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邹霜桐对崔渐晴的话竟没有任何反驳,她只哼了一声坐去了桌案的另一边。 随后对上太史筝的目光,崔渐晴颔首一笑,转身抱着小玉也跟坐了去。并未多言。 这时间,三姑奶奶终于接着老太太,来到与晚辈相对的棚子下就坐。 如此,早已“热闹”半晌的快雪宴,才总算开了场。 桌案前,仓夷早默默移去了崔植简身边,宋明月只得无奈坐在最不想坐的第一排,与太史筝喝茶聊天。 宋明月抓起一把榛子,搁在面前,四处扫过那些假意寒暄的人,忍不住地念叨:“二嫂,你瞧吧。这就是我不爱跟他们乱掺和的原因,一个个事多不说,还总见不得别人好。就方才那植松媳妇,我早就看她不顺眼了,可偏她最会巴结,老太太在家,除去咱家大哥这长孙,最惯的竟然是她。老太太还真是爱听好话,我反正是学不来。” “那倒也是她的长处,我也学不来。”筝把狗绳系在手腕,措措就在身边来回游玩。 她捧起热茶,听着伯府请来的丝竹乐人的吹弹,发起了呆。对面棚下的长辈们甚是喧闹,而晚辈们的坐席间,却略显寡淡。 筝望着棚外欲停的风雪,默默想起了崔植筠。可紧紧三秒,她便又摇摇头,只劝自己想他作甚呢…… 宋明月亦是百无聊赖。 她回眸看向太史筝,低声挑起了话头来,“二嫂,你想不想听听邹氏他们两口子的事?” “这你也知道!?”筝觉得不可思议,还被茶烫了下嘴,宋明月却得意笑起,“那是自然!” 筝想听却觉不好。 可她还是半推半就地朝宋明月靠近,宋明月赶忙贴近了她的耳朵,言语起来,“我跟你说,植松在开封府做军巡使之前,到汴京的京畿县衙做过皂班。他这人原先就是满肚子花花肠子,尽管邹氏比他大了三岁,可瞧见邹氏好看,却也没少跟她勾搭。” “邹氏刚开始不知道植松是咱们伯府的舍人,以为他就是个小小的皂隶。不愿意跟他多来往,倒也没拒绝。所以就那么一直吊着。直到有回二叔母领着人跑去探望,邹氏这才知道植松的身份。” “结果你猜这么着?俩人关系不清不楚半年多,居然当天就成了,植松更是第三天回来,就吵着要娶邹氏过门呢——你说邹氏这人,有没有意思…” “啊?”筝听着宋明月的叙述,感觉难以置信。 这崔家人身上,怎会藏着这么多故事。倒显得她与崔植筠平平无奇,甚至格格不入了。 宋明月说罢缓缓离开太史筝身边,可俩人刚分开,就被崔渐晴吓了一跳。 “大…大姐,您有事?” 筝与宋明月心虚的样子,着实好笑。 可崔渐晴却没说什么,只问二人,“植筠媳妇,植筹媳妇。我要与植松媳妇去给老太太请安,你们若无事,替我们看会儿孩子?我们一会儿就过来。” 话音落去,太史筝立刻张开双臂,准备迎接那香软的小丫头,眉眼的笑意从此刻起再没落下,“没问题,大姐。您去吧。来,小玉,伯娘抱抱~” 就这么,小玉从一个温暖的怀抱,进入了另一个温暖的怀抱。筝紧紧搂着小玉的脖子,看着崔渐晴她们过去,欢喜的不得了,“我们小玉真可爱,白白嫩嫩的,像个小兔子!措措过来,让小玉摸摸。” 只瞧她那样子,可惹得一旁的宋明月,连连发笑:“二嫂,我怎么没看出来,你这么喜欢孩子啊。那你怎么不和二哥哥生一个?想来,若是你俩生出的孩子,像谁都好看。到时候,我可就有的玩了。” 筝闻言有几分羞涩,她回眸看向宋明月,便问:“我俩这刚成婚一月,说起来这事尚早,倒是明月你呢?瞧你也不讨厌孩子,缘何不和老三要个?” 宋明月一听这话,立刻摇头,“和崔老三?算了吧,要是再生出来一个跟他一模一样的蠢货,我可怎么办啊我!还让不让人活了?那蠢货又不像二哥哥。我若是有个像二哥哥一样优秀的夫君,不用你说,我指定多生几个。” 宋明月分明就是嘴硬,那时候崔植筹诅咒自己断子绝孙,最急的人便是她。可俩人那事没少干,就是怀不上她也没辙。 宋明月总不能大肆宣扬地去求医问药,毕竟,大嫂人家两口子到现在都不急,她急个什么劲。显得自己多想和崔植筹那蠢货要孩子似的。 说话间,措措钻进小玉的怀中趴着,如此一大一小一狗叠在一起的画面,实在温馨。 筝轻轻将下巴贴在小玉的头顶,与宋明月回复说:“明月,你总说老三傻,可我瞧兄弟几人之中,就数老三最听话,最顾家。这其实挺好的啊,而且老三一点也不傻,只不过是单纯了些。” 是,是挺好。 可宋明月的嘴比命硬,这些心知肚明的事,她就是不会承认分毫,“好什么,我恨不得他整日别来烦我,我还能清静清静。” “清静?宋老六,你居然好清静——” 筝看出她的心口不一,却笑了笑,没去挑明。这么看来,到底是宋明月比崔植筹爱的更多些。 而宋明月怕说多露馅,就没再接茬。 筝便将目光移去对面的棚下,与宋明月说:“咱们是不是也得过去问候问候?” 宋明月跟着望去,立刻否认道:“过去问候?问候什么?你现在过去吧,一过去不是问那个,就是催你这个。聊到最后,突然想起你的不是,就是奚落一顿。我跟你说,不过去一点事没有。安心坐着吧,你瞧人家县主的屁股,何时挪过窝?” 筝点点头觉得宋明月说得很有道理,想她做这家媳妇的时间久些,听她的应该没错。 可不成想,俩人才刚得意地举杯相碰,准备享受这初停的风雪,对面棚子里就传来崔渐晴高声地呼唤:“植筠媳妇,植筹媳妇。你俩过来,老太太叫你们。” 此话一出,妯娌俩的笑容瞬间凝固。 宋明月举着杯盏的手微微颤动,她咬牙与太史筝说:“瞧吧瞧吧瞧吧,我就说坐的不能太靠前…” 筝亦咬牙回道:“那现在怎么办?不会就单单只有咱俩这么倒霉吧…” 但见二人愣神之间,喻悦兰在那头催促起来,“你们俩愣着作甚!听不见你大姐说老太太叫你们?快给我过来。” 婆母发话的声音急促,吓得俩倒霉妯娌一激灵,这才赶忙起身笑脸相迎,二人只道是:“哎,哎,我们这就来——”
第64章 舌战 太史筝站起了身, 小玉又被递向了仓夷,“大嫂嫂,我们的小玉, 就拜托您照看了。” 小玉瞧见面前的大伯娘, 高兴地在筝怀中冲仓夷眨眨眼。 可仓夷此刻的目光全在措措身上,根本无心去接乖巧可人的小玉。崔植简便无奈起身, 想要替仓夷接过。可谁知,小丫头一瞧见大伯那“横眉怒目”的样子, 就害怕地往筝怀里躲。 “不要大伯,不要大伯。” 崔植简皱了眉, 瞧着他对孩子完全没什么耐性, “和玉,你是想在这儿跟小狗玩, 还是想到曾祖母那里去寻你娘?” 小玉这小丫头别看人小, 倒也机灵。 她转头瞧瞧棚子那边的老太太,再瞧瞧凶巴巴的大伯和可爱的小狗, 虽不情不愿, 却还是怯怯地朝崔植简伸出了手, “……要大伯。” “这就对了。行了,你俩去吧。”崔植简顺利将人接过, 示意俩妯娌放心过去。 筝见状颔首言谢, 在临走前将狗绳交给小玉,“小玉, 牵好狗狗,不要叫它乱走, 记住了吗?” 小玉点点头,两只手紧紧握着狗绳一动不动。 筝被她这样子逗笑, 欢欢喜喜跟宋明月转了头。可等妯娌二人并肩来到长辈面前,筝方才那灿烂的笑容就彻底消失不见。只瞧棚子下边,宋明月与太史筝挤在一起,绷着脸,谁也不愿当那出头的鸟。 老太太依旧威严坐在当中,只是瞧上去脸色确实不大似月前,见面拜堂时那般好。而此时老太太身边的三姑奶奶与邹霜桐,却是比着在她跟前孝顺,是又端茶来,又问暖。 筝从前在家,乃至在坤宁殿,都从未做过这种拜小伏地,伺候人的活。 所以,她行过礼后,就没再说话。反倒是老太太先开口相问:“植筠媳妇,这新婚月余,你可还习惯咱们这府中的生活?你家父亲可还安好?” 这话一听就是些客套的寒暄。 筝虽心知肚明,却还是恭敬作答:“回老太太的话,伯府很好,孙媳一切习惯。父亲那边亦是安好,他还说何日见您老人家,让孙媳替他给您闻声安。” “节史有心了。”老太太靠坐在榻上,身边的暖火盆烧地正旺。 筝垂眸时望到老太太眼中一丝凌厉,由眼入心,筝知道她好似有话要说…… 下一秒,老太太转眸看向宋明月。 她今日难得没去训诫,只是饶有目的地相问:“植筹媳妇,你这嫁进来也有小两年了吧?” 宋明月说是。 老太太点点头,跟着便叹了声气,将话锋回转。 她道:“我还真是老了,原先只盼着儿孙一个个成家立业,便觉能了却心愿,安心撒手尘寰。可如今瞧着府中子嗣凋敝,老身这心里又始终惴惴不安,想来定是难闭上这双眼。但见老身这身子一天不如一天……” “当如何是好啊……” 得,又是催生的老套路。宋明月听老太太的这番说辞,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 她转眸跟太史筝对了对眼,意思叫她听听就罢,不必当真。可这时间在场除却妯娌二人之外,皆是连忙劝说恭维起老太太,莫说不吉利的话,她定福星高照。 只是,太史筝站在当中,总觉哪里不对劲,她知道老太太这话指定没说完。 可这接下来的话,由谁来说,是门学问。 筝暗自在心下猜了猜。 是婆婆?筝微微摇头,婆婆跟老太太素来不合,就算是意见相同,却也很难化干戈为玉帛。那是大姐?筝还是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大姐瞧着沉默寡言少问家中事,很难这么快跟老太太达成共识。 所以,就只能是…… 筝笃定地将目光落在了三姑奶奶身上。 果不其然,崔半芹恰在此时接去了老太太的话茬,“老太太,莫急。忧思伤神,您且静静气,儿孙自有儿孙福,您何必如此牵挂?您只管接受着儿孙们的孝顺,不就行了。不过若是您实在放心不下,这事它也好办——” 重要的话就在这后半句里面,崔半芹故意在开口前扫视过妯娌二人。 太史筝回眸看去,想自己猜得不错,老太太和三姑奶奶一唱一和,都是冲她们来的。 “好办?三丫头,你说得轻巧,如何好办?” 老太太假意瞥了眼崔半芹。 崔半芹似是得到授意,终于开口说出了后半句:“那就给侄子们多纳房妾,如此多多开枝散叶。老太太的心愿不也就得解。大嫂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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