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心不狠、立不稳 海云舒可是知道江成璟一喝酒就倒的习惯。 他整个人贴着她,醉醺醺的:“本王……要去蘅园……” 她无奈:“好,带你去。” 本来就是他的园子,还不是想去就去,说走就走。 一路上江成璟靠着海云舒的肩膀,她把他的头掰直推到一边,车一颠,他就重新靠了上来。 海云舒问:“你家王爷不是不喝酒吗?” 少青这才提醒她:“海娘子,今天是我家王爷的生辰。” 这样啊。 海云舒倒是忘了。 小时候但凡谁过生辰,都会互相赠送礼物,海云舒就收到过江成璟送的一个木雕兔子,她属兔,所以一直到现在那木雕兔子还摆在海家老宅。 印象中,江成璟不喜欢过生辰,对海云舒的送的礼物也是挑挑拣拣,什么字写得歪了,画裱得丑了,他总能挑出毛病,害得她还要再去做一件别的送来。 直到十五岁那年,江成璟的大哥死在了他的生辰宴上,从此以后,他就再也不过生日了。 有人说,江家大郎是溺水而亡。有人说,他是被人害死的。 没有证据,没个定论。 可海云舒躲在假山后,清楚地看见,江家大郎一点一点沉入池塘底,岸上的江成璟自始至终没有伸手去救。 事后,面对大人们的问话,他也只是说——没看到大哥落水,否则不会见死不救。 他才十五岁。 能把关乎人性命的谎话说得脸不红、心不跳。 那也是海云舒第一次对江成璟有种汗毛竖立的寒意。 都说江成璟跟他大哥虽是同父异母,可感情很好,发生这样的事,任谁都没想到。 但只有海云舒知道,江成璟这种人天生冷血,即便是遭遇了天大的变故,睡一觉,醒来后也能把痛苦和不安忘得一干二净。 心不狠、立不稳,能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这能算是他的一个优点吗? 回到蘅园,海云舒跌跌撞撞把江成璟扶到屋里。 靴子还没来得及脱,他就把她拉进怀里:“别走……” 她被他箍得难受:“我不走。” 温热的呼吸带着酒气扑在她的脖颈间。 “不是我心狠,是他该死……” 这个他,是江家大郎吗? 海云舒不敢确定。 他突然笑起来:“我今天去给他烧了三炷香……都断了……看来他没少在阎王爷面前告我的状……” 大概是了。 海云舒把他脏乱的衣裳扯下来:“去阎王爷那告你状的人多了,你还怕这个?” 明明他就是个活阎王。 他借着酒劲儿搂着她不肯松手:“我不怕他……我只怕你……” 还没来得及把干净的衣裳给他换上,厚实的胸膛抵在面前,海云舒险些呼吸不上来。她好不容易把头从他怀里探了出来,深吸两口气。 “怕我做什么?” 从来都是他高高在上,惹别人心惊肉跳的份儿。 他嘟囔着:“怕你受欺负……” 她小声道:“有你在,没人会欺负我。” 他毫无征兆地在她唇上落下浅浅一吻。 由浅及深,像是要把她溺在怀里一般。 唇齿间的酒意,摇曳的风烛,交错的光影。 她就此沉沦。 如一汪被春风吹起波澜的泉水,荡漾着,漂浮着。 她抱紧他,指尖触及到他背后一道道交错的伤疤。 心里的疤,就像这结了痂的肉,永远无法磨平。 纵然是权倾朝野、心狠手辣的大奸臣,也有脆弱的一面…… 躺在他身边,海云舒满脑子都是小时候的画面,山上的竹林,田间的蜻蜓,溪边的锦鲤。春夏秋冬,数不胜数的开心…… 一夜无眠。 * 翌日,海云舒一大早就去小厨房炖了绿豆煎汤,醒酒是最好的。 趁江成璟还没醒,她就先去看下昨天新店开张的账册,刚一踏进前厅,就看到这里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江伯父?” 海云舒是没料到,江成璟的父亲此时此刻会在这儿。 记忆中,江伯父一直是不苟言笑的,有些古板,对子女也是非打即骂。年轻时性子冷僻,到了暮年,就成了脾气乖戾的小老头。想挺直却日渐佝偻的身影,一种英雄落幕的无奈。 “老夫能坐吗?” 海云舒忙请:“当然,伯父您随便坐。” 江父一脸严肃:“多年未见,老夫到不知该如何称呼你了。” “还跟小时候一样,叫我舒丫头就好。” “不敢,不敢。”江父话里有话:“你如今是春风得意,昔日的婆母、丈夫都能呼来喝去,我一个半截入土的老东西,又怎敢对你不敬呢?” 这话说得阴阳怪气。 既点明了海云舒嫁过人的事实,又自降身份让她难堪,实在高明。 接下来恐怕就该切入正题了。 果然,江父开门见山:“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云舒,提个条件吧,只要我们江家能办到的,我绝不推辞。” “伯父,你让我提什么条件?” “提离开江成璟的条件。” 海云舒脸上保持姣好的笑容:“伯父,江成璟很值钱的,我怕您给不起啊。” 江父冷笑:“我们是不比你们海家阔绰,可也早就不是当年的小门小户,只要你开口,纵然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也要把二郎从火坑里拖出来!” 原来,海云舒已经成了刀山火海了。 江父将一纸摁了手印的供词放在桌子上。 是程子枫的。 他在供词中竟说——海云舒善妒,在他纳妾之日与别的男人欢好生下野种,此后谋夺爵位、家产,把好好的一个家弄得支离破碎…… 供词上还沾着血污,是在大狱里的写的。 他这是临死前,还要拉个人垫背。 江父觉得自己拿捏住了海云舒的把柄:“怎么样?想清楚了吗?” 第175章 抉择 海云舒袖中双拳紧握。 程子枫始终以为琮儿是他的亲骨肉,即使这样也要出卖她。为了抱大腿活命,狗急跳墙,连孩子的名声都不顾了。 给扣上一个野种的帽子。 想必江父是给了他什么承诺或好处,叫他此时蹦出来狠狠地咬她一口,做的好了,就把他从大狱里放出来。 江父看出了海云舒的愤懑,也知道,程子枫的供词多半是真的。 于是说:“你觉得江成璟要是知道了这件事,还会跟你在一起吗?” 明明是程子枫丧尽天良,现在却倒打一耙,污蔑她不守妇道。 龌龊之极。 海云舒嘴唇紧抿:“一面之词就想把罪过推到我头上?他做梦。我才是受害者。” “这不重要,”江父摆手:“重要的是你一女侍二夫,还带了个来路不明的孩子。别人老夫管不着,但我家二郎不能让你这样的人给祸害了。” 海云舒冷笑,祸害? “伯父,你说我也就罢了,何必扯上孩子?” “只老夫说上一嘴你就受不了了,要是更多人知道了,怎么办?一个休夫自立的妇人,带着一个父不详的孩子,以后日子怎么过?你考虑过吗?” “伯父,你也是为人父母,别逼我。” “是啊,咱们都是为了孩子,各退一步,有什么不好?” 这几年海云舒隐忍不发,就是为了保全琮儿的名声。 如今程子枫为了苟活,竟然颠倒黑白,把这等私隐告诉外人,实在是千刀万剐也不为过。 江父两手边,一边放着银票,一边放着程子枫的手印画押。 “选一个吧。” 选了银钞就跟江成璟断干净,选画押就身败名裂。 江父颇为感慨:“十年河东,十年河西,之前你爹拿着银票到江家找我,今天换做我来找你了。” 当初是海家要踹了江家,如今是江家要踹了海家。 也是唏嘘。 见海云舒迟迟不给回应。 江父语重心长:“老夫知道,这些钱对于你来说不算什么,就当是江家给你的一点补偿。拿着吧。 “放心,只要你不缠着二郎,老夫也不会把这事捅出去,你和孩子的体面都还在,今后照样可以踏踏实实地过日子。” 海云舒冷笑:“伯父还真是为我着想啊。” 江父:“那是当然,我打小看着你长大,也是念在和你爹旧相识一场的份儿上,才苦心劝你,别意气用事,害人害己。” 若不是念在两家有旧,江父如此作派,海云舒早就将他赶出门了。 “第一,我没缠着江成璟,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他想离开、想娶谁,随时都可以,我绝不会说一个不字。 “第二,要走也是我心甘情愿、堂堂正正地走。今天伯父拿着我前夫的供词,上门威胁我,我若灰溜溜地走了,岂不是既怕了你,又怕了他?” 江父皱眉:“你这话什么意思?是不肯了?” “伯父与其在这儿威胁我,不如多劝劝江成璟。你给他说门满意的亲事,他自然也就不来找我了。” 他要说得动、劝得动,还会来找她? 江父:“你不用拿二郎做挡箭牌,我的儿子我了解,只要你把他念头断干净了,他忍忍也就过去了。” 想当初海家悔婚,不就是这样吗。 江父收了海家的钱,生怕儿子回家大闹,就到处散布海家攀附权贵、仗势欺人的消息。 江成璟金榜题名归来,得知此事,从始至终只问了一句。 ——“是她的意思吗?” 当时江父拍着胸脯愤懑地说:“她若不点头,别人还能压着她上花轿不成? “背信弃义的是她,欢天喜地上花轿的也是她,二郎啊,天涯何处无芳草,你可别再糊涂了。” 从那之后,江成璟再没提过海云舒三个字。 他也很争气。一心攻于仕途,走到现在的位置,整个江家的前程都寄托在他身上。 江父身为一家之长,绝不能任由儿子被这个妖妇脱下泥潭! 他对海云舒已经没有了耐心:“你若执意不肯,老夫就只有鱼死网破了。” “爹,你又准备跟谁鱼死网破啊?” 门外徒然一声,江成璟摇着折扇,悠哉游哉地走了进来。 他一手背腰,靛蓝锦袍曳地,额发有些凌乱感,这般装束显出他的不羁和肆意。 “你怎么在这儿?”江父的眼神明显的躲闪起来。可见,他对自己儿子的行踪也不甚了解。 “我不在这儿,难道在你那儿?” 京中谁人不知,江成璟跟江家早已是分府别住,除非老爷子催的急了,他才做做样子回去看两眼。可就算是去,也是到母亲屋里坐坐,根本不跟其他人多说一句。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245 首页 上一页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