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头发散乱,颇为狼狈,只口中嗬嗬有声,“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双杀一双,小贱蹄子一个个往王爷身上扑,早晚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两人只寥寥数言,便将二皇子后院的血雨腥风悉数道尽。 太子妃凌氏并威远将军府的遗孀向氏俱都站在一旁劝解,奈何二人只口中污言秽语,并不理睬周遭众人。 时锦隐于人后,默然瞧着二皇子暴跳如雷,着身边太监堵了二人的嘴,如抬猪狗般把自己发妻妾室一一抬出。 他那张斯文俊逸的脸有一瞬的扭曲,整个人如暴躁的狮子,让人掩了程氏和李氏身边丫鬟的嘴,竟是要将她们乱棍打死。 太子萧策则是一脸义正言辞,执了二皇子那犹自颤抖的手,“二弟啊!她们只是多喝几杯,说些醉话,怎值得你这般动怒!” 自打李林甫案被老二捅出来,他是日日煎熬,哪里有今日这般畅快! 也不枉他枉顾皇命,特特跑来看这一出大戏! 益昌郡主则寻了个好位置,身边跟着的陈氏姐妹则扬高了头,俱都一副幸灾乐祸瞧热闹的模样。 瞧着郡主给她二人各自投了个赞许的目光,陈美景悄悄儿眨了眨眼,涂着鲜红口脂的唇也跟着挑出些得意的笑来。 那药无色无味,又极易惑人心智,只过一会儿便会自行消散。纵使二皇子事后有心查验,怕也是徒劳无功。 这一点,两人俱在府中姨娘身上试验过两次,万无失手的道理! 这边太子和二皇子上演兄弟情深,那边正自围观的齐姝却是手脚冰凉,心中那点被二皇子挑起来的一点子旖旎心思瞬间熄了个一干二净。 素日里她只道二皇子温文儒雅,没想到后院竟是这般污糟。纵使她能挤进二皇子后院,怕也得深陷泥淖。 “娘亲,这里这般污糟,女儿心中疲累,想要回府去。”她略略倦怠得说道。 大夫人姚氏心中亦是一万个庆幸,虽则二皇子于世家勋贵面前丢了面子,她倒更关心自家女儿心事。 如此这般也好,绝了那登入皇门的心思,找个门当户对的人家做个正头娘子,岂不是两全其美? 当下大夫人对女儿的说辞无所不从,当即命胭脂去备了马车,允她先行回府。 时锦看了这一出大戏,心中亦是惴惴。自来知晓了皇家秘辛的人都没得好下场,更遑论她这般人微言轻的丫鬟。 眼瞧着三小姐与身边冬儿、夏儿一遭离开,时锦当即便禀了二爷,借着如厕的借口,一股脑儿也撤离了漩涡中心。 要不说威远将军府地势辽阔,时锦一边赏景,一边等二爷那边收场。然她只转了几圈便迷了路。 她想要寻那些如标杆一般威武雄壮的士兵,这会儿竟是一个也不得,当下一个人便惶惶然撞入一片竹林中去。 那竹林极广阔,竹叶一层层落于脚下,极是潮湿暄软。 有风吹动竹叶,一时间风吹千倾浪,一波波如青色海洋,发出簌簌沙沙之声,格外温柔缱绻。 时锦爱那波浪般涌动的竹叶,一步一挪,竟是越见深入。 越往内,竹林越密,便好似遮天蔽日般挡住了正午骄阳。 她双手摩挲了下臂膀,抵住那一点子寒凉,正欲转圜,却听竹林深处传来絮絮低语。 她本不欲理睬,可那声音忽然拔高,竟是带了些破音,是个女子之声。 时锦掩了行迹,听得那女声道,“康仕诚!你给我滚!” 又一嬉皮笑脸之声自那女子身边响起,“怎的?见不是我那文弱哥哥,你且嫌弃?今儿就告诉你罢!就你这般庶女,给我提鞋都不配,不过,若是做个暖床小妾,倒是勉强能接受……” 说罢,那男子便拿手去捉女子衣袂,竟是打着霸王硬上弓的心思。 齐婉然可是被这康仕诚恶心坏了。她原本打着主意,想要跟那康文秀培养下感情,没成想,康文秀没招来,倒是招来这么个破落玩意儿。 她当即便想惊叫出声,却被康仕诚一把捂住了嘴,“你且叫个试试!你若叫了,怕是不嫁也得嫁了!” 齐婉然气苦,当下一口咬在康仕诚手上虎口位置,疼得那康仕诚一把甩开了她。 时锦不妨在这里瞧见主子私事,然那毕竟是侯府的四小姐,让她视而不见却又问心有愧。 来不及多加思索,时锦眼见齐四小姐被甩开,赶忙拿帕子掩了面,冲上前去牵她的胳膊。 齐四小姐这会儿被摔得头晕脑胀,正自昏沉间,就被一小厮模样的人捉了胳膊拽着往远处跑。 慌忙间,她亦知这是逃离康仕诚的机会,当下也顾不得其他,随着时锦一道往外跑去。 然而,毕竟是娇小姐,她的力气本就不继,加之刚刚受惊,才跑了不过十余米,整个人一下子便跌在了地面上。 时锦焦急万分,却又不得不去扯她。 两人正自撕扯间,后头康仕诚又径直追了过来。 “不成!我的玉佩落在他那了!你去帮我拿回来!”齐婉然慌慌摸了把腰间,朝时锦道。 若是她的贴身玉佩被外男拿到,那又跟私相授受有甚区别! 时锦秀眉微蹙,她也是个女儿身,此番带齐婉然逃跑,本就是一鼓作气,倘再回头去,怕不是凶多吉少。 她当下便有些怨自己多事。 可齐四小姐脾气上来也不是她能承受的。时锦犹豫了下,“先逃命罢!” 她话一出口,女儿家清脆的嗓音便出卖了她。 齐婉然眼中划过一抹讶异,当下便觉得时锦有些面熟。 然而,还不待她细想,那康仕诚便已近在眼前。 “对不住了!”眼见着又要落在康仕诚手中,齐婉然将时锦狠命一推,自己手脚并用爬起来,竟是独自逃命去了…… 第45章 遇险 时锦不妨她临阵倒戈,当即一个踉跄,身形便矮了下去。 正待她起身欲跑之时,那康仕诚的一双手早已捉住了她袖口,口中兀自骂个不停,“哪里出来的狗奴才,竟坏爷们好事!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他一边说,一边抽手去扯腰带,想要把这个有眼不识泰山的小厮给狠狠教训一顿。 时锦吓得满面苍白,挣扎着想要逃离。她的力气本就不足,一番挣扎下来,虽没撼动康仕诚几分,反倒把自己累得够呛。 就在她使力去踢康仕诚时,那脚尖尚未落至他身上,便见眼前的男子突然松了她,整个人在地上滚做一团。 时锦不明所以,又百般惊吓,只蜷至一边,目瞪口呆看着发癫的他。 此时的康仕诚双目赤红,两只手使尽揪着头顶长发,或以头抢地,或以指掐脖,形容恐怖,甚是骇人。 时锦不由想起羊癫疯病人,但瞧着他这般做派,又似是不像。 “你可还好?”她瞧见他怀中丢出一枚玉佩,似是四小姐所遗之物,不由出声询问。 “药!药!给我药!求求了,二皇子~”那康仕诚口中胡言乱语,竟是于此情境下犹自呼喝二皇子名字。 时锦心下骇然,瞧见那玉佩落在他身侧,不由抖着胆子探手去拿,不想倏忽之间,那康仕诚的一只鹰钳镬住她手腕,力道之大,竟有捏碎之势。 时锦当即疼得眼泪在眼眶中打转,想要抽手,却被那疯子甩将出去。 她吓得花容失色,只顾得将一双手护住头部,下一秒,身子一倾,倒飞出去。 原以为这下避无可避,不想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掌倏忽而至,直将她揽入怀中。 时锦吓了一跳,想要抬眼去瞧,却被那人死死按在怀中,只透过间隙瞧见那人领口的穿花箭袖玉石盘扣,温润清雅,一如他的为人。 此时的齐墨璟眼眸黑沉沉的,周遭弥漫着一股子骇人气息,显是怒极。 康仕诚显然也认出了齐墨璟,眼中显出一抹惊恐,强忍着身上那如蚁啃噬般的痛,任汗水滴进眼皮,蛰得一双眼红肿如核桃般,喘着气儿道,“齐老二,你不能……” 然而,不及他说完,齐墨璟那双穿着乌金长靴的脚便踩上了他胸腔肋骨边缘。他本就力大,加上刻意蓄力,时锦只听“咔嚓”一声脆响,接着便是一声儿响彻云霄的哀嚎。 不独是康仕诚白了脸,时锦连脸带唇,整个儿都泛了白,身子也跟着颤颤抖动起来。 齐墨璟感受到她身上的颤动,又是恼她恣意行事,又是气她与康仕诚扯上关联。两般情绪撕扯下,早上那点子耐心也跟着烟消云散,只皱着眉冷声儿道,“可还能走动?” 时锦从他怀中抽出身来,勉力站好,低垂着头不去看他,“能。” 齐墨璟又瞥她一眼,提步往另一方向而去。 时锦顾不得去瞧康仕诚那晕死过去的惨样,只拿掌缘捏紧了那枚玉佩,匆匆而走。 两人一前一后,齐墨璟人高马大,一步算作两步,时锦勉力小跑才能跟上他。 这般一心追逐下,竟是把心中那点害怕生生压了下去,只冀快速离了这阎罗地,方为心安。 好不容易到得侯府马车近前,二爷如拎小鸡仔般将她拎入马车,复又转身而去。 时锦抖手抖脚,一抬头,正碰上齐三小姐拿眼细细打量她。 时锦这才注意到,这辆马车并非她早上所乘,而是齐三小姐的专属马车。她不由得露出个苍白的笑来,向齐三小姐告饶。 齐三小姐见她面目苍白,眉目间倦色并惊慌俱存,心下好奇,不由问她,“这是怎的了?” 时锦不好答话,只拿被狗吓着的话搪了她,这才得空休息。 一时间,马车中沉寂起来。 从京郊回靖安侯府尚有好长一段路要走。时锦正自神思不属,便听齐三小姐蓦然叹了口气,“你今儿个可有见着王妃陈氏并侧妃李氏发病?” 时锦默然无声,不知齐三小姐提及这个话头是何意。 好在齐三小姐并不冀她回话,只眉目轻蹙,“内院失和,又涉及王府秘辛,二皇子,怕是也要沉寂一段日子了……” 眼下太子深陷贪腐案,二皇子又闹出这等丑闻,朝堂之上,两位皇子俱遭了帝王厌弃,谁又能得利? 时锦抿唇,她一个无甚分量的丫鬟,自是不敢置喙。倒是三小姐,竟也巾帼不让须眉,窥一管而见全豹,是个有成算的。 一路马车声辘辘而去,时锦昏昏沉沉间,靖安侯府便在眼前。 她辞别心事重重的三小姐,独身一人,径直回了清风院。 清风院依旧,知画正陪着司棋给二爷做香囊,眼见着时锦恹恹而归,她不由放下针线,跑到时锦跟前,问二爷怎么没回来? 自打上次时锦遭二爷厌弃,知画待她便大不如前。时锦抬眼瞧了她一眼,懒得转圜,便径直进了耳房休息。 只余知画站在耳房门口,气得胸脯起伏不定,因指了耳房方向道与司棋听,“姐姐且瞧瞧!我便问了句二爷,她竟理也不理,真是二爷惯的,越发猖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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