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永胜一听转眸朝孟公事作揖道:“哦,那就劳烦孟公事先将您的话放一放,让我先与郡公爷好好沟通一二。” 瞧着他也不愿听孟公事废话。 孟公事被夏永胜噎住,无奈安静下来。 夏永胜回过头去看贾有德,开口就直截了当地问:“郡公爷今日将本将叫来,是打算叫本将给您磕三个响头?” 贾有德闻言嘁了一声,“上将军的响头,你那副将也说了。本郡受不起。只是,今日你儿殴打我儿的事,上将军可必得有个说法。不若就休要怪本郡不顾两家情谊,翻脸不认人!” 情谊?狗屁情谊。 夏不愚咧咧嘴,他望向老爹,一时也猜不透老爹会怎么解决。 夏永胜却垂眸说:“事情经过我已听闻,想必郡公爷心里也有定夺。那郡公爷找本将,是觉得今日我儿偷袭,叫令郎吃了亏?所以想把吃的亏寻回来?那好办,既然是孩子们之间的事,就叫孩子们解决。让孩子们堂堂正正地打一架,若是我儿输了,哪怕是被令郎打残了,本将也绝不眨眼。但反之,令郎也是一样。” “郡公爷觉得……如此可算公平?” 贾有德听后眼眸一转,驳斥道:“不公平,你也说是偷袭。那我儿之前的打都白挨了?” 夏永胜冷笑起,“不白挨——” “老五,让贾小舍人把今日挨的那几下还回来。然后,输赢就靠你自己了。” 贾有德闻言觉得这办法可行。 如此,叫自家儿子先动手,还不胜券在握?打不打残不说,就单单是赢了,也能挫挫夏家的威风。加之贾有德觉得对面的夏不愚不过是个瘦弱的纨绔子弟,完全不足为惧。 可偏偏贾有德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夏老五是出了名的抗揍。贾洤那几下三脚猫的功夫,捶在他身上,甚至都及不上夏永胜随意抬腿踹上一脚。 夏不愚得了老爹的吩咐,信心十足上了前。 挨揍嘛,他在行。 爹就瞧好吧。 贾有德轻敌一笑,“儿子去,别怕他。把今天受的气,都撒回来,爹给你撑腰。” 两方对峙,奉贤堂里的比试一触即发。 但瞧一旁的孟公事气得脸都绿了,他赶忙出言阻拦道:“你们这般是何规矩!简直是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啊——” 沈叔和孙叔却悄悄走上前去,以强大的气势,一左一右将人压制住,“诶!公事消消气,消消气。您今日就当是做一天管勾武学公事,说不定哪日您就调走了,您权当熟悉熟悉公务。” 说话间,堂下夏不愚挨完贾洤的三拳又一脚,愣是纹丝不动。 如此惊得贾有德与贾洤眼睛都不敢多眨。 可夏不愚却左右松松筋骨,伸手竖起中指动了动,“臭小子,给小爷挠痒痒呢?再来啊——” 贾洤听闻怒不可遏,怒吼着朝夏不愚冲去。 谁能想到那蠢货冲的时候,竟是闭着双眼,他就那么莫名其妙地从夏不愚身边擦了过去,夏不愚不敢置信地回头看,居然瞧见贾洤磕在了王叔伸手接挡的刀鞘上。 贾洤睁开眼,似是觉得丢了人,又不敢回头看爹。便趁势倒地装死。 这叫在场的人实在是哭笑不得。 就连贾有德都怔了半刻,才上前呼喊。 夏永胜更是无奈摇头站起身,“既然胜负已决,那此事就到此为之吧。你们替我将郡公爷与小舍人好好送回去,本将还有公务在身,就先告辞。” “夏永胜,你们——”贾有德吃了瘪,丢了脸,自然咽不下这口气。 夏永胜却在临出门前回头,“郡公爷,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不善之家,必有余殃。无论是在朝,还是持家。都要分个是非对错,凡事给自己留条退路没坏处。还望您好自为之。” 话音落下,这场闹剧, 也该在夏家父子离开奉贤堂后告一段落。 只是明知是闹剧,为何从来不看重自己的老爹还要来? 夏不愚跟在夏永胜后头,想不明白。 父子二人,在转角处的门廊前停下脚步,夏不愚看着老爹那张饱经沧桑的脸,听他与自己说:“老五,你这股子不计后果的冲劲,在战场上可以狠狠杀敌。但若是想在太学,乃至汴京立足,为父只告诉你……” “三思而后行。” “好了,不耽搁你上课。放学不许拐弯,记得早些归家。” 夏不愚第一次听夏永胜这样语重心长地与他讲话,而后看着夏永胜拂袖离去的背影,夏不愚呆呆看了很久。直到人彻底消失在走廊尽头,夏不愚才恍惚明白… 原这就是他给的父爱啊…… - 奉贤堂闹腾了几个时辰终于消停。 贾洤与夏不愚的处罚依旧按规处理,两家对此也再无怨言。 崔植筠得了消息,无甚意外。他照常端着课本往勤学斋走去,却在路上被一张熟悉的面孔截住。崔植筠抬眸瞧见那人讶然唤了声:“师兄。” 那人无言点了点头,似是面露难色,就邀了崔植筠往隐蔽处相谈。 崔植筠有些迟疑,“您这是……找我有事?” 可他还是碍于曾经同窗的情谊,垂眸与之跟了过去。待到二人在隐蔽处交谈一番,崔植筠搞清楚了状况,便应了声:“此事请师兄放心,某自当尽力。您不必客气。” 彼时,钟磬声响起,崔植筠与之告别,无人知道他们短暂的交谈说了些什么。 但自那刻起,崔植筠的眉眼就再没松懈过。 一直到酉时, 混乱的一日终是过去。 崔植筠整理好书籍,与学堂中最后一个离去的学生道别,抬脚走出了勤学斋。今日他的步子,甚是急促。好像有心事挂怀,竟一路快步走出了太学外。 只是谁料,崔植筠前脚才刚跨过门槛,后脚太史筝就从哪儿蹦了出来。 “郎君,我来接你放班,惊不惊喜——” 瞧着筝欢欢喜喜地拍了崔植筠的肩,崔植筠却一脸错愕地看向身后的人,“夫…夫人怎么在这?” 太史筝瞧他那震惊且带有心虚的模样,撇了撇嘴,“怎么?郎君不想我来?” 崔植筠摇了头,“没有,某只是……” 筝不明所以,“只是什么?你难不成还有事?” 崔植筠瞧了瞧外头的天,语气中带着几分焦灼,看他那样子像是咬了咬牙,才鼓起勇气跟筝开口道:“多谢夫人今日来接某放班。不过某今日真的有事,不能多留,就先失陪了。还请夫人先行归家,路上小心。” 崔植筠说罢不知缘由地疾步远走,只余太史筝在身后大呼:“崔植筠你扯谎,你都放班了你能有什么事?昨天不还好好的,你怎么今天就——也太欺负人了。” 恰在此时,夏不愚从外舍放学而来,他瞧见筝的背影顿时笑逐颜开,上前揽着筝的脖子就开口问道:“筝,这时候你怎么在这儿?是特意来接我放学的吗?” 可筝呢?却还沉浸在被崔植筠“抛下”的执念中,难以释怀。 太史筝气呼呼转过头看向身边人,夏不愚被她那幽怨的模样,吓得松开了手臂向后躲去。筝眯了眯眼,这才看清夏不愚脸上的伤。 “老五!你这脸是怎么了?这儿这么危险,上学还会挨打啊——” 夏不愚见太史筝关心起自己,瞬间变脸装出一脸委屈相,朝眼前人邀功道:“怎么可能,上学怎么会有危险!这个,这个!还不都是……” “因为你~”
第60章 二郎 “因为我?”筝歪着脑袋想不明白。 等她抬眼瞧了瞧太学, 又看了看夏不愚忽而道了句,“你和二郎打架了!?夏老五,你是不是欺负他了——好啊, 我说这崔二郎见了我是头也不回地走, 原是你做的好事。” “亏我托他照顾你。” 夏不愚闻言随手一个脑瓜崩弹在了筝的额头,跟着便不满道:“臭筝, 你想什么呢?我欺负他作甚!你别冤枉好人。崔崔可是小爷我新认定的好友。既是好友,我又怎会与他打架?” “再说了, 就是你家崔崔那个头,我可打不过。” 夏不愚收回手掌背去身后, 与筝站太学前看人来人往, “我啊——也只能揍揍贾洤那矮子,不过筝你别说, 你当初没同意贾家的婚事就对了, 他家真是爹矮矮一窝。可矮就算了,咱也不是歧视, 就是他家那心眼也忒赖了。你都不知道, 他办的那个事有多上不了台面。跟我们崔崔, 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崔崔, 这是什么称呼? 这才几日不见这俩人竟如此亲昵了? 筝茫然看向夏不愚, 夏不愚却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你瞧什么呢?” 可筝被他慌得眼前直发晕, 便一把拽住他那白嫩的“鸡爪子”疑惑道:“等等老五,崔崔?贾家?还有贾洤是谁?你这说的都是哪跟哪啊?” 夏不愚眼神凝视在自己被筝拽着的指尖。 他动了动, 瞧着筝丝毫没有要放手的意思,就只能这么同筝复述起今日的见闻。 但见太史筝听了夏不愚的描述, 瞬间怒火中烧,噌的一下就要往太学里窜,“什么!贾家怎么能如此无赖,敢那般言说我家二郎,居然还将你打伤,这地方还讲不讲理了。我得找他算账——” 还好夏不愚眼疾手快,一把拦住了太史筝。 “行了,行了。我的伯府少夫人,你快消消气,今日我二人不是都给你出过气了?你找那货算账还不够脏你的手呢。万事有我们在呢,再说都处理好了,你就别为那蠢货着急上火了。” 这边夏不愚正劝着,那头却不是冤家不聚头,只瞧贾洤顶着红红的脑袋孤零零地往外走。抬眼正与夏不愚对上目光,他竟又气又恼上了前,“你,你还敢出现在本衙内面前!” 夏不愚一手揽着筝,一手指着贾洤惊讶道:“诶?你小子不是撞晕之后,被沈叔他们送回家了吗?” 此话一出,贾洤哑口无言。甚至想找个地缝钻起来。 夏不愚一瞧他那畏缩的样子,便立刻嘲讽起来,“啊~我就说吧,你小子卑鄙无耻,就是装晕。打不过小爷你就直说,你若是求饶,小爷我啊——也不会放过你的。” 夏不愚嘴上功夫,是要比他那脚上功夫厉害。 “夏不愚,你给我等着,今日你惹了我。我必是叫你在这太学熬不过去。”到了这般贾洤还在虚张声势。 谁知不等夏不愚开口。 太史筝扒开他的手掌,上去冲着贾洤就是一脚,“熬不下去是吧?就是你背着说我坏话是吧?咱今日就瞧瞧,到底是谁先熬不下去——” 筝正憋着股气,没地撒。 这贾洤正好触了霉头,但瞧太史筝这一脚是踹得他一头雾水跌在门廊下。 “不是……你你,你又是谁啊!”贾洤惊愕。 太史筝却将袖子一挥,极为不满地同贾洤训诫道:“我是谁?我是你姑奶奶。贾洤是吧,你不是爱告状吗?姑奶奶我今日就告诉你,我的状你随便去告,你瞧姑奶奶我怕不怕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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