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一阵沉吟,目色朝旁边闪了下,凌氏便知他心中之意,起身恭顺道,“殿下且歇息,臣妾先行告退。” 随着凌氏告退,一道身影自外而内,闪入寝殿,单膝跪道,“沈椋之弟沈栩,仙乐坊宴饮……” 第70章 行恶 “齐兄,今儿个宴请,我请客,你随意喝便是。”沈栩拿了指大的镂花雕麒麟珠的银杯,浅饮一口,目染醉意。 与他们一道来的,还有白鹿书院几位面熟的学子,一起恭维沈栩的大方。 齐天逸自管拿了酒杯,浅笑一下,那笑却不达眼底,显见得对觥筹交错的应酬不甚在意。 几人正自饮酒间,忽听得外间金铃帘幕一阵悦耳动听的晃动,众学子俱都引颈而望。 然帘幕掀起,又人影晃动间,只见一长眉斯文青衫公子自外而内,竟是康文秀这厮。 其余学子脸上俱都显出失望之色,到底起身抱拳,与康文秀厮见。 康文秀自来不惯来这等地方,然白日里瞧着齐天逸与众学子相邀,因也大着胆子来见他。 他与其余众人一一打过招呼,这才挨着齐天逸坐下,朝他拱了拱手,算是见过。 齐天逸歪斜于绣金线革红团花筵席上,以肘支地,斜睨他一眼,又兀自盯着手中酒水,瞧着兴致不高。 然康文秀却跪坐于地,端正恭谨,悄声与他道,“天逸兄,关于令妹……” 他尚未说完,齐天逸便抬了一指制止了他。且不说这烟花之所不便提家妹名字,便是母亲,也对这门亲事淡了心思,多说无益,因只举了举酒杯,与他邀相对饮。 康文秀心中多思,眉眼间便染了愁,闷闷饮了口酒,便有些不是滋味起来。 众人正自笑闹间,外间金铃之声大动,众人只道又有学子来捧场,不想金铃帘幕一开,便有一窈窕舞女迈着轻盈步伐赤脚自外而入,身上却是鲜少衣料。 她的肚脐处只着一层红纱,勾勒得蛮腰如素,隐隐约约间舞姿轻盈若蝶,脚畔金铃也铃随步动,颇有一番滋味。 白鹿书院的学子俱都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哪里禁得起这般诱惑,当下目眩神迷般瞧着那舞女曼妙舞姿。 沈栩也有些呆呆,目光落在她腰间一抹雪白,随着动作轻晃而过,不由得又饮一口酒,压下心中异样。 早有学子拍了他肩膀与他道,“沈兄好手笔!竟是延请头牌跳舞助兴!” “头牌?”沈栩也自有些傻眼,尤不记得自己何时请过这般舞女。 他自愣怔思索间,便瞧见那女郎越靠越近,竟是在他身畔魅惑起舞。她目中含着几分艳若桃花的春意,径直拿食指挑了沈栩下颚,与她竞相直视。 周遭学子顿时呼哨了声儿,看热闹者居多。 沈栩自诩风流公子,自然不肯示弱,当下便站起身,正要与那舞女共舞,却不想外间金铃声大作,接着便是骂骂咧咧的声音传入内间。 “秋葵姑娘呢?让她出来见我!老子花这般多钱,她却把老子晾在一边,这仙乐坊是不是不想开了?!” 听到这道谩骂,不独是在座众学子,便是那号称秋葵姑娘的舞女,也都停了动作,望向外间。 稍倾,便见一尖耳猴腮的年轻公子带着一行人闯了进来。 齐天逸当下嗤笑一声,居然是颢京有名的纨绔李家三郎。 然不待他收回目光,陈国舅的儿子陈栋也紧随而至。 陈栋这厮,肥头大耳,惯爱吃喝玩乐,偏偏宫里的陈贵妃对自己这个外甥很是看重,偏私得紧,是以大多世家子弟都不愿招惹他。 再往后,仍跟着一个面目阴沉的少年,他暗沉沉的目光往内一扫,目光在康文秀身上顿了顿,瞬时又移开目光,只拿眼打量沈栩与秋葵。 康文秀瞧见自己这个阴沉不定的同父异母弟弟,亦是蹙了蹙眉,不愿多言。 陈栋目光捕捉到秋葵身影后,当下目光便亮了亮。他还从未见着过身着红色露脐装的美人儿,眼下只拿眼觑着她一双天然秀足,目中淫邪愈盛。 “秋葵,今儿个你跟我回去,咱这事儿也就算了。不然,陆妈妈也保不了你~” 秋葵最惧陈栋,当下拿手捉了沈栩袖口,目露惊恐,低声求他,“公子,救救我……” 在座的哪个不是血气方刚的少年郎? 瞧见陈栋那肥头大耳又以势压人的性子,登时便都蹙紧了眉。 康文秀最是端正,不由得径直起身,一张斯文俊秀的脸也带了几分恼怒后的薄红,“圣人云,见善如不及,见不善如探汤。陈公子言辞无状,岂不知,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 陈栋自来最烦人说教,当下径直忽略了他,伸着一双肥手去捉秋葵手臂,“美人儿快与我快活快活去!休得与这些腐儒搅合到一起!” 瞧着那肉呼呼肥手往自己这边探,秋葵亦是吓得花容失色,只拿一双泪汪汪的眼瞧沈栩。 沈栩眉眼低垂,瞧不出情绪。沈家儿郎,纵使惯爱玩闹的沈栩,心中亦是有杆锄强扶弱的称。当下言语沉沉,似蓄了狂风骤雨,带着一点子破釜沉舟的气势,“陈栋,老子忍你很久了!” …… . 时锦帮二爷通了发,又将晾得半干的头发束起,这才侍候着二爷睡下。 她的腰已然见好,便想着在脚踏上歇下。 可她刚在脚踏上犹豫半分,二爷便轻轻一捞,又将她捞至床上。 时锦的唇抿得厉害,又不敢辩驳。她算是见识了二爷的固执,当下只得老老实实躺在床上,阖了眼,想要快速睡过去。 两日“同床共枕”,她是瞧出点二爷的脾性。若是顺着他些还好,若是逆反着来,他偏会把人折腾个半死。 时锦由是温驯得阖了眼,规规矩矩得躺在二爷身侧,继续当那泥胎木塑的桩子。 然刚刚有了些许困意,外间八扇开的红木雕花门便被知画叩响。 那声音于夜间格外清晰,一下子驱散了她那点子微末睡意。 她翻了个身,正欲起身查看,不想被二爷按住身上锦被,凉凉扫了她一眼。 只一眼时锦便乖乖不敢乱动,只露出一双眼瞧着二爷披衣。 他径直下了床榻,出了外室,外间烛影摇曳,饶是时锦仔细倾听,却也不知在说些什么。 又片刻,二爷转圜回内室,取了一旁衣架上的外衫,径直穿了起来。 时锦知他这是要出门,虽心中纳罕,到底不敢多言。当下便起了身,笼着一身烟绿外衫帮二爷系上颈间外扣,又取了一条孔雀蓝腰带与他系上。 二爷瞧她发髻散乱,一绺发丝也跟着调皮般贴在唇边,指尖随之微颤了颤。然到底只是瞧她一眼,转身离开。 第50章 高岭之花 一人独享宽大的拔步床,时锦睡得甚好。 早上二爷尚未回来,她美美伸个懒腰,正欲起身,忽的身子一僵,整个人都不敢动弹。 良久,她颤颤下了床,掀开锦被一瞧,便见绣着暗花纹路的淡白蚕丝锦褥上泅开一滩红色。 因着锦褥布料贵重淡雅,那抹红愈发触目惊心,一点点戳着时锦那脆弱的神经。 她颤着手抚了下蚕丝锦褥,听得外间响动,赶忙做贼般将锦被盖上,以防被人瞧出破绽。 知画知二爷昨晚出去,因是一边清理外室,一边问时锦可起了? 时锦刚忙含混应了一声儿,便与她道,“内室我来收拾罢,知画姐姐且去歇歇。” “那成,二爷不在,我去厨房把咱们的早膳一并领回来。”知画笑道。 听得脚步声远去,时锦心下稍稍松了口气。她蹙着眉挑起锦被,又瞧一眼自己造下的孽,赶忙把那床蚕丝锦褥收了,又自柜中找出另一套天青山水绣纹的锦褥铺上。 自觉无懈可击的她当下收了脏污了的锦褥,一并抱到耳房,想趁着天气好,把“罪证”一并消除了。 换下身上衣裳,又找了件略厚实些的奴婢衣衫套上,她刚系上同色腰带,便听知画拿食盒端了饭来。 知画的眼角眉梢带着点喜意,“时锦,瞧瞧,今儿早吃什么!” 她揭开食盒,时锦不由得探头瞧了一眼,居然有蒸糖包! 三角形的糖包胖乎乎白嫩嫩的,几乎把褶子都挤没了,时锦不由得拈起一个咬了口,红糖心的,那糖水带着烫,只把她唇角都烫红了。 吃到糖包后,她心情也跟着甚是明媚,就着小米粥并小咸菜,与知画一道吃得开怀。 两人说说笑笑,一道用了早膳。时锦吃完,自然而然去收食盒,知画也由着她,没有多言。 待得时锦把餐碟收好,先行一步离开,正自打了个饱嗝的知画打眼一扫,便瞧见被时锦丢到一边的蚕丝锦褥。 这料子,一瞧便是二爷惯用的料子,寻常丫鬟哪能消受得起? 她当下便微微叹了口气,“时锦真是的,被单什么的脏了,自然有浣洗的丫鬟打理,她怎的收到耳房来了?” 不独是主子惯常用的衣裳鞋袜,便是她们这些得脸的大丫鬟的衣裳,也一并交由浣衣婢浣洗。 不同之处在于,主子的衣料矜贵,所费时间、工序繁杂,丫鬟们的衣裳便随意些。 因是知画好心收了锦褥,连同自己的一些衣裳,一并往浣衣婢那里送了过去。 待得时锦归来,正拿了惯常用的木盆打算洗锦褥,里里外外瞧了几遭,愣是找不着了! . 齐墨璟淡扫一眼监牢里的好侄子齐天逸,眉心跟着突了突。 喝花酒、跟人起冲突、被关进监牢,这哪一件瞧着都不像齐天逸做的事。 他也懒得理会监牢脏污,只撩了下袍角,于一边长凳上坐了,隔着臂膀粗的栅栏道,“说说罢,怎么回事?” 齐天逸也有些哭笑不得,“左不过是昨天沈栩请我喝酒,中间来了个叫秋葵的舞姬献舞。后边李三郎还有陈栋几个纨绔闯进屋,二话不说便要抢那个舞姬,沈栩一个气不过,就把陈栋揍了一顿。” 齐墨璟罕见得嘴角抽了抽,却是起身道,“瞧着与你无碍,应是这两日就能放出去,你且安心呆着罢。” 他心中犹自拱着气,大半夜的被自家大哥叫醒,就为处理这档子鸡毛蒜皮的事儿,任谁心情也不会好。 齐天逸瞧自家二叔要溜,赶忙探了手出去,“二叔!那个陈栋怎么样了?沈栩呢?应是也无碍吧?” “你都自身难保了,还关心他作甚!”齐二爷瞟了他一眼,“陈家公子应是不太好,被陈贵妃接到宫里让太医看诊呢,瞧着应是不会善罢甘休。” 齐天逸自来与沈栩交好,听得二叔这般说,心下染上一层忧虑,“可有法子转圜?” “还是那句话,与我何干?”齐墨璟淡淡垂下眉眼,“不说了,回家吃饭。这一早上的,饭都未用,也不知道心疼心疼你二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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