈处有掐痕一般的淤青。 “身体还是软的,遇害时间就是这半个时辰之内,来人!将今日参加泛舟宴的所有人都围起来,谁人也不许放走!” 邹安一扶住身形摇摇欲坠的邹安挽:“.....姐姐,可还要紧?” 邹安挽手上发颤,按了按逐渐不适的腹部:“本宫无事......” 无事?怎么可能无事? 是谁不好,偏偏是第一次上京的庞刺史独女,庆吴州如今手握兵权,又在二皇子即将接手庆吴州这个节骨眼! 今日这个宴局是她攒的,她看护不严,难逃其咎! 周磊招手,从东门进来的一列列佩刀的军卫整齐上前,将外湖连着旁边的花园子都被围得水泄不通。 邹安挽镇定下来:“好了,都不要围在这处,各位都散开些,庞姑娘是跟着庞刺史来行宫的外州贵客,如今遭难,显然是他人所为,本宫定会让人查清楚!” 顾清宜注意到斜对方不容忽视的视线,抬眼看过去,王妙云眼神瞬间飘忽不敢看她的眼睛,像是有些怕她。 这是、以为是她所为? 顾清宜咬了咬舌尖让自己镇定下来,清者自清。 “知节表哥......”裴汐突然轻声道。 顾清宜顺着视线看过去,一身圆领袍的许知节面色冷静,脚步却匆快的跨进洞门,许知节身后还跟着七八位列做两列的太监,脚步匆匆的眨眼间就绕着外湖到了凉亭外。 他举起手中的令牌:“大理寺接手庞姑娘一案,圣上有令,所有人移步东长偏殿等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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