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知节出声:“既然庞刺史说了凶手是这人,那我倒是疑惑了,此人左右手均是受了伤,看着是废了使不上力的,还能有力气杀人?” “少卿大人,这已是庞某的家事,就不劳大理寺......” “圣上还在此处!”许知节反驳道:“圣上亲临为庞家做主,定会还庞家一个真相,我等自然要探查清楚。” 庞刺史下意识的看了眼高位上的人,裴平面上温和,却好像看闹剧一般,轻易就将他看了个实处。 “圣上......臣” “回圣上,草民说实话。” 地上的生叔骤然出声,“我这双手,是当年为救庞姑娘所废。当年姑娘遭遇山匪,是老奴在前面替姑娘挡了刀,此后老奴这手就废了。姑娘像是感激老奴的救命之恩,将老奴的女儿使去她的院中伺候,可就在庞家要来上京城的前两日,庞姑娘的手帕掉入湖中,让老奴的女儿去湖中捞起来,就这么、” 他情绪突然激动,面上滚浊泪:“她在湖中绊了水草,庞姑娘还当她在逗人取笑,硬生生的看着她,溺死了......” “啊,这庞姑娘......”有位姑娘不自觉感叹。 可看庞夫人眼神躲闪的模样,想来说的是真话。 “自那之后,老奴只觉得孑然一身,只想为我家姑娘报仇,今日见庞嫜又和顾姑娘争执起来,便动了杀心,将她拖入湖中了结,也算是为我那溺死的女儿报仇了。” 许知节皱眉:“你尚未回答,你双手被废,如何有力气能将人......” “圣上!”庞刺史高呼一声,打断许知节的话:“圣上,实乃家丑,老臣...恳请圣上交由老臣自己解决。” “好了,知节,此事便到此为止。”裴平出声道。“庞姑娘死得冤枉,朕准许庞家人即可带着人敛尸回庆吴州安葬。” 只是庞家回去了,二皇子封地一事又要耽搁下了。 庞刺史跪地,看见愣住的庞夫人,拽了拽人,叩首道:“臣谢圣上宽宏。” 裴平摆了摆手,目光却放在了一侧的顾清宜身上,这顾家独女,已经出了孝期,只是如今这婚事...... 事情就这般出乎意料的解决,外面天色将黑,众人也一一告退。 出了正殿,裴汐上前挽住顾清宜:“方才真是惊险,这庞夫人多少有些过激了,让你受委屈了。” 顾清宜摇摇头,目光却看向从她身边路过的裴霁回。 晚风吹拂下,男子衣袂轻飘,好像有了几丝遗世独立的孤冷意味,她要不要谢谢他,今日圣上和长公主都是他请来的,若是只有太子主事,岂会压得住庞家。 “清宜?你怎么走神了?” 裴汐唤道,“是不是今日太累了,等会儿回去用了晚膳,喝些安神汤便歇了,好生歇息歇息。” 眨眼间,眼前的男子已经走远了,顾清宜回神:“好,多谢表姐提醒。” 两人身后,许知谨远远看着顾清宜已经下了台阶,想了想便没有再上前追过去,她身侧的许知书眼看许知善就要绊到石阶,伸手拉了拉。 “前面有石阶,怎么今日就见你魂不守舍的?” 可这扶人的动作却唤来她嘶嘶的抽气声,许知书不明所以,连忙松开手。 只见她的腕侧被缠了两圈纱布,“你手怎么伤了?” 许知善,眼睫轻眨:“今日划船前我不是先回了趟院里拿香囊吗,回去的时候不小心绊了一跤,手撞在石坎上,这才伤了。” 天色昏暗,许知书看不清她有些躲闪的神情,再者她向来不亲近这个庶妹,听她说完摆摆手就径直走上前追二哥许知谨了。 这时,她的丫鬟秋雁微微拽了拽她的衣摆,示意她看斜对面。 人来人往处,斜对面的小路口站着一位太监,看见许知善看过来,微微一笑。 笑容看着和缓,却让她心底一抖,有些心虚的捂了捂伤口。 见许知善走进,小太监的三角眼一眯,笑意越浓:“许四姑娘,我家主子有请。”
第42章 隐情 天色渐暗, 圣驾要回正殿,沿路上太监宫女们手脚麻利的架起了明亮的宫灯,周围的花草也被照得通明。 太子裴长西还陪在皇帝身侧, 一边的裴颜春见太子的身影, 像是才反应过来,招了招手对他道: “你也别再这陪着我们了, 方才场合不对, 我也没向你提, 你快些回宫看看安挽, 她有喜了!” 裴长西惊喜拂面:“这、当真?” “自然是真的了,姑姑还能骗你不成?不过, ”裴颜春微顿: “今日她负责泛舟宴, 撞见了庞姑娘的惨状, 吓得不轻, 怕是动了胎气, 你放心, 你母后叫了兰太医随侍, 皇后也在身侧守着, 没什么大事。” “这、那父皇, 儿臣不敬, 想先行一步。”裴长西语气中还是有些担忧, 着急道。 裴平看了他一眼, 摆摆手:“这是好事, 晚些朕让人送些赏赐过去。” “是、儿臣告退!” 见他走了,裴平抬抬手, 身后紧跟着的太监总管佟德光连忙伸手虚虚一拦,示意身后跟着的一干宫女太监跟着落后些距离, 留给二人说话的空间。 裴平还看着前面太子算得上是雀跃的身影:“太子的性子,最肖似朕,实在不是什么好事。” 裴颜春眼神犀利,打量了裴长西的远去的背影:“圣上这是说什么话,我看像圣上才是好事呢,圣上和顺爱民,不操兵戈,何尝不是百姓之幸。” “呵...是和顺吗,恐怕在有心人眼中,不过是怯弱!”裴平的眼神冷了下来,宛如寒冰利刃,与今日殿中温和的形象截然不同。 裴颜春第一反应上是看向身后,见身后一干侍从离得远,才放下心来。 眨眼间,裴平已经神色如常,轻叹: “次端与长西虽是一母同胞,但处事果敢周全,敢作敢为,与长西和朕都不一样。” “圣上这是什么意思?” 裴颜春拧眉,“圣上别忘了,裴家传位的规矩,嫡长子才是正统。” 裴平上了台阶,罕见的没有啃声。 良久道:“今日庞刺史女儿的死,倒是缓了次端的受封之事,此事也正好让朕再想想。” 谁都知道缓封意味着什么,没有封王没有封地的成年嫡子,只要他在上京一日,就有机会成为储君。 可裴颜春不这么认为,她深吸一口气,规劝道: “圣上难道忘了咱们父皇的嫡亲弟弟宣王引发的动乱了么?当初宣王反乱就是为了争这皇位。 母后以嫡长子承袭将宣王归为名不正言不顺的逆贼,大宣内乱平息尚未满二十年,如今圣上动心思在次端这次子身上,岂不是把自己置身于口诛笔伐之上!” 裴平一愣,心中苦笑,他何尝不知道,他更知道他和裴长西都不是做皇帝的料子。 安稳时需要他这和顺宽和的帝王,可如今的大宣,外看繁华,内看经不起推敲,母后及背后王家擅权,兵权散归地方。 他身为帝王,手上如今仅有五万大军,还是当初长姐裴颜春下嫁将军府许家才被收回的兵权。 多可笑,顾阑没失踪之前,单是安州都有二十万大军雄踞! 大宣急需果敢雷厉的帝王来破局,将兵权尽归中央,将外戚尽数铲除。 但这人不是他,也不是性子软弱的长西。 “那次内乱,如今祸端仍留,我们也牺牲太多了,阿弟,你指望在次端身上,不如现在就掌握在自己手里,我和许家,还有一众贤臣,都会支持你。” 然而裴平的注意却放在了上半句,“当年内乱结束,安州是大宣兵力最强盛之地,又坐拥第一险关百里线关,属实是大患,阿姐为了帮我安稳住顾阑,更是牺牲了知谨的婚事......” “当年之事,只有先稳住顾家才是首要的,知谨这孩子自小定了外州之女,婚事不能自己做主,自他小我就多疼他一些。” 裴平眉心微动: “如今安州已无重兵,顾阑也没了踪影,早无威胁。阿姐如今没换庚帖礼书,可却也没派人和顾家女退亲,这般托着不像阿姐的性子,这是何故?” “我......” 裴颜春被问得一顿,心底如有拉绳相争相抗,“等过段时间再看看也不迟。” 最开始她出了孝期没让人退婚,不过是看顾清宜她独身一人,性子又不争不抢的,她难得有些狠不下心。 如今不退,还是因为顾清宜。 今日殿中她的沉着冷静,在天子面前被诬陷也能淡然应对,难免让她有些另眼相看。 原以为是个草莽粗鲁之人的女儿,又长在那野蛮的外州之地,配不上她的儿子,如今瞧她的模样和胆识,倒是让裴颜春微微动摇了。 ... ... 暗色彻底笼罩行宫,许知善咽了咽口水,看着前面不停歇走着的公公,心底越发慌。 “公公,这......走了许久,不知要去哪?” 回答许知善的,是公公那脚步不慢的瘦削背影,以及周遭沙沙的风吹竹林声。 脚下是未曾铺垫的土路,踩在脚下还能听得见枯叶的声响。 这竹林深处,白天还能算得上意境清幽,到了晚上就只剩下空寂压抑,密密的竹林连月光也不曾渗透进几丝。 “四姑娘,请。”前面的太监总算停住了脚步,看向许知善。 许知善紧抿着唇,提步上前。 跟在她身后的秋雁方要动,却被小太监抬手拦住。 手中的灯笼被风吹得微晃,就连林中静立的那修长的身影也在林中时隐时现。 她脚步有些漂浮的走上去。 “......公子,您找我?” 男子不说话,双手拿着的折扇轻轻的在掌心敲了敲。 暗夜里,他的目光放在许知善搀着纱布的手上,声音中透出些冷淡的戏谑和笑意:“受伤了?” 许知善咬唇,心虚的想将手往后撤一撤。 不料男子蓦地发难,伸手钳住她手上那只手,姿态亲昵的凑到眼前,过于昏暗让双方看不清对方的神色,可却能清晰的感知对方的情绪。 就比如现在,许知善的手在男子手中动不了分毫,僵硬、冰冷、发颤都在说明——她在怕。 男子淡笑一声,伸手解了缠着的纱布,渐渐的,露出一个伤疤,看不清细节,只分得出是一个狭长的伤口,像是什么利物割伤。 “嗤,许四,你也会擅自做主了?” 他握住手腕的拇指轻移,放在那狭长的伤口上,微微摩擦,细微的痒疼顺着手掌穿遍背脊,让许知善越发僵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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