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纨之找到地方,南星上前去敲门,不一会也是个半大的孩子出来看门,警觉地伸出半个脑袋:“谁啊。” 罗纨之说来找严峤,那孩子狐疑道:“我去问问。” 不多会他回来,连门都没有开,直接在门缝里挤出一句话:“老师说他不在。” “……” 南星嘴角抽抽,对罗纨之道:“罗娘子,他这是不想见你啊。” 罗纨之也不知道为何这个严峤对她好像特别不待见,明明她也没有做过什么不好的事,那天她还帮了那个叫“阿八”的孩子。 寻常人应该对她以礼相待才是,而不是让她吃闭门羹?! 不过罗纨之也不是寻常人,她扭头就走,等过几天有空了又来,毫无疑问这次又得到“老师去远足了”的回应。 罗纨之就不信了,次次她都会这么不赶巧。 又隔了两日,罗纨之再去,这次是阿八开的门,他知道罗纨之想要见严峤,所以这次偷偷帮了她。 “老师就在里边的院子里糊纸。” 糊纸裱画一直都是严峤亲力亲为,趁着近来天气好,他多做些,好晾干。 陌生的脚步声停在旁边,他回过头,立刻就拧起了眉,“女郎为何这般执着?” 他都失礼了那么多次,若聪明点的酒知道他的意思。 “我只是想和郎君说几句话,为何郎君拒而不见,我可有哪里得罪了?” 严峤道:“你是为谢三郎当说客的吧,我虽然和严舟交恶,但也不会帮他对付自己的亲人。” 罗纨之还不知道谢三郎和严峤之间也有过来往,难怪那天他就表现得相当疏离。 “我不是为三郎而来的。”罗纨之道:“我……” “不用再说了,女郎帮了阿八,我很感激,但你也看见了,我已经一贫如洗,还要养这么多孩子,没有余力报答女郎。” 罗纨之环顾四周,这处院子虽然简陋但整洁,不但有小小的秋千,还晾晒着一些干鱼干菜,几个孩子从旁边一间小屋伸出脑袋好奇打量他们。 严峤对他们喊了声:“还不去练笔,今天晚上谁画得线歪了,就少吃一个蒸饼。” 孩子们顿时做鸟兽散。 “我不是来要报答的。”罗纨之把卷轴还给他,“我见了先生画的舆图很感兴趣,先生有此大才,怎堪埋没于此?” 严峤接过她递来的舆图,展开一看是先前阿八弄丢的那一幅。 “原来在女郎这里,女郎以此藉故要来见我,不知阿八为了这一副图伤心的几天没吃好饭,在女郎心里,功利为重,私情为轻。” 罗纨之被严峤说得面上一热。 但是她确实是因为藏有私心,故而没有把画马上交回来。 “抱歉……我不知道……” “哼,女郎和谢三郎一样唯利是图,薄情冷意,恕我不愿和你们这等人有来往。” “先生为何这样说三郎?”罗纨之不禁恼怒。 “益州水患,朝廷拨粮赈灾,谢昀与严舟合谋,共吞灾粮,视天灾之下扶老携幼、流离失所的百姓于不顾,他不是唯利是图,不薄情冷意吗?”严峤站直身,一甩袖子,怒道:“女郎莫要多费口舌,请回吧!” 严舟和赈灾粮有关系她确实清楚,因为这个消息还是她透露给严舟知晓的。 但是她不知道谢三郎的用意,难道真如严峤所说? 罗纨之留了五百钱在门口,权当给阿八的赔礼,心乱如麻地坐上马车回到扶光院。 谢昀在书房,罗纨之敲了门进去。 她不想把谢三郎想成个坏人,但是这件事牵涉实在是太过严重,让她不能忍在心中。 谢昀听她去找了严峤,很快就明白她的担忧。 “抱歉,虽然你想用他,但是他和我有些不太愉快,可能不那么容易答应你。” 罗纨之在用人方面也是逐渐有了心得,故而让她事倍功半,越发在生意上得心应手。 但是好的管事寥若晨星,可遇不可求,就好像能辅佐皇帝的良臣名将,总是千载难逢。 “三郎,那他说的那些都是真的吗?三郎让我透露给严舟赈灾一事,就是为了……”她说不出口那些可怕的话。 谢昀接过话,问:“你觉得我是个坏人?” 罗纨之连忙摇摇头。 她当然不想,不想谢三郎是个坏人。 即便她不认为自己高尚,也不会想着自不量力要去拯救黎民百姓。 可她也不愿意去害人。 倘若谢三郎利用她,而她助纣为虐。 她的良心难安,也会对谢三郎深恶痛疾。 “我要严舟去贪赈灾粮是真。” 罗纨之两眼圆瞪,一脸正气,好像随时就要对他横眉冷对。 谢昀手里还在摆弄着一枚印章,他用指头轻轻扫了扫章头,抬起眼来,“但是我没有妨碍救灾安抚,早在朝廷拨出之前,荆州已经出粮出人了。” 罗纨之脸色缓和下来,“那……三郎为何不告诉严峤,任由他这样误会诋毁你!” 说到这个,罗纨之又想起在严峤哪里受到的气,他用那么严重的词形容谢三郎,她当即就冒出无名火来。 “他误不误会我,与我何干。”谢昀不在乎道:“卿卿误会我,才叫我伤心。” “……”罗纨之走上前,讷讷道:“我没有,我也是不信的。 谢三郎这次没有搭她的话,好像真的叫她上来兴师问罪的样子给伤透了心。 罗纨之打量他的淡淡的神情,又看他摆弄手里的印章。 往上好的宣纸上一盖,抬起来就剩下个泛有湿。润水光的红印。 她定睛一看,勉强辨认。 是篆刻的五个字——天下第一伤心男子 ? 罗纨之无法理解,怎么会有人刻这样的字。 “……这是什么?” “一个无关紧要的人送我的生辰礼。” 是了,谢三郎的生辰快到了,她差点忙忘记了。 谢三郎该不会是估摸她忘了,特意提醒她? 罗纨之硬着头皮又问:“为何那无关紧要的人要送这样的印章给三郎?” “你说呢?”谢昀抬眸,望着她。 和红印一样鲜艳水。润的还有谢三郎的唇。 【作者有话说】 三狼:烦人,我老婆刚要亲我。 庾七:欲求不满呐! 三狼:扔出去。 * 注:这个章是真实存在的,记录在《赖古堂印谱。卷二》老祖宗的精神状态也十分清奇哈哈哈哈 晚安,明天见~ *
第59章 生辰 中秋都已经过去好几日, 罗纨之原以为谢三郎早忘她把他撩到一半,扔下就跑的事。 没想到他一直记得,现在就当面同她翻起了旧账。 这时候罗纨之就有些怨那送章的人, 平白无故地奚落三郎做什么,害她跟着受池鱼之殃。 “……那人定然是在戏耍三郎!”罗纨之刚刚才误会完谢三郎,这会当然要坚决表明立场, 表示同仇敌忾, 她甚至还握起拳点头道:“实在可恶。” “确实可恶。”谢昀温和地笑道:“兴许是我近来看着比较好欺,对人太过放纵,让人生出了狼心豹子胆,竟敢戏耍于我。嗯, 我日后定会十倍、百倍奉还。” 罗纨之耳朵里听着那“十倍”、“百倍”就感觉自己嘴巴麻麻的, 她眼睫一颤, 轻抿了抿唇,诚恳道: “……三郎也不用这么挂在心上,反正是不相干的人。” “我挂记着, 就不是不相干。”谢昀把那张盖有“天下第一伤心男子”的纸拿起来欣赏了会。 罗纨之可看不出他有多伤心, 反而从那被纸遮去一半的眉眼里瞧出些期待的样子。 罗纨之快速眨了眨眼。 谢三郎肯定又在吓唬她! 经过这么多次, 罗纨之才不会这么轻易被他牵着鼻子走。 故而她一伸胳膊,把那张纸从他手里轻轻抽走, 又打量桌子上的笔架, 从中挑了支狼毫, 在盛放朱砂墨的圆腹瓷缸里沾了沾, 提笔就团在长方章印当中的“伤”字画了个圈,在它的右下角写了个小小的“卜”字, 表示作废, 另从旁边引出一字“开”。 天下第一开心男子! 她弯起眉眼, 笑意都要从那双明亮璀璨的眼睛里溢出来,她柔声道:“三郎生辰的时候,我让三郎做个开心的男子,好不好?” 谢昀指背抵在下颚上,指腹不由互相搓揉,好像那儿无端端生出了痒意,他从上面的眼睛往下扫到女郎得意翘起的红唇。 慢条斯理问:“不能,现在就让我当个开心的男子吗?” 罗纨之把纸张用麒麟纸镇压好,摇摇头,认真道:“不能呀。” 她鬓边簪的紫华花也随她一同晃了起来,齐齐对着谢三郎摇摆,几片娇粉的花瓣飘落,打了几个圈落到了纸上。 “我还需要时间做好准备。”罗纨之神秘道。 说罢,她就跑了出去。 谢昀望着罗纨之溜走的裙摆,她就像条滑不留手的鱼儿,再一次逃之夭夭。 他轻笑了下,捻起那瓣被主人遗弃的花瓣,含入唇齿。 他用舌尖抵着那片花瓣,淡淡的甜味中带有一丝果香,芳醇异馥。 “你最好是……” 未完的话随着那被舌齿搅碎的花瓣一同咽了下去。 罗纨之出去不久,谢九郎就来到书房。 他主动道:“我刚刚碰见了罗娘子,她最近精神都很好啊。” 与在安城见到那个愁绪难展的娘子完全不一样了。 这才一年的时间,仿佛变了一个人,为人落落大方,处事圆滑机敏,而且更加自信大胆。 种种这些加在一块,让她的美也变得更加引人注意,就连府里年纪小一点的郎君都在私下里讨论。 就像是在最好年华里盛开在枝头的花,光彩耀目。 “也不知道她这个女郎怎么有这么旺盛的精神,每日里忙不完的事,从不知道疲惫。”谢昀把纸挪到了一边,用书盖了起来。 “这不就和兄长一样,兄长的精力才是强盛,熬鹰驯马都不在话下。”谢九郎自己搬了椅子坐下,“不过母亲都说,若她生了女儿,兴许会像是罗娘子这般的。” “所以母亲就常找她?”谢昀知道罗纨之头发上的那朵花,名为斗雪,只有在萧夫人的院子里有种。 若非关系要好,也收不到她的赠花。 萧夫人的喜恶不难猜,她懒得和人虚与委蛇。 “罗娘子是向母亲去讨教的,你知道母亲虽然懒,但还是愿意教人,尤其是她喜欢的。” “……”谢昀手撑着下颚,不知道为何生出一丝很微妙的感觉。 他娘这不会是在养女儿吧? 闲话聊了一会,九郎笑容渐收,说起心烦事:“兄长你可知道,仲楠他这次真的陷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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