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裴霁回却起身:“届时,殿下会明白的。” 说完,他带着尤松拱手告辞。 出了门,尤松头脑转的快,凑近裴霁回道:“大人,您的意思是,那晚刺杀下官的,是张家?!” 他的语气十分惊诧,这张家那可是八竿子打不着啊! “正是。” 当初为了引出是谁偷了都护司的印章为顾阑的假派令盖印,他来安州也将人手调出都护司,最后再让尤松来了安州,那晚当真是引来了张家的行刺,所以,那日方萂才突然找上了幼安。 因为,他们、或者说裴九竹,不得不将张家作为一步废棋了。 只是裴霁回没想到,张刺史竟然是宣安王的手下。 像是想到什么,他眸光一黑,看向尤松:“尤大人,你的奏章能直接上达天听,我需要你帮我办一件事。” “大人尽管吩咐!” ... ... “姑娘,龄安来了。” “嗯,让他进来罢。” 顾清宜站在轩窗前,看着六角棱窗外的景色,这里是刺史府的西园,读书学武,孩童作伴,一个个身影如同剪影一般闪现,又被初冬凛冽的风刮走,不见丝毫踪影。 身后门口传来清晰的脚步声,人未至,声先至:“幼安姐姐,怎么突然约我来西园见面。” 顾龄安看见她清瘦的身影站在当风口,冷风将她身上的浅云色的小袄吹得勾勒出纤瘦身形,皮肤很苍白,“姐姐这是怎么什么,快过来,别的又吹生病了。” 少年颦眉,琥珀色的眼眸里满是关切和担忧。 “.......我想起一句诗,折花门前剧,两小无嫌猜,可惜......”她的声音突然传来。 顾龄安顿住脚步,在距离她只有两步的距离,“幼......幼安姐姐这是怎么了。” “你不累吗?” “什么?”明明很轻的声音,顾龄安却好像被铁拳重重锤在原地,这两步的距离不敢动分毫。 心底升起忐忑和什么东西再也抓不住的恐慌。 “我只想问你,你将我父亲囚禁在哪了?” 顾清宜转身,眼眸冰冷,陌生的看向前面惊慌失措的少年。 “我、我不明白幼安姐姐在说什么......” “不明白吗?龄安,这是我最后一次这么叫你。” “姐姐你在说什么.......什么最后一次,我是从小跟你一起长大的龄安,你怎么不要我了。”他眼底有些仓皇的恐慌,想笑,脸色却比哭难看。 他脚尖犹豫很久,上前一步,伸手拉住了少女的胳膊,下一瞬却被狠狠的甩开,伴随而来的是顾清宜突然失控的情绪和声音—— “因为你根本不是顾龄安!” “你是裴九安!” 顾清宜第一次这么失控厉声喊,泪水糊了眼眶。 “呵,好玩吗,这样将我一家人耍的团团转,你和你哥哥裴九竹,就这样看着!望着!这几月我被你哄的到处找我父亲,我到处拜托你调查,我急得睡不好!吃不下!而你却早已将我父亲囚禁起来,你看我这样是不是很开心?” 泪水再次从眼眶滚落,她的视线恢复了瞬间的清明,她看清了对面的少年慌张的摇着头,喃喃说着不是,脸上是再也隐藏不住的惊慌茫然。 顾清宜扯扯嘴皮,轻声道:“我真的恨透你了。”
第90章 回上京城 她的话里流露出失望, 犹如一盆寒冰兜头浇在他的头上,冻得他的身体都僵硬起来,血液也好像凝固了。 “......幼安姐姐, 你不能说这种话” “不能?我还不能恨你吗?不该恨你吗?为什么, 你究竟是为什么要囚禁我父亲,当年的百里线关, 是不是你将行军图给了悍匪, 昨日, 黄嬷嬷给我的书信到了, 她说顾均叔叔一家灭门的时候,你借口伤病不上工, 她担心你去了你租赁的屋中看, 毫无人影, 同时, 幸栖查到你出现在了安州, 还有凶案现场的香囊, 裴九安, 你是有多冷硬的心肠!连收养你的顾均叔叔一家都能下毒手!” 顾清宜泪水滚落, 语气里是撕心裂肺的质问。 顾龄安向前一步:“我不是裴九安, 我从来都不想做裴九安, 我......我只想做顾龄安” “你不是, 从你将刀口对准我们的时候, 顾龄安已经死了......” 字字轻声, 却让他身形晃跌。 ... ... 日头渐上,裴霁回回到了刺史府。 这时幸栖凑了过来, 神色紧张:“大人......” 他了然了,“幼安呢, 我去看看她。” “大人,方才姑娘说,不想谁去打扰她。” 裴霁回神色一顿,幸栖道:“属下听了大人的吩咐,将裴九安的身份告诉了姑娘,就是不知道......大人为什么让属下放裴九安走。” 自从上次城西的废院开始,裴霁回看赵效作为知州也对顾龄安恭恭敬敬的模样,心底就有了些猜测怀疑。 大宣众人皆知宣安王有一独子裴九竹,却不知还有个外室所生的二公子,自幼就被养在府外,对比被困在云莱州的宣安王,这个无人知晓的二公子就行动方便多了。 顾阑当年手握重兵,击退了宣王,与宣安王本就有世仇,他让自己的私生子机缘巧合下被顾阑的近侍顾均收养,一步一步的潜伏,只待最佳时机。 “即便他只是个不受宠的私生子,他也是皇室。”裴霁回解释。 是比郡王府还纯正的皇家血脉,大宣的皇室血脉凋敝,当年宣王叛乱也并未牵扯独子宣安王,要想惩处皇室,有相当的严格的律章,他这都护也轻易动不得。 ... ... “二公子,您来了?”来福茶楼,应期见一脸沉郁的少年走了过来,硬着头皮迎了上去。 “滚开。”顾龄安抬眼,冷嗤。 “应期,让他进来。”里面传来男子温润的声音。 顾龄安唇角溢出一丝郁笑,毫不客气的推开了双扇雅间的门,他眼神直直扫向茶案边坐着的人。 “人呢?” “什么人?”裴九竹装愣。 “呵,你知道,顾阑呢?你把他带去哪了?!” 他嘴角微微抽动一瞬,极力的克制着郁气。 “九安,你这是在质问我吗?”他指间摩擦着扇面,不漏情绪:“听下面的人说你跟那顾清宜吵了一架,怎么,你是想将顾阑带回去给顾清宜?” 后半句语气被他压的很低,露出几分危险。 “嗤,顾阑是我所救,你还不配处置他,即便是你父亲,也无权从我手里带走,至于我想如何处置,这是我的事,与你有何干系?” “是吗?”裴九竹扫了眼顾龄安,少年脸色发黑,显然是气到了极点。“你误会我了,带走顾阑,这可不是我的意思,是父王的意思,我岂敢违背。”他勾了勾唇角:“哦对了,也是你父亲。” 可他脸上的笑容没有保持多久,对面的少年一个箭步走了上来,右手恶狠狠的掐上裴九竹的脖子:“我可没有跟你开玩笑——” 最后一个字音一落,他指间发狠一般的用力,瞬间鼻腔喉口的窒息感传来,裴九竹扯扯嘴角,对上他琥珀色瞳孔,里面全是阴鸷和狠辣,好像当真要将他置于死地一般。 “二公子!你这是做什么!快放开世子!”屋外的应期听到了不寻常的动静推门进来,惊声斥道。 顾龄安扯了扯嘴角,指间骤然一松。 “——咳、咳......” “世子,您没事吧?”应期连忙上前,裴九竹却抬手拦住,他嗤笑一声:“人不在我这里,两日前就被父王的人带走了,我好心告诉你,除夕年节就要到了,父王奉召回京,此时应该在路上了吧。” 顾龄安冷笑一声:“你最好没骗我。” 说完,急不可耐的转身除了雅间,脚步声越来越远,瞬间屋中静了下来。 “......世子” “呵,当真是无礼的野种。”裴九竹哑声轻嗤,语气满是轻蔑,饶是再满身修养,也忍不住吐了粗口。 “世子,您为何要将消息告诉二公子,万一他坏了王爷的计划——” “父王既然将顾阑带在了身边,本来就是怕九安被顾清宜迷惑了心智,岂会不防备九安。 裴九安为了救顾阑连双腿都不要了,我倒是要看看他会如何惹得父亲不快,最好彻底隔阂生分。” “世子所言有理,二公子的身份不如您,但王爷却念着二公子自小不在膝前,多次偏宠二公子,实在让我们这些做属下的也看不过去。” “你等着吧,是我的,谁也抢不走,裴九安是这样,哪怕裴长西和裴次端兄弟二人也是如此。” ... ... 孟冬十月,北风徘徊。 半秋搓了搓手,继续蹲在红红的炉火面前看药。 天气冷了,连人都倦怠起来,直到很清晰的脚步声传来,她才骤然睁眼,看见披了一身薄氅的公子,打盹儿的睡意散了干净:“大、大公子。” “幼安呢?” “姑娘起得早,如今在里面烤炭火呢。” 她话音才落,对面的男子已经推开了门,径直走了进去,而后寝屋的门再次被阖上,她张张嘴有些走神,感觉大公子出入姑娘的寝屋越来越频繁熟悉,她脑子里又不可避免想起那日撞见的那一幕。 裴霁回进了屋中,自觉将过了风霜的外氅解了,目光见少女正披着一件夹绒小袄坐在罗汉榻桌边,此时正专注的绣着衣物。 估计以为是丫鬟推门进来,没有抬眼看过来。 夹绒小袄是难得有些鲜艳的柿子色,外领圈了一圈暖暖的白绒毛,交领的衣裳露出一节白皙的玉颈,但这颜色却显得她脸色有些苍白没精神,瘦了下巴也更尖巧了。 “这么想起绣衣裳了?”男人的声音沉沉的,突然在屋中响起。 顾清宜一惊,抬眼就见裴霁回走过来了,解了外氅,他里面就一身单薄的圆领袍。 “大人不冷吗,快些过来烤火驱驱寒。” 看她似兔子一样穿得厚厚的一挪一挪的,动作间多了些可爱,他眼底的笑意也蔓延到唇角:“我是男子,耐寒。再说,这安州和上京城相比,可暖和多了。” 想起上京城酷冷的严寒天气,顾清宜缩缩脖子,上京城靠北,冬日还会下好大的雪。 裴霁回坐在了罗汉榻桌的另一侧,目光才看清了顾清宜手上绣着的样式,是一件男子的外裳,绣了山石和玉兰。 察觉到裴霁回的视线放在衣裳上,顾清宜率先解释,“哦,我想着好久没见父亲了,就将母亲之前的绣谱翻了出来,想为父亲绣一身衣裳,等找到父亲,也能让他穿上新的冬装了。”她指间微微摩挲,“从来没有绣过衣裳,倒是不如母亲的手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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