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得卑微又难为情,仿佛那个作恶多端的人不是自己一般。 这些年宅在王府后院,清梦公主早便见惯了雪姨娘这楚楚可怜的模样。往日里她懒得计较,可今儿个,倒真是纵出了她这般大野心! “雪姨娘,你以为,单凭这些财物,大周便肯出兵?!”她神色淡淡,便是连一眼都懒得施舍给雪姨娘,“我的父皇,只会恨你们不尊大周公主,甚至直接出兵骆城都有可能。想要自保,你倒不如求求我,反倒比王爷还中用些。” 她说这话时,依然如往常般高高在上,仿佛雪姨娘是一个卑微到尘埃里的蝼蚁,便是自己随意一瞥都是对雪姨娘最大的施舍。 又是这种目光! 雪姨娘明明恨得牙根紧咬,面上偏偏又挤出些笑来。 她真是恨透了清梦公主高高在上的模样! 明明她才是王爷的白月光,亦是与王爷私定终身的人,偏偏到得最后,她只能屈身做妾,还不是因着面前这个女人?! 雪姨娘面上的神色愈发恭谨,说出来的话儿却是直插人心。她的声音压低,轻轻的,从清梦公主的角度瞧过去,仿若在笑,“公主便是再高贵,大婚夜还不是一样被人抛下?” 她的眼中却是淬了毒般仰头望向清梦公主,嘴角高高扬着,“对了,王爷怕是拿公事繁忙的借口搪塞了您罢?!那您又猜猜,洞房花烛夜,与您的夫君共处一室的,是谁?!” 若说,她有哪里胜过清梦公主,那便是闻人信川那缥缈无依的爱了吧! 清梦公主冷不妨被雪姨娘揭了旧日伤疤,面上不由含了恨。只她到底是公主威仪,便是恼着,那脸上也只见冰冷,不见怨毒扭曲。 雪姨娘见她只是神色冰冷得望着自己,心下暗恨,说出来的话儿亦更加口无遮拦,直往清梦公主心上又插一刀,“您嫁入骆城,想是最大的倚仗便是自己的儿子无忌罢?!” 她眉眼耸动,瞧着清梦公主的模样格外畅意,鲜红的唇一字一句,仿若诅咒般吐出,“那您又可知,远在颢京的无妄才是您的亲生儿子?” “住口!”清梦公主终于变了脸色,扬手对着雪姨娘甩了一巴掌,“休要胡言乱语!” 长长的指甲在雪姨娘脸上刮擦出一条血痕,然而她只是双眼含毒般望着清梦公主,“……真是可怜呐!那个您三番五次想要除去的人,才是您的亲生儿子。而您百般呵护着的,却是个您最厌恶的人生的孩子。每每瞧见您犯蠢,妹妹我呀,心中都要乐开了花儿呢~” 终于瞧见清梦公主失了常态,她又轻轻补上一句,“您猜,这件事,王爷又知不知晓?还是,您的夫君,也想让您的孩子前往颢京送死?” “贱人!贱人!我要杀了你!”清梦公主往日里的端庄俱都消散不见,整个人扑倒在雪姨娘身上,发了狠般想要将她打死才好! 那些念头,只要想一想,便令人心滞得厉害。倘若是真…… 她…… 原本麻木的心又仿佛尝到了疼痛的滋味,一滴一滴,俱是鲜血…… 雪姨娘一边护着头,一边扬了声儿期期艾艾得哭,周遭站得远些的仆从俱都围了过来,想要拉开两人,却又不敢冒犯主子。 有那机灵的小厮,早便跑去寻闻人信川。 待得闻人信川带着人闻声儿匆匆赶来,正正瞧见清梦公主正揪着雪姨娘发了狠得打。 雪姨娘双眼简直哭成了核桃,早已没了往日的风情万种。她扬着声儿喊他,“王爷!王爷!王妃疯了!她,她为了这些财物,想要打死俾妾~” “贱人、贱人该死!”清梦公主双目通红,心中又痛苦又愤恨,几乎不敢去想,那个远在颢京为质的才是自己的儿子。 她形若疯癫,眼角泪痕宛然,只余下手中拳打脚踢的动作。 闻人信川赶忙让人上前拉开两人,心中的火气更是拱得厉害。 他原就为骆城的安危而焦头烂额,眼见着清梦公主依然这般拎不清,当下侧过脸去,只觉着一眼也不想瞧面前的疯婆子,“来人,清梦公主犯了癔病,将她送回房里,无事莫要放出来!” 得了闻人信川准话的两个侍从赶忙一左一右架了清梦公主便走。 然而,清梦公主便是被人架着,那口中咒骂之声儿犹自不绝。 齐墨璟原正与闻人信川商量着如何再次出城迎敌之事,这会儿却随着闻人信川瞧了一出大戏,那目光不由得扫过团成一团的雪姨娘。 眼下的雪姨娘被清梦公主欺得狠了,面上泪痕纵横交错,还有几处淤青破皮,便连鼻子下方都挂着两桶血,瞧着比之往日丑了不少。 他不自觉得移开了眼,心中默默描绘了一遍时锦的模样。 偏偏这雪姨娘还不自知,直扯着王爷的衣袖哭诉,眼见着闻人信川的眉头不自觉得蹙了蹙。 “好了好了,你也回去休息吧,这边库房的事,用不着你插手。”闻人信川耐着性子哄了她一句,又仿若避瘟神般躲过她抓来的手。 雪姨娘这才惊觉自己失了往日的娇弱绝美,只捂着脸又抬头瞧了一眼闻人信川。 然而,她的目光在扫过齐墨璟时,却不自觉打了个哆嗦。 王爷身边的人穿着一身暗色铠甲,铠甲上的血痕已然凝结,显然是先会儿于城外厮杀而回。 那股子杀人于无形的悍气直将她激得颤抖了下,这才讪讪应下闻人信川,仿若身后有恶鬼在追一般,仓皇而逃。 第250章 交战 “倒是让武义将军见笑了。”闻人信川眼见着雪姨娘走远,这才复又转过身来直面齐墨璟。 “不敢。”齐墨璟眼也不眨得敷衍道。 闻人信川却是不敢得罪齐墨璟。 便是今日,齐墨璟带着手下精兵出城迎战,竟是砍了完安恕两员大将的头回来,还将那两颗头颅挑着挂在了骆城城头,大大鼓舞了骆城守军的士气! 闻人信川往日里只听张大蒙言说齐墨璟勇猛,到底未曾亲眼所见。 但光是今儿个这战绩,足以让他郑重以对。 眼见着齐墨璟神情冷肃,他也不以为意,想要拍拍齐墨璟肩膀,却在瞧见他肩头血痕时,又忍住了落下去的手。 到得最后,他只笑着夸赞了一句,这才又仿似商量般与齐墨璟言道, “眼下骆城仿若孤城一座,本王打算前往大周借兵,武义将军觉得如何?” 齐墨璟沉默一瞬,抬目望向闻人信川,“王爷若是信得过在下,完安恕不出两日,便会退兵。” 这话儿一出,不独闻人信川,便是连张大蒙也跟着一愣。 尤其是张大蒙,他一双眼瞪得贼大,颇是有些不可置信,仿似瞧疯子一般望着齐墨璟,“杜尔勒联合巫里和纳达尔,草原骑兵又骁勇善战,你又如何确定,杜尔勒肯退兵?!” 他这话儿显然是问出了闻人信川心中所想,闻人信川也侧头瞧他,想要瞧瞧这个新任武义将军能说出何等高见。 齐墨璟见两人同时望向自己,唇角微弯,只声音一如往常般冰冷,“王爷可知杜尔勒与达木错素日旧怨?如今咱们拖住杜尔勒这般多时日,纵使达木错再犹豫,怕也有所行动。待得杜尔勒被袭的消息传到完安恕耳中,杜尔勒骑兵不攻自破。” 张大蒙听得齐墨璟此言,只觉得荒唐至极。想要凭着往日旧怨便断言杜尔勒退兵在即,不是疯子又是什么?! 他正要开口嘲讽,便见闻人信川双目凝思,一双如鹰如隼的目光投向齐墨璟,“武义将军觉着,退军的可能,有几成?” 疯了!真是疯了!连王爷竟也相信此般荒唐的事来! 然而,那个说话不经脑子的齐墨璟竟也端端正正回王爷,“七成。” 这哪里是几成的事?! 分明是一成都嫌多! 张大蒙正欲开口劝王爷莫要如此病急乱投医,便听有传令兵自王府花园一路穿行而来。 那传令兵一边奔跑,一边高声喊道,“杜尔勒退兵了!杜尔勒退兵了!” 这声儿直直钻入每个人的耳朵,便是连原还顾着搬嫁妆的小厮都跟着愣了一愣,一个个俱都放下手中的活计,望向那个奔跑如风的传令兵。 张大蒙高高扬起的手又缓缓放了下去…… . 与此同时,远在颢京的闻人无妄端正站在玉和公主寝殿门口,一连几个时辰,动也未动。 玉和公主正正坐在二楼窗边,借着天光花影,手中执着一本书卷。 “公主,闻人世子还在下面站着。”身边的丫鬟走上二楼,手中拿着个食盒,里面是各色花蜜点心。 在食盒上是一朵开得正正娇艳的虞美人,花瓣纤薄,缘浅若脂,仿若迎风而立的娇弱美人,格外惹人怜惜。 她的目光落在花上,右手微蜷,终是捏起了那支含珠带露的虞美人。 小侍女见公主喜欢,不由得轻声儿道,“这是适才上来时,世子亲折了放在食盒上的,说是花开的娇艳,望公主莫要辜负了。” 玉和公主手指抚了抚纤薄花瓣,似是若有所思,“天气热,你与世子送些茶果点心下去吧,莫要晕倒在咱们寝殿门口,到时候反倒不好交代。” 小侍女轻轻笑了声儿,低头应是。 隔着花窗,玉和公主悄悄儿探了探头,正瞧见底下的小丫鬟送了茶水与闻人无妄。男人本就如青松般挺拔的身子微微动了动,仿若心有灵犀般抬头含笑朝二楼方向望了一眼。 玉和公主赶忙往后靠了靠,避过那抹瞧过来的眼神。 闻人无妄只瞧见花窗微微动了下,里面白色的人影也跟着晃动了下,转瞬不见。 他嘴角带了些浅笑,斯文有礼得朝小丫鬟道了谢,这才垂眸用了茶水。 . “肖大哥、韩立,你们各领一队人马出城,配合其余两营一起追杀完安恕。记住,骚扰为上,务必使他们首尾不得兼顾。还有,遇到纳达尔的骑兵,放过便可,留着他们,另有用处。”齐墨璟迅速规整队伍,又将手下的人分了三路,各自安排去处。 他自己则又领一队人马,直冲巫里王庭的骑兵队伍而去。 得了调令的肖应忠和韩立领命而去,心中半点犹疑也无。 连日来的相处,他们早被齐墨璟的谋略折服,虽不知他缘何肯定其中无诈,内心还是本能得相信他。 果不其然,他们轻骑上阵,很快便扫见了杜尔勒王庭的骑兵。 然而,令他们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原本与杜尔勒同盟的纳达尔骑兵在一个羌戎少女的带领下,直直截住了杜尔勒骑兵。 “完安恕,你倒行逆施,不顾羌戎生死,今天我将木枝便代表纳达尔,与你做个了结!”她手中一双弯刀如银钩倒挂,整个人早没了往日的娇俏,唯余满身冷肃。 完安恕冷不防被纳达尔背叛,心中又惊又惧,只顾自行逃窜,不敢直迎其锋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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