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锦读至此处,声音倏忽一顿,一只如骨似玉般的手顺着她腰线攀了上来。 二爷只睁了一双清明的眼瞧她,“怎的不读了?” 第102章 反抗 时锦便连头皮都发起麻来。 没缘由的,她突得想起来南阳府时马车上的荒唐。到底是那股子羞意大过了对二爷的惧意,时锦翻身一转,那本话本便撩到了烛火上。 纸遇火燃得飞快,时锦尚且来不及将书丢下,二爷便将她手中的书一把夺过,丢在了地面上。 漆封地面到底没那般好燃,那书明亮了几息,便尽数散成了灰。 时锦饶是没去瞧二爷神色,亦能感受到他那黑沉沉的目光连带着里面压也压不住的怒火。 然,她只梗着脖子,抿着唇于床头跪着,倔强得很。 二爷简直气笑了。 往日里乖得如软包子般的小婢女突然生了反骨,还一副毫无悔过的模样,当真是翅膀硬了? 他居高临下得站在床边脚踏上,低头瞧着她。 二爷锋利的目光,没几个人能抵得住。 时锦也不例外。在他无声的威压下,她只觉遍体生凉。饶是心中仍自撑着一口气,那双眼却不争气得先投了降。 在这一片难得的沉默中,她眨了眨眼,突的便落了泪。 她不想示弱,偏偏那珠子像不要钱般往外涌,越涌越多,简直有泪流成河的架势。 虽说泪珠子不听话,她的嘴却硬的很,“您这样做,是不对的!” 她瞪圆了一双黑白分明的眼,也不去擦那簌簌而落的泪痕,猛地抬头瞧着他,“奴婢将来还要嫁人的!” 二爷原本瞧着她落泪,那心里自然而然泛起一片酸软,刚刚的那点怒气也快散尽了。 可她这第二句话,简直像是在他心里倒了一桶油,怒火噌得一下便起来了。 他于床边赤着脚坐了,侧对着她,脸上却是紧绷着的笑,连声儿都带着些难得的隐忍,“说说罢,想嫁哪个?” 但凡她说出一个名字,他都能把那人扒皮抽筋。 时锦不妨他这般问,眼中略略迷茫了下。 二爷循循善诱,“但凡你能说个名儿来,爷说不得便为你赐婚了。” 顿了顿,他又添了句,“只今晚一次机会,过时不候!” 时锦的心跟着跳了跳,又想信他,又带着些本能的犹疑。 二爷却并不给她多余思考的时间,“怎的?没有?那便算了……” 怎么能算了! 时锦慌得要死,又怕他说话不算数,又怕错过这次难得的机会,当下简直是如恶鬼缠身般喊了出来,“怀远!贺怀远!” 乍听这个名字,便是连二爷都跟着愣怔了下。 世人知贺神医者众,知贺怀远者少。 二爷的目光瞬时冷得仿若将整间屋子都冻成渣子。 原以为调走了崔秀才,又打压了亲侄子,她倒好,他在外面奔波救灾,她又招惹了贺怀远! “好,好得很!”他怒极反笑,“你谋划这一天有很久了罢?” 时锦嚅动了下嘴唇,想要说什么,然话出口,便是带着些小心翼翼,“二爷说的,可还算数?” 她想跟贺神医学医,救治弟弟、救治天下。在贺神医提出收她为徒后,那股念头便不可抑制般生长起来。 然则身为侯府婢女,她只能生生压下心底最渴求的期盼,只借着整理草药的时间,向神医讨教一二。 许是那虚无缥缈的希冀,让她于二爷问询那一刻,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然,便是她这份不假思索,生生又在二爷心口扎下一刀。 他突然平静下来,没有任何情绪的眸淡淡瞧了她一眼,一切宛如初见。 他复又躺回床面上,双手交叠于腹部,规矩而又禁欲,仿若之余她的所有情绪瞬间消散了一干二净。 “那也要看贺神医的意思。”他的声音带着些凉,言下之意,便是需得征求贺神医的意见。 时锦依然跪在床沿处,身子僵着,不敢动弹分毫。 置于床边小几上的烛火几欲燃尽,烛油仿若恣意横流的泪,蜿蜒着滴落在烛台上,灼烫而又悲凉。 烛火最后哔哱着跳跃了一下,蜡油燃尽最后一点泪水,整间屋子瞬时陷入黑暗。 她尚未来得及动作,便听他于黑暗中凉薄的声音响起,“崔时锦,你就没有心的。” …… . 时锦一夜未睡,因着昨夜的反抗,整个人都有些瑟缩。 待得二爷起床,她跟着过去伺候,却被二爷躲开。虽则两人间的距离很近,她却觉着无比遥远。 那种遥远,比之她刚入府时二爷的淡漠还要严重。就仿佛两人间隔了一层瞧不见的膜,生生把他们置于两个没有交集的世界。 二爷自顾穿了衣裳,动作疏懒而矜贵。待得一切收拾停当,他懒散转过头来,没甚表情得扫她一眼,“白日里便呆在客栈里罢。” 嗓音冷淡,禁欲得很。 时锦没说话,眼瞧着二爷出了门子。 直至此时,她才如脱了骨的小兽般,瘫作一团。 放至以往,她宁可被二爷占些便宜也不敢这般硬抗二爷的怒火。然许是二爷在她这儿积威久了,便是泥人也有了三分血性儿。兼之前些日子跟崔秀才通了信儿,得知阿弟身子骨儿比之以往冬日要好些,她心里总算是松快了些。 现下,到底是得罪了二爷,时锦虽惴惴不安,心中盘算的更多的是贺神医的态度。 她想摆脱二爷,便只能求着贺神医认下她。待得脱离二爷,又学了医术,阿弟的病便有了着落。待得再开个医馆…… 心中所思越多,便越发不安起来。卖身契犹自捏在二爷手中,她不得不慎重以待。当下又忧思重重,想着不该与二爷那般快撕破脸皮。 如是反复思量,她竟是没得一刻安宁。当下起了身,着了出门的衣裳,想要去见见贺神医,怎的也得求着他应下这般事才好。 然手刚触及那门,时锦便不可思议般推了推。 借着门缝的那一点空隙,她瞧见屋子的门正被铁将军锁着,由是又撼了撼,不动分毫。 时锦心下一慌,便是连房中自带的几个窗子也一一瞧了个遍,只外间临街的窗子距地两丈余高,望之生寒。 正焦灼间,时锦听得外间门边有柳意的声儿传来,“咦?时锦这般早便出门子了么?怎的也不喊上我?” 声音渐去,时锦大急。 第103章 没心没肺 柳意得了时锦的信儿,赶忙催了车马往贺神医的院子跑。 想着刚刚瞧见时锦被锁在房中,她脸上也带了些愁。齐夫子那目下无尘的臭脾气,整个白鹿书院都知道,也不知怎的,偏偏揪着个小丫鬟不放手。 思量归思量,待得马车尚未停稳,她便跳下车来,拎着裙角往二进院子里跑。 然则刚跑了几步,打眼便瞧见贺神医带着一个拎着药包的小僮往外走。 “贺神医!”她气喘吁吁停下,急着问他,“齐夫子可曾来过?” “来过,瞧了一眼,便走了。”贺神医回她一句,又气定神闲般瞧她一眼。 柳意听他这般说,有些不敢置信,只瞪大了眼瞧他,“齐夫子真没说什么?” “我说,你跟齐二爷今儿个怎么都不太正常,是不是该开副方子吃吃?”贺神医甩了甩衣袖,将手背至身后。 柳意捏不准他是真不知晓齐夫子来“兴师问罪”,还是这本就是他在“装痴卖傻”以免惹祸上身,只得随意摆了摆手,“我正忙呢,先走了!” 既然齐夫子没问,她便也懒得央求贺神医“求娶”时锦。 “奇奇怪怪。”贺神医迈步出了院子,着小僮往自己的马车上搬药。 . 时锦听得柳意隔着门缝儿说的话,当下有些沉默。 然,二爷正在气头上,她着实不敢去二爷那边验证真伪,只点了点头,朝满面担忧的柳意道,“谢谢你了,劳你为这事奔波。待以后有时间了,再请你吃糕点。” 柳意也不大在意。她惯来洒脱,只眼瞧着时锦憋屈,心中亦是怜惜。 可再瞧时锦,言笑如常,反过来安慰她,“我是做奴婢的,自然会受些奴婢该受的委屈。这次来南阳府,能得柳姑娘这个朋友,时锦心下着实感激。” 又安慰柳意一番,时锦待得打发了她去休息,自己这才躺在了床面上。 她昨夜一夜未睡,精神亦紧紧绷着,原以为便是躺着,亦会辗转反侧。然则那眼皮极重,纷纷扰扰才自眼前掠过,整个人便昏昏沉沉得睡了过去。 . 齐墨璟早上出门时,原本杀了贺神医的心思都有了。 然则一路行至那处小院,他又变了心思。 且不说五皇子的腿仍需他效力,便是杀了,亦是惹她垂泪,到得最后,没得两人生了隔阂。 于是乎,待得贺神医瞧见他一身清冷晨霜立于院侧,便见仿若没了人气儿的二爷目视远处飞檐翘角,不辨喜怒。 他与齐墨璟算得是旧相识,当下面上挑了几分熟稔的讥诮,“齐二爷光临大驾,可是又需得什么药方?” 齐墨璟收回目光,宽大的黑色毛边氅衣拢住大半个高挑身形,“她月信来了,你且开副药来。” 贺神医手一顿,径自摇摇头,“今个儿倒是稀奇!我还道你只会寻杀人作奸的药,竟也能放下身段来寻治病救人的药。你且容我想想药方。” 他自进了屋,斟酌着写了药方,又让小僮按方抓了药,才递于齐墨璟,“她这一路随你奔波,受了大寒,怕是于此有碍。此方温和,可补益。” 齐墨璟眼神奇异得瞧了他一眼,只接了东西,没说话。 然到底临出门,转过头来,“谢了,待回了颢京,摆酒时请你来喝。” 贺神医:…… . 颢京。 姜府。 姜矜最近梦魇得厉害,整个人都瘦得有些脱相。往日里尚显珠圆玉润的身子也跟着干瘪下去,脸上便是扑了脂粉,亦自带一层憔悴。 母亲苏氏心疼得厉害,着了不下十位大夫来看诊,俱都说不上个所以然来。 好在如今梦魇少些了,不然活脱脱便能要了人的命。 “我儿怎的这般形容?倒教为娘的心里分外不好受。”苏氏心里难过,连带着拿帕子拭了拭泪。 姜直却心烦意乱得坐在一边的香梨木玫瑰交椅上,“哪有这般凑巧的事儿?先是翠玉失踪,后有妹妹梦魇。母亲不觉着这里面有古怪吗?” 他虽恨妹妹心黑手狠,但这到底是自家亲妹子,被个齐二爷欺成这般,心里到底有恨。 “兄长是说……”姜矜乌着眼眶,犹自不可置信。 姜直惯日里憨直,却也不傻,“我实与你说罢,翠玉我已寻到了,早被折磨得没了个人样子,便是嗓子,也让人熏哑了。我瞧着她形容实不大好,又怕被人认出是你身边的丫鬟,便把她赎下来,送到了庄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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