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氏的语调是从未有过的严肃,她尖叫着一呵斥,直吓得李瑶溪抖了一抖。 “母亲您怎么啦?怎得如此惊乍?是否今日身体还是不舒服?” 她噘着嘴娇嗔,又抱臂晃了晃身子,还企图向白氏撒娇。 江舒窈见她还偷偷地瞄着地上的人偶,不禁心底暗笑。 好歹也是侯府嫡女,硬是被白氏养成了个头脑空空的绣花枕头。 连厌胜之术都认不出来,将来若是真入了后宅,恐怕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来人,大雨天凉,先把小姐送回房休息。” 见李瑶溪直愣愣地盯着那人偶,一直沉着老脸的李老夫人终于开了口。 她身侧的王妈妈立刻走了出来,笑吟吟地迎着李瑶溪。 “小姐,这烂泥有什么好看的?老奴先送您回房歇息吧,您院内什么好东西没有呢。” “走开。” 李瑶溪尤为不解,她看向神情漠然,眼皮耷拉的老夫人,愤愤道。 “祖母,有什么我是不能听不能看的吗?为何要将我送回房呢?” “要你回你就回,哪来这么多废话,一个两个都不省心,真是家门不幸!” 一向疼爱李瑶溪的成安侯也大吼一声,将桌子拍得砰砰作响。 这话刺痛了白氏的心,但她此刻全副心神都在厌胜之术上了,脑子里千回百转的思绪成堆,实在顾不上李瑶溪。 李瑶溪惊得一抖,眼中立刻浮上泪花。 她瘪着嘴恨恨地看了一眼成安侯和白氏,然后捂住脸哭着冲出了前厅大门。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追去为小姐打伞!” 成安侯见她的乳娘和丫鬟还呆愣愣地站在厅内,又脸红脖子粗地将他们吼了出去。 待人走了,剩下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那滩混着污泥的人偶上。 “未曾想到,我老婆子一把年纪了,每日只睁眼等着去和老侯爷团聚,竟然还能在我们府中见到厌胜之术。” 李老夫人终于完全睁开了双眼,岁月在她脸上刻下的深痕混着她复杂的眼神,衬得她有几分诡异的平静。 她缓缓扫视了厅内所有的人,烛光映在额间那颗硕大的青玉上,火光流转。 “你们可知,上一次被皇城司查出厌胜之术的门第是哪家人?” 是哪家?成安侯和白氏俱是一脸迷茫,江舒窈生得晚,更不知道这些辛秘了。 “是陈河洛家!” 李老夫人一双细眼登时瞪得老大,苍老的声音掷地有声,江舒窈听到“洛家”二字,不由得掐紧了袖中双手。 第24章 李家男丁断子绝孙 陈河洛家,百年望族,却在二十年前,一夕之间,全族上下都被帝王屠尽。 “百年旺族尚且能够因为厌胜之术而覆灭,谁给你们的胆子,敢在皇城司横行的当今碰这种东西?” 李老夫人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平息着内心的怒火。 成安侯与白氏缩首坐在下方,眼睛盯着地面不敢吱声。 “王妈妈、张妈妈,去把这糟污东西捡起来,看看上面写的是什么。” 李老夫人胸口起伏了几下,将手中茶盏重重摔在桌上。 两旁妈妈不敢多言,连忙走上前去捧起几个带着污泥的人偶。 这两位李老夫人的陪嫁妈妈是识字的,只见她们刚把人偶翻过面来瞧见上面朱红的字迹,立刻骇得手抖不已。 “是什么东西?拿上来!” 李老夫人见状疑窦顿生。 她这两个陪嫁妈妈跟着她走过了半生风雨,寻常的东西怎会将她们怕成这样。 王妈妈和张妈妈恭敬地将人偶奉到李老夫人跟前,江舒窈一直微低着头,偷偷地瞥着老夫人脸色。 只见李老夫人微微伸长了脖子,探头朝两位妈妈手上看去,紧接着她那张孤枯瘦皮的脸也震惊万分地抖动了起来抖。 江舒窈不禁在心底疑惑。 李老夫人出身望族,底蕴深厚,是见过世面的,什么东西会让她有这样的反应? “所有下人全都出去!将门窗关好守在厅旁,任何人不得入内。” 只见李老夫人一声令下,厅内所有下人都鱼贯而出,一时间只余三名主子共两位妾室。 “母亲,这是谁的人偶?” 成安侯被李老夫人这一套如临大敌的举动勾得心悸不已,忍不住问道。 李老夫人看着儿子儿媳满眼糊涂、不知所谓,还没有自己的孙媳妇儿江舒窈清明,心中不禁闪过一丝无奈。 恨铁不成钢地蹦出几个字:“你自己来看!” 成安侯走到李老夫人身边伸长脖子看了一眼,脸上的褶皱立刻颤抖了起来,额上青筋贲起。 他没有李老夫人那样平静,直接抓起一个人偶举起来,面红脖子粗地对着一众女眷吼道。 “我平日待你们宽厚,没想到竟养了这么一群狼心虎豹!你们可知……可知……” 他颤抖着手,眼中有些许恐惧,短短几息间汗水便濡湿了鬓发,顺着两鬓流了下来。 江舒窈看到那人偶的一刹那,虽然有些疑惑李老夫人和成安侯异常的不安,也有些坐不住了,这上面怎么会是李偃珩的名字? 她直接走上前翻看另外两个人偶。 一个扎满了针的,写着成安侯的名讳。 另一个断手断脚的,上面是李承楷的名字。 再就是成安侯手上拿着的那个,面上烧的焦黑,脖颈处被人粗暴的扯断后,又有黑线潦草地缝上了几针。 李家主家的三个男丁……不分嫡庶,竟全被诅咒了。 这是要李家男丁断子绝孙啊! “这是哪个天杀的?竟然将侯爷和楷儿做成了人偶?” 此时白氏也凑了上来,见到三个人偶可怖的样子后。立刻腿脚一软,瘫在了地上。 她无视了李偃珩,只叫着成安侯与李承楷的名字哭嚎。 刘姨娘和叶姨娘两个妾室连忙上前扶住她。 “夫人,快起来吧,地上凉,别受了寒气。” 叶姨娘长着一张小家碧玉的脸,搀扶着白氏温婉地劝导。 哪知白氏一看搀扶自己的人是她,立刻一脸怒容使劲一推,将她推开撞倒了身边的花架。 种着水仙的青花瓷盆落地,瓷片四分五裂地滚了一地。 “起开!死狐媚子。” 她盯着叶氏那张白皙面孔,咬牙恨道。 “谁用你在这里假好心?” 江舒窈冷眼瞧着,她嫁进门时,两位妾室早已被白氏整治得一门不出二门不迈了。 现在看白氏的反应,以前应该也有什么过节。 叶氏捂着被撞到的手臂吃痛地低叫了一声。 只是在场无人在意她,她默默地扶起花架后又在一边垂头站着不动了。 “够了!什么时候了还在这闹?这里不是你耍正妻威风的地方,争风吃醋也要有个分寸!” 成安侯嘴唇抽搐着,一股怒火从两肋一下子窜了上来,狠狠骂了白氏一顿。 “此物已被皇城司陆统领看见了,也不知他会不会将之上报,到时候偃珩也保不了我们,若是皇城司当了真追究起来,可是要砍头的!府中出了这样的事情,实乃是治家不严之过,给我查!” 成安侯的语气十分克制,但他话下那股隐隐的不满和责问之意已经呼之欲出。 白氏勉强从地上爬了起来,将李承楷的那只人偶捧在手上。 她紧紧咬着牙关,眼中像要喷出火来。 “楷儿这个人偶上用的布料,是软烟色妆缎。” 江舒窈听见“妆缎”二字,微微皱起了眉头。 果然,下一秒白氏紧接着就狰狞地抬头盯着她,好似一头愤怒到了极致的野兽。 “府中总共就去年得了两匹软烟色妆缎,一匹在我这儿,另一匹便分给了你!” “不是我,我从不做这种阴损之事。” 江舒窈看着白氏气急败坏的面孔,此刻竟然有点想笑的感觉。 她转身朝着李老夫人与成安侯行了一礼。 “祖母、父亲。儿媳想问,若此人查出来了该如何惩治?” 李老夫人看了她半晌,双眸微微眯起,声色俱厉道。 “若是下人,便当场打死,若是主子那便从此剃了头发跪去家庙,古佛青灯一世!” 江舒窈闻言嘴角微翘,白氏见她这样镇定,越发地焦躁起来。 她上前狠狠攥住江舒窈的手腕。 “你还在这儿乱问什么?你是不是记恨着楷儿冷落你之事?所以才诅咒我们李家的男丁?” 痛从手腕上传来,江舒窈静静望着白氏,眸中深沉近墨黑,潜藏着一点淡不可见的星火。 “仅凭着一匹妆缎,母亲这就定了我的死罪?这妆缎只是稀有,又不只是侯府才有,母亲可曾知道?世子曾经也购过一匹妆缎,并且正是软烟色!” “不可能!楷儿堂堂男子,买妆缎干什么?况且府里就有,他为何要买,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白氏一脸不可置信,江舒窈慢条斯理地将手腕从她手中抽出,又掏出香喷喷的帕子擦了擦手。 白皙如玉的肌肤上已有了淡淡红痕。 “因为陆姨娘也想要妆缎裁衣裳,当时我入门不久,妆缎已分给了我,世子便从我这儿支了银钱,去高价收了一匹。” 江舒窈面无表情道。 “母亲若不信,大可让丫鬟去拿了账本来翻翻,在我手下进出的每一笔银两可都记得清清楚楚。” 第25章 我明明还可以和离 待淡绿去拿了账簿来。 江舒窈当着李老夫人和成安侯的面翻开了账本。 只见前年的出项上,赫然记着一笔李承楷名下的支出。 李承楷支了二百两银子购了一匹妆缎。 “这个混小子,又不是什么神仙织的布料,竟然花了这么多银子!” 白氏看了,不由得暗骂一声。 她这下想清楚了,李承楷买这妆缎肯定是给了陆雪仪! “三人手中都有妆缎,母亲可不能直接把脏水泼我头上。” 江舒窈合上账簿,冷冷一笑。 “舒窈,你什么意思?莫非我还能诅咒自己的丈夫和儿子不成?” 白氏见江舒窈话里有话,顿时伸出长长的指甲指着她。 “你怎可这样对婆母说话?这就是你们英国公府的教养吗?” 这话把江舒窈听笑了。 白氏不分青红皂白就认定是她做的,是因为白氏害怕此事与自己的好儿子扯上联系,于是干脆把她扯了出来顶包。 若放在以往,此时便该要罚她跪祠堂了。 真当她是软柿子,想捏就捏。 她看向李老太太耸了耸肩。 “母亲二话不说,便认定此阴损之事是我做的,莫非我不能为自己申辩几句吗?方才父亲也说了此事严重,且不说世子也是我的丈夫,便是父亲与大哥,平日又未对我不好,难道我会平白无故去害他们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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