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夷虽对面前人不甚喜欢,但多少还是该顾忌点二房的面子,她便客套道:“既然邹家小妹来都来了,瞧着你身上也湿了些,就烤火暖和暖和再走吧。” 邹霜桥倒不客气,一见有人邀她留下,立刻点头装乖,“大少夫人心真善,霜桥谢过大少夫人。” 仓夷没再说话。 邹霜桥随之合伞走进雨棚,站在燃起的火炉旁,偷偷摸摸地向内张望。崔植简一抬眸,瞧见她那个样,便随手拿起身边的小凳,重重搁去了一旁,有意提醒道:“行了,别看了,坐那去吧。” 邹霜桥是真怕眼前这五大三粗的男人。 她下意识看了眼仓夷,她是真不知她是怎么受得了他的。这样的人,反正她是看不上。 可心里再念叨。 邹霜桥却还是在崔植简的威严下,缩着脖子点点头,老老实实坐在了夫妻俩不远处的对面。举目不经意对上崔植简的眼睛,邹霜桥还是头一遭发现,自己这么害怕与男人对视。 她便草草收回视线。 这时间,三人静坐雨中,周遭都是落雨声。崔植简不知为何是转头看看仓夷,又回眸瞧瞧邹霜桥。他好似有话要说,却几次摇头作罢,仓夷忍不住问:“大郎,我瞧你是不是有话想说?” 崔植简看着仓夷半晌没有说话,仓夷还能不了解他。 她只道:“有话直说。” 崔植筠得到允许,张口便问:“植松小姨,你那舌头是……” “生出来就抻不直吗?” “……” 此话一出, 邹霜桥陷入沉默,仓夷扶额憋笑。 崔植简却是一脸茫然,望着自己媳妇的脸。他实在不明,她们为何是这个反应……
第78章 撵人 银剑居的主屋被仓夷收拾的整洁明亮。 太史筝在进门的瞬间便松开了崔植筠的掌心, 崔植筠愣然立在门边望着眼前那跟自己怄气的背影,总算知道先生从前说的“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是何意思。 崔植筠沉默着坐在案前,想要瞧瞧他若是不解释说明, 太史筝该做何反应? 筝那头举步走向盆架, 取来干净的巾帕,转头就似甩弄飞饼般将帕子丢去了崔植筠脸上。崔植筠被飞来的巾帕, 弄得身子一怔。 他想过太史筝千万种对待自己的方式,却独独不曾撩到会是这般。 崔植筠蒙着头, 想他娶的媳妇还真会出其不意。 二十年,他做了这矜贵舍人二十年。不说众星捧月, 亦是宠爱有加。生平还是第一次有人敢这般对他。 只是谁知不等崔植筠将巾帕拿起, 筝便故作娇嗔上前,又将巾帕揭去道:“呀, 筠哥哥, 巾帕怎么自己飞到你脸上?奴家不是有意,奴家只是急着为筠哥哥擦脸, 一不小心就……筠哥哥不会怪奴家吧~” “……” 崔植筠默而无言, 他瞧太史筝就是成心。 筝看崔植筠不说话, 便乘胜追击,用自己那纤长的指尖, 轻轻点了点眼前人的胸膛, “怎么了?筠哥哥?你怎么不说话啊?你是不是不喜欢奴家?若是不喜欢的话,那就换个人来伺候你?” 听着自家媳妇说话阴阳怪气, 崔植筠不恼反笑。 可不知为何? 他方才明明听了邹霜桥叫了半天的筠哥哥,只觉抓耳挠腮, 浑身难受。可偏到了太史筝这儿,他竟又觉得欢喜亲切, 生不出半分的厌。但凡太史筝唤上一句,崔植筠的心就跟着颤一分。 思来想去,崔植筠这才发觉, 原不是这声筠哥哥不好听,是喊的人不对味…… 筝眼睁睁看着眼前人在她话音落后,隐隐发笑,便立刻气得原形毕露。她指着崔植筠骂道:“好哇,崔植筠,你竟然在笑!几声筠哥哥就把你给勾住了?你们男人还真是软骨头。” 筝其实压根不相信崔植筠会跟邹霜桥能有些什么,不过就是路上碰见,借了把伞而已。 可谁叫这事正赶上,邹霜桥瞧着也不怀好意。 筝偏要趁机耍耍性子。 她就是要看看,崔植筠瞧自己惹她生了气,会不会愿意拉下脸来哄哄自己? 只是,小两口的相互试探,在小狗看来真是奇怪,措措昂着脑袋在主人身边转来转去也看不明白。最后索性寻到铺着地衣的床边,乖乖趴在上面,耷拉着耳朵不动也不叫。 “夫人知道某在笑什么?” 崔植筠不骄不躁地伸手揽起了太史筝的腰。 如今他倒还真是接受,他们乃动手动脚,合规合矩真夫妻的事实了。 筝垂眸瞧着眼前人,故意挣扎着扭了扭,却怎么也脱不开崔植筠的钳制。筝无奈,挣不脱就挣不脱吧,她也不损失什么。随手将巾帕展开,裹上了崔植筠有些湿漉的脑袋。 筝揉了揉他的头,没好气地回复说:“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崔二郎,你爱笑什么笑什么,就是晚上不要和我在一张床上笑,麻烦你笑的时候离我远点。千万别吵到我。” 太史筝嘴上虽这么嗔怪,可手上为崔植筠擦水的动作一点也没停。 崔植筠不傻,他感受的出,眼前人对自己的关爱。抬眸望着太史筝气呼呼的小脸,崔植筠有一瞬间的突发奇想,他想放纵一回,试试与人撒娇是何种滋味?便悄然将头埋进了太史筝的腹前。 腹前突然顶着颗温热的脑袋,筝惊讶地停了下来。 她搁着巾帕摸了摸崔植筠细长的后颈,顿时变得柔软,那拈酸的势头也渐渐消散。 其实有时,人很简单。 简单到一个亲密的肢体接触,就能化解所有不满。 只是……能做到这样却又很难。 崔植筠靠在太史筝身上,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心安。他沉默着什么话也不想再说。 往前的人生,崔植筠从没与任何人撒过娇,更不会跟喻悦兰或是崔寓表达自己的情绪,甚至是不满。他与他们之间,除去恭顺,就只剩下了责任。可自认识太史筝起,崔植筠就好似遇见了另一种人生,那是与自己完全不同的活法。灿烂,自由,且充满希望。 筝却搞不懂崔植筠此番为何故? 她只问:“崔二郎,让你在雅堂等我,你怎么又领着措措跑到这儿?” “想来便来了…”崔植筠回的简单干脆。 筝想笑,却还是在开口时轻轻捧起崔植筠的脑袋,故作嫌弃道:“行了行了,我们博士郎有自己的主意,想怎样就怎样吧。只是你这样我还怎么给你擦干?快坐好。别叫大哥他们久等。” 哪知,仓夷恰好推门而来,她是怕这小两口找不到崔植简那新做的衣裳,便想进来看看。 不曾想,正好碰上俩人在屋里搂搂抱抱。 仓夷有些尴尬,赶忙遮掩两下,“二郎,筝。不,不好意思,我习惯了,忘记敲门了。”她说着刚想关门退出屋去,措措却被声音引着起身,朝屋门摇头晃脑跑来。 这可吓得怕狗的仓夷大惊失色,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直朝屋外求救:“狗,狗。大郎,它动了,它动了。它可没牵绳!!” 崔植简被媳妇这动静唤着起身来看,却压根没去管地上的小狗,直冲着屋里搂抱的夫妻俩大喝道:“嗬,这样是干得快吗?媳妇,咱俩下次也试试——” 仓夷被措措吓得挂在了崔植简身上,哪里还有功夫回他。 而小两口呢? 却像是偷摸被发现了般,无地自容。 且看情急之下,筝一把推开崔植筠,顺手就将巾帕再次朝他狠狠甩去。下一刻,巾帕从崔植筠脸上滑落,筝便大呼:“崔二郎。给,给你——拿着帕子自己好好擦擦,我先出去了!” 筝羞着小脸出逃。 崔植筠垂手相望,不是说是真夫妻?怎么翻脸来得这么快? - 措措认人,有了娘就不要爹。 小狗一路撵着太史筝脚后跟出门,眼中再也没了旁的动静。可仓夷还是怕的要命,甚至连看也不敢看。不过崔植简这傻货没有脑子,却是有把子力气,瞧他单手搂着仓夷的腰,便将人双脚离了地。 仓夷松了口气。 可崔植简抱着仓夷没急着离开,他专门往搁新衣裳的地方望了望,待到瞧见自己的新衣裳安然摆在原处。崔植简才总算放下心来,朝屋内起身擦干的崔植筠说:“行了老二,少淋两下雨不打紧。快出来烤烤火。别一直在屋里呆着!” 崔植筠听得出他话里话外的意思,颔首示意,并未多言。 只是三人还未归去,雨棚那边便传来邹霜桥娇弱的惊呼,以及措措的狂吠。大嫂夫妻俩最先循声回眸看,只瞧措措抢在太史筝之前进了雨棚,在邹霜桥身边闻了闻后,便开始对着邹霜桥汪汪直叫。 邹霜桥吓得起身驱赶,“小畜生,叫什么叫!走开,走开。” 筝疾步走去,一股浓烈的脂粉香扑了面,她赶忙呼喊起措措,“措措过来——” 可小狗的嗅觉异常敏感。 措措被这浓烈的香味,惹得焦躁不安。根本不听筝的命令。 筝见状疾步上前抱起措措,以防它冲向邹霜桥,也怕邹霜桥慌乱之下伤了措措。待到将小狗安抚入怀,筝教育起措措来,“措措,不可以这样。这样不礼貌。” “就像别人叫你小畜生,你也要学她一样不礼貌吗?” 筝故意说给邹霜桥听。可等转眸瞧见受到惊吓的邹霜桥,还是该致歉致歉,“邹娘子,真的不好意思,小狗认生。吓着你了。我跟你赔个不是,可有哪里受伤?” “你个——” 如此一闹,邹霜桥好似站去了道德的制高点,她刚想张口责备,就瞧见崔植筠闻讯敢来。 于是乎,邹霜桥立刻换了副可怜相,左右抽出手帕抹泪道:“二少夫人,您就算是不喜欢我,怪罪我接了筠哥哥赠我的油伞,也不必这般放狗来赶我,我好歹也是老太太邀请过来的客啊……” 筝瞪着眼睛,不明所以。这人怎么还能混淆是非呢? 说话间,崔植筠来到雨棚下,邹霜桥愈发来劲。 瞧她捏着手帕躲去崔植筠身边,怯怯地朝太史筝望,“筠哥哥,您可算来了。奴家实在不知是哪里得罪二少夫人,二少夫人竟叫这小畜生来追赶奴家。瞧这小畜生个头不大,却实在凶狠,真是吓死奴家了。不过筠哥哥……您也莫要去责怪二少夫人,想来应是奴家不好,叫二少夫人不顺心了。千错万错,都是奴家的错~” 天爷,怎么好话坏话都让她说了—— 筝当是闻所未闻。 可筝并不想多做解释,她知道跟这种人说不了道理,不过她倒是想先探探崔植筠的反应。 至于其他都不重要。 仓夷那边赶忙拍了拍崔植简示意过去瞧瞧,却被崔植简摇头拒绝。 他瞧着,他俩还是不要参与这事为好。 再将目光投去雨棚下,只瞧崔植筠在邹霜桥话音落后无动于衷,他一直将坚实的背挡在太史筝面前,将她与危机隔绝起来。筝呆就呆望着崔植筠的背影,听他厉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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