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锦喏喏,“……当时是您说要把奴婢送出去……” 二爷却混不承认,只睁着眼无辜道,“怕是你记错了。爷何时舍得送你出去?” 时锦还欲再问,二爷却不敢由着她问下去,生恐小丫头秋后算账,只又端起二爷的威严,神情肃穆了几分,“旧疾难消,怕是要劳烦崔女医费心了。” 时锦愣了愣,待反应过来何意后,整个人顿时腰也不酸、腿也不疼了,只起了身要跑。 奈何二爷眼疾手快,将她整个捉住,眉眼隐隐含笑,“刚瞧着锦儿动作,怕是大好了。” 时锦惊惧,双手掩了面,声音含泣,“奴婢还未好……疼得紧……” 二爷沉默一瞬,自取了她掩了面的手,正瞧见指缝间那双灵动的眼…… . 自不提二爷如何罚口是心非的婢女,另一边,巧儿可算见着了大公子的人。 她的眼早肿成了核桃,躲在枯败的灌木丛中,只等齐天恒经过。 待得好不容易瞧见齐大公子,巧儿匆匆跳了出去,“大公子!” 齐天恒吓了一跳,差点没认出她来。实是她模样太狼狈,双眼也跟着眯缝着,与往日大相径庭。 “巧儿?!”他低低惊呼一声儿,往四下瞧了眼,扯着巧儿躲在了一株宽大的积霜松树后边,又色厉内荏斥她,“你来这边做什么!” “公子,我家小姐病得厉害,血流了好多……您能不能帮小姐请个大夫来?”巧儿哭得满脸泪痕,抓着齐天恒的袖子不放。 齐天恒听得巧儿这般说,不由得愣了下。那日,他第一次瞧见那般多血,委实吓坏了,这才挣脱了芊儿独自跑了。 后头趁着大年三十回来,又瞧着没人提及这件事,于此事,也便过了。 眼下巧儿来找他,倒好似把他身上的遮羞布又扯了下来。 他到底犹豫了下,想及秦芊儿往日的温顺可人,表情略略松动。 巧儿瞧见大公子模样,又赶紧央着他。眼下秦芊儿是死是活,都在大公子一念间。 齐天恒顿了顿,心中略略不耐烦,“待得片刻,我会出府一趟,你家小姐若能走动,便去角门处上了马车,到时候车夫自会将她送入医馆去。” 巧儿听得大公子这般说,赶忙千恩万谢得跑了。 便是小姐病得起不来身,她也得把小姐扶上马车。若是留在这靖安侯府,才是半点活路也无…… . 靖安侯府一地鸡毛,皇宫夜宴亦是几番波折。 正月初一,不止各家各户都要开祠堂祭祖,便是皇宫也不例外。 白日里天元帝引亲近重臣于太庙祭祖,待得晚间,皇宫内丝竹管弦俱齐,夜宴群臣。 只这夜宴,倒好似天家家宴,除却门第高阀得了进宫的帖子,其余官家只赐了恩赏,以昭天元帝仁慈之德。 除却帝王嫔妃,太子和太子妃、长公主并益昌郡主也都一齐到场。 倒是二皇子,因着刺杀一事,犹自闭关中。 五皇子自然也来了夜宴,正正坐在太子下首位置,比之往年靠近了陛下不少,算是新得的荣宠。 高座上,除却天元帝,郝贵妃和陈贵妃赫然位于两端。 太子母后因着早逝,眼下最得宠的还算郝氏和陈氏。 郝贵妃和陈贵妃端坐后宫多年,自是不屑自降身份于大庭广众下献舞。倒是些低位份的嫔妃,挖空了心思各展才艺,想要博君王一笑。 瞧着各色美人于庭前献艺,陈国舅旁的陈栋早就看得目眩神迷。 只先前被玉和公主收拾一番,现下还惧着,便连身形也瘦削了些,只拿一双贼溜溜的眼睛瞧人,到底不敢太张狂。 夜宴过半,天元帝瞧着各色舞蹈美人,到底上了年纪,神情跟着略略委顿。 郝贵妃最先察觉帝王异样,当下扶了他,低声儿询问,“陛下可是觉着厌了?不若……” 她话未说完,整个大殿登时昏暗起来。 照明用的夜明珠被蒙上一层玄色衬布,便连灯烛也跟着熄了大半。 群臣手中酒杯一顿,连带着太子也跟着抬起眼来,瞧着门口方向。 有冷风飘了进来,一袭裸色纱裙的益昌郡主面上带了西域镶珠玉流苏的面巾,手中薄鼓轻拍,一步步踏了进来。 伴着她而来的,还有十二位舞坊伴舞,每个伴舞身上都带着一面红色缀花小鼓。伴着手掌拍击鼓面,节点一点点攀升起来。 待得行至近处,十二舞姬将手中鼓面置于地面上,正中围着益昌郡主那面略大的鼓面。 方自这时,众人才瞧见益昌郡主竟是赤着足,轻巧立于鼓面上。 伴着鼓点轻点,她于各色鼓面盘旋,身姿妖娆而舞姿曼妙,颇有掌上飞燕之神韵。 一时间,整个大殿的目光都聚焦在益昌郡主身上。 太子妃凌氏微微垂了眼,手中金樽在宽大衣袖遮挡下仰头一饮而尽。 益昌郡主那双含情脉脉的眼一直瞧着太子方向,而太子亦双眸含笑,与贱女人直视。真当她是个瞎子不成! 第125章 引之入局 她放下酒杯,微微侧目,正瞧见身侧桌案旁五皇子举起的酒杯。 他朝太子妃那边略举了举杯,又姿态懒散得收回目光,状若游离得眯眼瞧着场中益昌郡主的舞姿。 场中百态,不过靡靡之乐。 待得益昌郡主舞毕,天元帝倒是叫了句好。 见惯了后宫嫔妃规整的舞姿,益昌郡主的鼓乐倒让人耳目一新。 殿内的夜明珠重新照亮盈盈光芒,满室烛火通明,更映照得益昌郡主裙衫折射着熠熠光芒。 “益昌长大了,竟是灼灼夺目,孤倒是想问问,益昌想要什么赏?”天元帝端正坐在上首,朝着盈盈下拜的女子笑着问道。 “益昌想要什么都可以吗?”益昌郡主面上带了些喜,连带着眼角眉梢都展露着星星点点的春意。 青禾长公主却是蹙了蹙眉眼,“不可无礼!” 她与天元帝虽为兄妹,到底不是同一母后,自然关系隔上一层。 倒是天元帝,不由开怀笑道,“难得今儿个高兴,益昌若有什么小小心愿,孤为之奖赏,又有何不可!” 听得陛下舅舅都为自己撑腰,益昌的面上又闪过些得意之色。 “回陛下,益昌确有个小心愿,不知陛下可能允肯?”她歪了歪头,尽显活泼。 “但说无妨。” “益昌想问,”她一双润潮潮的眼往旁边飞快掠了一瞬,“益昌可不可以常去太子哥哥府上跟着太子哥哥习字?” 此话一出,便是连天元帝都怔了下,继而又捋着胡须朝益昌慈爱得笑了笑,“自然无不可。算起来,你也是策儿的妹妹。” 益昌面上顿时蕴了欢喜的笑,千恩万谢得谢了,这才带着一众舞姬退了下去。 凌氏冷眼瞧着两人眉眼间互动,心下发寒。她借着酒醉,唤来了一名宫人,借着那宫人的搀扶向太子告了罪,自寻宫殿解酒更衣。 皇宫宫殿极大,自太子开府,凌氏便随太子居于皇宫外缘府邸。然众宫中一草一木,她俱都耳熟能详。 待得在惯常歇息的偏殿更了衣,她遣开那名宫人,又往稍远些的地方绕了绕。 冬日的皇宫虽则依然富丽堂皇,到底带了些萧瑟零落的冬景。 往日里争奇斗艳的花草俱都匍匐于地,只余青黑的枝干纵横着,似欲穿透这沉闷的樊笼。 因着入夜,往日里平展的路面又积了霜,清冷冷的,踩上去带着极轻微的咯吱声儿,一点点传入耳中。 凌氏忽的停住了脚步。 远处有车辕滚在双面上,虽清浅,却入了她的耳。 她转身,目光清淡,似是没有对五皇子的出现感到半分惊异。 “你来做什么?”太子自来高高在上,连带着凌氏也学了几分颐指气使,更何况,一个尚且残废的五皇子。 “自然是来看戏。”五皇子身上披着青色外氅,一张脸掩在一圈儿暗色毛皮领中,面色越发显出几分苍白来。他的两手交叉着放在腿上,拇指则下意识得抵在一起,显是存了几分兴致。 凌氏冷瞧他一眼,到底没说出什么。她想要找个面生的宫人,却被五皇子喊住,两掌拍了拍,暗处便走出一个身着宫衣的年轻男子来。 她由是直接与那名假冒太监的宫人交代几句,待得那人听命离开,她才听得五皇子一声儿浅笑。 “怎么?不喜欢益昌?”五皇子的两根拇指互相绕着转了个圈儿,轻声儿出口,“正好,我也不喜欢。” 两人等了约摸半刻,五皇子直接纵着轮椅转了身,“走罢,先回宴席上,应该很快便有信儿了。” 凌氏没有抬步,她略顿了顿,选了另一条花木扶疏的路。 . 待得回了宴席,凌氏自坐在原来的位置。 太子瞧她一眼,眉色染了些不虞,只一闪而逝,转瞬又是端肃模样。 眼下天元帝因着不胜酒力,由两位贵妃搀着自行歇去。整个宫殿便只太子撑着场面。 断断续续有大臣过来敬酒,太子都一一笑着接纳。 亦有女眷上来同凌氏攀谈,她只浅笑应着,并不多言。 不多会儿,却有宫娥回来禀了玉和公主。玉和公主往五皇子那边略抬了抬眉眼,又笑着起身,与众人道,“这两日,本公主新得了一件奇珍异宝,原想着请诸卿赏鉴。只此物不易挪动,倒不好搬将上来。可有官家女眷愿随我同往,一起瞧瞧这异世奇珍?” 她这几句话算是吊足了众人胃口。 众人皆知,玉和公主身为金尊玉贵的公主,见惯了好物儿,眼下能被公主宝贝着的,自然当得起奇珍二字。 当下众人交头接耳,亦都愿意移步一观。 “此物倒是据此不远,既然大家有意一赏,且随本公主来罢。”她说罢,带引着侍女一道儿直接出了正殿。 当下随长公主前行者十之七八,便是连凌氏也跟着拂了拂衣,起身想要一观。 她原想着将此事悄悄儿办了,没想到五皇子有此等魄力,竟又拉了玉和公主牵头,倒是一出好戏! 皇宫正殿外两侧道边俱都放着红灯,顺着大路一道儿蜿蜒至各偏殿。 玉和公主牵头,自将众人引着行至一三层高殿前。 那宫殿巍峨,外附阶梯,她一步步往上,红鸢翘头履一步步行得极稳健。 众官家夫人小姐由着宫人门搀着一道儿往上走,待得行至三楼平台处,众人方才站定,远处高空绽开绚烂烟火。 那烟火划亮夜空,于最高处怦然炸开,仿若一处处极致梦境,招引着一干贵女仰头直视。 青禾长公主赫然在列,瞧见这粲然烟火,不由得跟着笑了笑,“玉和可是要请大家瞧这些烟火?说起来,盛郎也曾为博本宫一笑,搜罗全城烟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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