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夫人迎着江舒窈的目光没有动,她便继续说道。 “如今不若等着世子回来,将三匹布都拿出来看看,是否少了缺了被人偷了,若是下人或是栽赃呢?母亲难道没有想到过这些情况吗?” 她的话条理清晰,从各个方向堵得白氏无话可说。 江舒窈清冽的眸底闪着火光,重新盯向白氏。 “母亲觉得我说得对吗?” 白氏脸有些黑,她拉不下面子,便避开了江舒窈的问话,扬声朝外喊道。 “差个人去找找,这样大的雨,又这么晚了,为何世子还未回来?” 李老夫人此时才缓缓张口。 “舒窈说得在理,兹事体大,不可草率便认定了某个人,先等楷儿回来再查。” 既然李老夫人都发话了,白氏无话可说。 屋子里的气氛一下就凝固住了,屋外雷声轰轰,一群人相顾无言,不一会儿,去找人的小厮便急匆匆地闯了进来。 “侯爷、夫人,不好了!方才有一队皇城司卫将世子送了回来,说是在河边发现世子趴着,世子现在昏过去了,腿还摔断了!” 他的话如一声惊雷炸响在屋内,成安侯大步踢开门,屋外模糊的雨声一下清晰了不少。 “你说什么?世子呢?现在在何处?” 那小厮头脸都是雨水顺着发梢往下滴,却不敢擦拭一下。 他哆哆嗦嗦地抬手指着前面。 “世子是被抬回来的,现在放在门房。” 丫鬟婆子们开始给主子们打伞,一群人乌泱乌泱地飘去了门房。 隔了老远,江舒窈就看见两个小厮打着灯,那团橘色的光在黑暗的夜雨里分外醒目。 一坨黑漆漆的影子躺在地上,一条腿不自然地向外翻折,还往外渗着雨水。 走近一看,正是李承楷。 他向来注重仪表,此刻却披头散发,不仅身上湿透了,头脸还沾染了不少腥臭的水草污泥。 好臭的味道。周围的下人们都不禁露出了隐晦嫌恶的神色。江舒窈也后退一步,离他远了些。 “我的楷儿!” 白氏早就扑上去哭天抢地地叫了起来。 成安侯见唯一的嫡子成了这般模样,也哆哆嗦嗦地扶住了一旁的丫鬟。 “快将世子抬回房内,清洗干净。” 白氏哭归哭,总算还保留着一丝理智,指挥着小厮们将李承楷抬回院内了。 她刚想叫人请大夫,瞧见站在一旁若无其事的江舒窈,又深吸了一口气,按捺下眼中的怒火,语气和缓地对她说。 “舒窈,都知晓长公主喜欢你,你能否请长公主派位太医来为楷儿瞧瞧呢?” 成安侯府还没有请太医的恩典,如今若想请太医,白氏想到的就只有江舒窈这条路子。 “下午我才拜访过长公主,长公主今日有事。此时恐怕不在府中。” 江舒窈如实道,她说的是真话,但白氏不一定信。 “楷儿的腿都断了,此时不是你耍心眼子的时候!他若是落下了残疾,便做不了官了,你们夫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难道你以为自己会好到哪里去吗?” 白氏果然不信,她火冒三丈,恨不得当场就掐着江舒窈的脖子逼她去公主府。 有求于人还这般态度,江舒窈干脆抱臂在一旁站着。 李承楷的死活与她何干?她勾起一抹别有深意的笑容,悠悠道。 “母亲此言差矣,我明明还可以和离。” “够了,都住口!” 成安侯见了嫡子的惨状悲痛欲绝,还要将这俩斗法的婆媳分开。 他指了指小厮。 “你去拿了我的名帖找荣国公,看在父亲的份上,他们应该会帮忙的。” 渝石院里。 李承楷已经清醒了过来,正躺在自己院内的床上,被灌下了两大碗参汤,面色惨白,冷汗涔涔往下。 他的腿先前还有些痛楚,现在却已经完全没知觉了。 难道就这般废了吗?李承楷白着脸愣愣地盯着床顶。 白氏见他这样,泪眼涟涟地坐在床榻旁抹泪。 李老夫人与成安侯也坐在桌旁沉默。 谁也没有说话,最后还是江舒窈先开了口。 “世子不是好好的在翰林院当职吗,身边跟着的下人们呢?如何会在河里断了腿?” 她这一说也提醒了白氏,李承楷当职,身边往往跟着两人,况且出了翰林院就是做马车到家,到底是如何在路上被人害的? “下人们都是吃干饭的?连一个主子也护不住,都拉去打了半死再发卖了!” 白氏也一边用帕子拭泪,一边恨恨叫喊。 今日跟着李承楷的两个小厮闻言两股战战,立刻跪了下来拼命磕头。 “夫人饶命、夫人饶命,是世子自己离……” “你们闭嘴!” 李承楷面无血色地含着参片,喝止了小厮们继续求饶。 “母亲饶过他们吧,都是我用得久的人,今日全赖我自己不小心。” 他要如何说呢?难道说自己逃了翰林院的差,丢下小厮独自一人偷偷去见了外室?然后在回来的路上遭了黑手,连人也没看清就被打了一顿,扔进了河里。 此话他自己都知道是万万说不得的。若成安侯听了,当场就能再把他的另一条腿打断。 他只好避而不谈,气若游丝地转移话头。 “我的腿好痛。太医还未来吗?” 话音刚落,小厮便带着从荣国公府求来的太医跨进了房门。 第26章 想个法子把她拴住 一家子都紧张地盯着,陈太医探了片刻,放下了把脉的手。 “陈太医,我儿的应该腿没事吧?” 听了白氏的问话,陈太医沉吟片刻,摸了摸花白的胡须道。 “侯夫人,不瞒您说,世子这次的腿伤十分严重。俗话都说打断骨头连着筋,我方才摸了摸,世子的筋骨此次都受了伤,因此才没有痛觉。我为世子封的针也只是勉强护持了一下。” “什么!” 白氏听了几欲昏厥,成安侯也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她再顾不得维持形象,掷下手中的帕子便上前围在了太医身侧。 “难道楷儿他的腿便治不了了?往后都只能如此了吗?” 陈太医摇摇头。 “世子的腿还有救,往后每月我都得来为世子的腿施针,以此保持世子的经脉通畅。只是世子的腿最终能不能治好,还须得一味关键的药材。” “什么药材?” 李老夫人是深知这些太医的,怕承担风险,太医们说话总是留有三分余地。 陈太医既然这样说,那就表明李承楷的腿肯定还有救。 “此药名为折麦草,通常生长在严寒的北面,很是稀少,若要治好世子的腿,侯爷和夫人恐怕要做好准备,因为此药极有可能寻遍各地而不得。” “此药这般稀罕吗?就连京城也无?” 白氏闻言紧紧皱着眉问。 “确实稀少,我活了快一甲子年了,还只见过一次,便是当年元后有孕时腿痛难忍,皇上差了无数人马翻遍了各地,才从一位老药商手里收到了一株折麦草。” 陈太医将自己所知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李老夫人,又回身为李承楷开了一味药方。 “此药方每五天喂世子喝一次,可起到滋养筋脉的作用,这段时间,恐怕得暂且为世子打一架轮椅了。” 这话不可谓不哀戚,好端端的独子突然就变得有可能残了,白氏一时无法接受,哭出声来。 成安侯面色也不太好,但他想到自己正值壮年,还能再生,便没有白氏那般绝望了。 陈太医见该叮嘱的都说完了,便放下笔准备离开,这时李老夫人突然又提出要求。 “能否劳烦陈太医,再为我这孙子孙媳看看?他们成婚两年多了,一直未能有子嗣。” 此话一出,李承楷悲痛之余,面色露出些古怪,祖母不知他到现在都未碰过江舒窈,怎可能有孩子呢。 陈太医有些懵,这成安侯府一家子怪有意思的,孙子腿都断了,躺在床上,家里的长辈除了当娘的,似乎都不怎么伤心,老夫人现在还有空关心子嗣。 他瞟了瞟站在一侧的美丽女子,这应该就是世子妃了吧。 瞧着娴雅大方,气色红润,即使被这般明着质疑了,脸上仍是挂着淡淡的笑容,没有一丝恼怒,这般气度,便是一些宫妃也没有的。 反倒那躺在床上病秧子一样的世子,陈太医方才就发现他有些体虚,问题多半出在他身上。 “那我便为世子与世子妃两人瞧瞧吧。” 陈太医重新净了手,取出一张干净帕子垫在手上,朝江舒窈道。 “还请世子妃坐下后平心静气,我先为您把个脉。” 一屋子的丫鬟婆子大气都不敢出,纷纷把目光往她身上瞟着,江舒瑶一脸平静地坐了下来。 陈太医带来的徒弟从一旁拿了个四面不透风的罩子放在桌上。 “请太子妃将手放入罩子内,然后挽起袖口。” 陈太医指导着,江舒窈好奇地看着罩子照做。 看来这罩子是专为了太医诊治女眷而制的,胳膊放进去以后,再掀开袖口,便被遮得严严实实,看不到丁点肌肤。 陈太医一手拿着帕子,从另一侧洞口探入手,他摸了片刻江舒窈的脉象,起身朝李老夫人道。 “老夫人,世子妃的身体非常康健,只似乎有一些寒症瘀体,应该已在吃药了吧?我观世子妃的脉象,于生育之事上应是无大碍的。” 此话一出,成安侯与白氏的脸都绿了。 江舒窈没有问题,有问题的莫非是自己的儿子? “那便劳烦太医再为我孙瞧瞧吧。” 陈太医又走到床前要抓起李承楷的手把脉。 李承楷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地说:“子嗣都是缘分,万不可强求。” 他不想被太医诊治,李老夫人却板着一张脸,肃然说道。 “什么强不强求的,都两年了,若你的腿再治不好,又没了继承人,该如何自处?” 这话下隐藏的信息很惊人。 李承楷脸色一僵,只得老实递出了自己的胳膊。 未想到陈太医看了他的脉象片刻,便摇了摇头。 “太医,莫非我儿的身体有什么问题吗?” 白氏从方才起泪都要流干了,眼下见太医摇头,她更是感到胸口一阵疼痛,捂了捂心口。 陈太医清咳一声。 “世子的脉象脉沉而迟,是阳气不足,加之畏寒肢冷,腰膝酸软,此乃阳虚之疾。当以温阳补肾为主。此脉确实难以有孕。” 这话一出,满室寂静。 江舒窈从丫鬟婆子眼中看到了震惊,若世子体虚,那陆姨娘是如何怀上孩子的呢? 白氏更是脸都青了,陈太医此言就差明明白白地告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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