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婶见她这个反应,心里马上就有了谱,同时也更详细的把自己知道的事儿都润色了一遍,讲给她听。 “听左右的邻居说,霍兄弟的娘没得早,他小的时候跟着他爹吃了不少的苦。” “他爹那个人,好酒又好赌,从来不会管儿子,每次欠了赌债,被人追到家里来,那帮人就在他们家里又砸又抢的——” “喏,你也看到那院子里的篱笆墙了吧,他们家其实本来也有院墙,只不过院墙被推了砌,砌了又被推,到如今索性也不再修了。” 乔苏苏想到那低矮的几乎算不得墙的篱笆墙,再一想那到处都是修修补补痕迹的房子,这才知道了原因。 “好在霍兄弟是个争气的,没步他爹的后尘,人又正直又勤快,等稍稍长大些了,就在这几个镇子里到处做工赚钱,填补家用,后来更是在镇子里当了士兵,拿了朝廷发的饷钱。” 尤婶说到这里,格外的感慨,“他们家因为有他,日子也还算过得下去……” “只是他爹那个人,忒可恶!有点儿闲钱就想着喝酒赌钱,知道自己儿子能扛事了,就更是变本加厉!” “……这些年,恐怕连霍兄弟自己都不知道替他那个赌鬼老爹收拾了多少麻烦。” “就说前几日吧,他爹又欠了一屁股的债,丢了个烂摊子给他,自己躲出去了——” 乔苏苏听着这些往事,想了想,还是把心中的疑问,问了出来,“那他这些年……一直都在当士兵吗?” “是呀,” 尤婶不疑有他,“这镇子上几乎都是军户,生来就有一份朝廷的饷钱做保障,但像我们这些外来的,也只能在梦里想一想,做些别的事情勉强糊口。” “所以霍兄弟能拿上朝廷的饷钱,足以见得他的本事。” 乔苏苏有些疑惑,“这么说,他不是这里的人?” “不是,”尤婶摇摇头,“住在这一带的,都是后来从别的地方迁徙过来的,到这里落脚,开垦荒地,盖房子有了落脚处,霍家也不例外。” 乔苏苏缓缓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啊…… 可一个在镇上毫无根基的霍玄,为什么会受虞子由的器重,甚至让他为此不惜代价,还专门让她来笼络呢? 恐怕霍玄的身上,还有其它不为外人道的秘密! …… 整个早上,乔苏苏都在听尤婶说着各种与霍玄有关的事。 说到后来,尤婶忍不住都抹了两把眼泪,“这样好的人,也不知道是谁这么歹毒,非要和他过不去,还要置他于死地……” 正说着,忽听院门一响,应该是尤婶她男人打了水回来了。 尤婶让她好生在屋子里坐着,自己出门去帮着把水桶里的水倒进水缸。 又等了一会儿,尤婶和她男人一起进了屋里来。 “这是我男人,”尤婶介绍道,“叫胡大,他刚才在打水的时候顺带也去了一趟驿馆,后面的事儿,就让他和你说吧。” 乔苏苏欠了欠身,“有劳了。” 胡大摆摆手,“这也不算啥,”他在门口拉了条凳子坐下来,神情却有些严肃,“我去驿馆的时候,那边几乎全被烧光了,听说昨晚烧死了几个人,其中有一个……好像是个丫头。” “啊?”尤婶立刻担忧起来,下意识转头看向乔苏苏,“那不就是……” “驿馆那边也确认不了身份,一听说我在打听人,就给了我一个这个东西,说是从那丫头身上取下来的。” 胡大说着,从怀里掏了掏,掏出一个包起来的手帕,让尤婶拿给乔苏苏。 “姑娘且看看,认不认得。” 手帕里包着的是一只银耳环,表面已经被烟火熏黑了,但并不难看出原本的样子。 乔苏苏看到这只耳环,就知道四儿已经把后面的事处理妥当。 她暗暗掐了一下掌心,让眼中掉下泪来。 “这……这正是我家女使的东西!” “天哪——” 尤婶一听这话,连忙拍了拍乔苏苏的肩,试图让她不要太难过, 又冲着胡大,焦急道,“这真是驿馆那边给你的?你没有拿错吧?” “绝对错不了,” 胡大非常肯定,“我过去的时候,驿馆里的人正在检查那几具尸体身上携带的东西,这耳环,就是我亲眼看着他们从那小丫头的耳朵上摘下来的。” “驿馆那边还说,要是确认了身份,就先去衙门口登个记,然后再拿着衙门给开的凭据领人。” 乔苏苏握着包有耳环的手帕,哽咽着开口,“多谢胡大伯,多谢尤婶子,我家女使突遭意外,我这个当主子的,总要让她入土为安。” 她说着,起身朝着尤婶和胡大拜了一拜,“不知衙门在什么地方,我这就去登记领人。” “哎……如今外面乱,你一个外地来的小娘子,自己做这些事也不太方便,” 尤婶想了想,忽然想起一个人来, “对了,我一会儿收拾收拾,带你去找师子如!” “他门路多,让他带着你去,正合适!”
第9章 如果说之前乔苏苏还在想,要如何找到师子如,那么现在就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师子如与霍玄家隔了两条街,她跟着尤婶来到大门口,看着尤婶敲门。 没过一会儿,里面有人应了声,出来一个个子高高的少年。 那少年看着像是一晚上没睡,眼睛有些红,手边拎着一副轻甲,急匆匆的应该是还没来得及换上。 开门以后看到尤婶和乔苏苏,明显愣了一下。 “尤嫂子,”师子如扬起笑脸,“这么早来找我,可是我胡大哥那边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 “不是我家那口子,”尤婶先与他寒暄了两声,又注意到他的眼睛,诧异问道,“诶呦,你这眼睛怎么熬得这么红?” “不妨事,”师子如摆摆手,又看向乔苏苏,他自然是认得她的,但对她与尤婶一起出现在这里,还是有些许的意外,心里念头转了转,只做不知情地问,“这位是……” 尤婶把来意说明,再向旁边让了一步,露出乔苏苏的身影。 乔苏苏顺势朝着师子如行了一礼。 师子如听完了前因后果,得知昨晚霍玄竟是把她给带了回来,不由得又暗暗打量了她一番。 与昨天相见时的惊艳相比,今天的她少了些许距离感,变得邻家了许多,不过荆钗布裙并没有遮掩她多少美貌,反而将她衬得清丽。 也难怪…… 师子如默默地想,难怪霍玄会一反常态,带了她回来。 想到这里,师子如忽然就意识到了一个问题,“那昨天晚上,霍玄被人带走,你也知道?” 乔苏苏点了点头。 “没人发现你在?” “就我和老胡知道,”一旁的尤婶忍不住开口,“乔小娘子昨天晚上连着受了两回惊吓,你先别问太多了。” 见尤婶出来说话,师子如便也不再追问,只笑了笑,“尤嫂子最会心疼人了,好吧,我不问了,回头等霍玄出来,我只问霍玄去。” “霍兄弟真的能出来吗?”尤婶有些不敢相信,“那韩家可还有个女儿在县令家里当小妾,要是找不到能说得上话的人……” “就算如此,那也是杀人才会偿命,”师子如尽量放轻松语气,“霍玄又没有杀人,他们还真敢草菅人命了?” 说完,师子如回身把大门锁好,“好啦尤嫂子,你先回家去吧,我带这位姑娘去衙门。” 尤婶临走时还有些不放心,但她也没什么别的办法,只能再叮嘱师子如一声,“等会儿劳烦你再送乔姑娘回来,我让你胡大哥买了只鸡,晚上你也来吃饭吧。” “好说。”师子如送了她几步路。 乔苏苏看着尤婶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处,这才转回身来,看一眼师子如。 她没有急着开口,全然一副恭顺的样子,等着师子如为她引路。 师子如也没有同她搭话,在前面示意她跟上,一路往衙门走去。 快到衙门口的时候,师子如才回头看了她一眼有没有跟上,然后状似不经意地问,“霍玄被抓走的时候,没跟你说什么吗?” 自然是说了,但乔苏苏没有选择将这话告诉他,只是忧心忡忡地问,“霍郎君他……真的不会有什么事吗?” “你希望他有事还是没事?” “我自然是希望他没事。” “哦,”师子如没什么表示,应了一声以后,又继续往衙门口走,“你不是要领人吗,跟我来吧。” …… 师子如似乎在哪里都有些有交情的人,乔苏苏跟着她往衙门走的一路上,一直都有人主动叫住他,和他寒暄两句。 等进了里面,一个衙役正好路过,师子如看到那人,热络的将人叫住。 “呀,你怎么过来了?”那衙役正无聊着,见到师子如,脸上一喜。 “今儿我轮值,这会儿过去还早,正好有件事要办,这不,就马上过来找你了。” “和霍玄有关吧? 那衙役一脸了然的看着师子如,还又压低了声音,悄悄提醒他,“我劝你什么也别做,上头发话了,说这事儿太过猖獗,必须得严惩;” “不光是这件事,我还听说,上头这次要连带着把韩本那事儿也一起给审了。” 乔苏苏在一旁听着,暗自心惊。 四儿只杀了韩冉,如今什么时候又冒出来一个韩本? 这武承镇的水,到底是有多深? 还是说…… 京中已经有人知道了虞子由的意图,她们这边按着虞子由的意思拉拢谁,另一拨人就针对她们,从中作梗除掉谁? “韩本?” 师子如的话打断了她的思路,就听师子如继续问那衙役,“韩冉他侄子?” “可不嘛,”衙役啧啧两声,“他们韩家在咱们头上作威作福,可谁让他们上头有人罩着呢。” “我们要人没人,要钱没钱,除了听天由命,还能干什么?” “对了,我听说这回连在别的镇上坐镇的官儿都被叫过来了,还要升堂,让所有人都来看!” “顶头那个何县令下了死命令,一定要给韩家伸冤——” 师子如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那衙役还在说着,“总之,这事儿除非能有更厉害的人来管,要不然,霍玄绝对就要死了。” “看在朋友一场,我也只能多带你进去看看他,给他送些吃的穿的,让他别太受罪。” 那衙役说了一通,见师子如没什么反应,只当他是受到了打击,有些消沉,便又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也别光顾着难过了,像咱们这样的人,哪里拧得过那帮有权有势的,哎……” “多谢老哥相告,”师子如沉重的点点头,又收拾收拾心情,说起了正事,“对了,我来找你是有别的事儿要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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