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姑娘死后,宋家父母也是松了口气,毕竟,被公主瞧上,是祖坟冒青烟的事。 老两口以死相逼,宋明冲不得不就犯。 天家嫁女,普天同庆。所有人都在狂欢,只有他一人孤孤单单。 从成亲的那天,宋明冲就睡在书房,四年如一日。 少阳转而道:“他给我脸色,我也不会让他好过。大不了,就这么一辈子耗下去。” 明明是爱得深切,却又逼着自己不在意。 相互折磨。 这件事,远比海云舒想的要复杂得多。 她没什么朋友,上一世更是半辈子困在程家宅子里,磋磨的没了人气儿。 遇到少阳这样肯对她掏心掏肺的不容易。 她想帮帮她。 模糊的记忆里,是有位长公主,与夫君不和,郁郁多年,最终生孩子时难产,母子俱亡。 只不过,那时海云舒自己尚在困顿之中,只是听下人们议论了几句,没放在心上。 现在想想,应该就是少阳的结局吧。 她不能让这种事情再发生。 海云舒握上少阳的手,轻拍两下:“别急,我们再想想办法。” * 这日是初六,侯府的规矩,逢六逢九阖府女眷都要给老夫人请安。 自何氏死后,老夫人便称病不怎么见客了,她把管家的钥匙交给了海云舒,自己整日在屋里侍奉些花花草草,过着避世般的生活。 今日有些不同,老夫人难得起了身,出了门。 兴致一来,还着人去请了京都有名的梨园班子,来府上唱几出好戏。 叫上府里的女眷,都来听个热闹。 因为琮哥儿哭闹,海云舒来晚了些。 入座时,四郎媳妇打趣:“二嫂嫂难得到母亲这里坐坐,怎么还来晚了?该罚呢。” 若是从前,海云舒定会慌慌张张地罚酒一杯,生怕自己坏了规矩,惹婆母生气。 可如今,她才懒得搭理。 别说晚到了一刻钟,就是半个月不给老太太请安,也没人能拿她怎么样。 程老夫人看着是在瞧戏,其实耳朵尖得很,什么都听得一清二楚。 她回头:“绮然,别开你二嫂的玩笑,看戏。” 老夫人乘兴点了一出《大回朝》,讲得是闻太师扫平北海,得胜回朝,力劝纣王斩杀妖妃妲己,佞臣费仲的戏。 台上的闻太师鹰眉白髯,铁面无私,痛斥妖妃奸臣祸国。妲己步履轻盈,玉指兰花朝前一指,再甩腕一勾,亮相干脆利落。 台下叫好声一片。 莺歌俯身说:“夫人,奴婢瞧老太太像是在这儿指桑骂槐呢。” 海云舒如何看不出来:“既然她把戏台子搭起来,咱们就陪她唱完就是了。” 这出戏,在座的都看得津津有味。 四郎媳妇摇着绣面团扇,一脸容光:“母亲,我听说二哥的案子要结了?” 老夫人瞅她一眼,余光又扫过海云舒,悠悠的“嗯”了一声。 四郎媳妇接着说:“那先恭喜母亲,也恭喜二嫂了。我早就说他们是攀诬嘛,明明自己无能打了败仗,还非要拉咱们侯爷下水,实在是用心很毒。” 老夫人当着众人面儿,也得演戏:“只可惜二郎至今下落不明,看不到自己沉冤昭雪。等到判状下来,我定要去他坟前焚烧祷告。” “母亲别急,慢慢找。咱们侯府有的是旧兵部将,只要二哥还活着,总会有信儿的。” 老夫人点头:“但愿吧。” 这出戏的用意有了。 谁是回朝将军,谁是祸国妖姬,不言而喻。 第35章 死里逃生 四郎媳妇轻拂胸口,好似松了口气:“这下好了,等案子一结,也好还咱们侯府个清白。免得有人天天在背后说三道四,好像咱们仗了谁的势,欠了谁的情似的。” 她有意无意地看了下海云舒,又撩开眼皮转去看戏了。 程老夫人:“云舒,二郎的事一了,你身上的担子也就轻了。这之前免的请安拜见,该照旧还得照旧,总不好让别人觉得咱们家厚此薄彼。” “二嫂嫂是最孝顺的,可别落到了咱们后面。” 敢情这婆媳两人,是在这儿卸磨杀驴呢。 难怪老夫人这几天气色大好,食欲大增,原来是知道儿子的事儿有了着落,再不必低头求人,精神也抖擞了,身子骨也硬朗了,话里话外自然也就也不那么客气了。 海云舒自是应对自如:“婆母哪里话,给您请安是应该的。您活多久,我来多久就是了。” 老夫人脸上白一阵黑一阵的。 晚上回了关雎阁,小婵摔了帕子坐在凳子上。 “什么玩意儿,一群没心肝的,见侯爷的事没了,就又想踩咱们头上。她们可别忘了,大爷还在大狱里蹲着呢。” 海云舒在白玉颈瓶里插上一支西府海棠,悠悠道:“她们惦记着侯爷回来做靠山呢,哪会搭理咱们?” “那大爷呢?” “至于大郎,一个庶子,之前还有个侄女儿媳妇牵绊着,现在无亲无故的,老太太哪还愿意管他啊。” “老太太不是最在乎她那贤德的名声吗,她会不管大爷?” “大房的主君下狱,主母被斩立决,有个姑娘还惹出那么件不光彩的事。这样的门户,谁管不惹一身骚。退一万步讲,她就是真的撒手不管,外人也不会说什么。没准儿还夸她大义灭亲呢。” 她这婆母,是心里有千百个弯弯绕,面上也是菩萨低眉。 “那我们怎么办?奴婢记得,夫人不是求摄政王一直拖着侯爷的案子吗?怎么突然就要结案了,还都传要判那几人个诬告呢。” 这点,海云舒确实也没想通。 案子是由江成璟亲自过问的,若不是他改了主意,旁人谁敢说半个不字。 已经吩咐了莺歌去打听消息,想来会有答案。 海云舒摆弄着插花,剪掉多余的绿叶:“再等等。” 又过了一会儿,莺歌才从公主府打探回来。 她一路风霜带雨的,连口润喉的茶也顾不得喝。 “长公主知道夫人忧心,就亲自去了趟宫里打听,她说,二爷的案子,最后是小康太后定的。” “小太后?” 怪自己蠢了。早该想到是她的,除了她,谁还能说得动江成璟? 海云舒让莺歌坐下先缓口气:“定的无罪?” 莺歌点头:“是。听说那几个诬告的人,已经画押了。” “好快的动作。” 最初程子枫的事儿是海云舒匿名透信告发的,大约是朝中有人想落井下石,就又指派了几个军士去作证,想要钉死侯府这桩案子。 朝廷也能借此机会收回些兵权,打压武将出身的亲贵们,何乐而不为? 没曾想,会有这样的反转。 海云舒原本计划是拖个三年五载,拖到她把侯府整垮,拖到和离,再将这群小人一个个收拾了。 可如今,小太后偏偏插了一杠。也要淌这趟浑水。 莺歌担忧:“夫人,要是侯爷判了无罪,恐怕很快就会回府了。到那时候,只怕咱们做起事来,多有不便啊。” 小婵并不认为:“有何不便?是侯爷狼心狗肺在前,夫人只管与他和离,他还能杀人灭口不成?” 莺歌说:“若是此时夫人和离,嫁妆都拿不回来,岂不太便宜他们了?” “那怎么办,咱们现在腹背受敌。你说小太后为什么要这么做啊?放侯爷回府,那在外人看来,不是帮夫人吗?她怎么肯?” “你傻啊,侯爷回来,不就拴住夫人了吗?” 小婵突然开窍:“如此一来,她跟摄政王之间,不就更没阻碍了?” 莺歌道:“狡兔三窟,好在夫人有先见之明,搭上少阳长公主这条线,不然摄政王说翻脸就翻脸,不是把夫人往火坑里推吗?” “夫人可想好如何应对了吗?” 海云舒指尖叩着案几,她想事情的时候,一贯这样,单从表情瞧不出是淡定还是忧虑。 其实,莺歌和小婵的顾虑都没错。 程子枫一旦回府,家里的人就没了顾虑,说不定还会和以前一样,合起伙来算计什么阴谋,只怕到时候防不胜防。 海云舒嘴角牵出一抹不易察觉地笑:“别忘了,咱们还有琮儿。” 这局棋,从一开始程子枫就注定要输。 只要琮儿还在。 只要琮儿还是东昌侯府的世子。 他们就是再算计,再忙活,最后还是给她的儿子做嫁衣。 程子枫既然想回,那就回来好了,一家子整整齐齐,到时候也更方便收拾。 宠妾灭妻也好,兔死狗烹也罢。 总之这顶帽子,他是带定了。 * 果不其然,这一天,没让程家的人等太久。 大理寺主审的程子枫阵前投敌一案,最终被判是诬告。 对外说是东昌侯并非投敌,而是去敌营打探消息时,不幸中了敌人圈套,这才生死不明。 案子由皇上亲自过问,可皇帝只是个六岁大的娃娃,能懂什么? 怎么判,还不是任凭宫里垂帘听政的那位说了算。 最终,为此事作证的几个军士被判诬告,刺配到凉州。 而朝廷恢复了程子枫平远大将军的封号,圣旨上还说,要不遗余力将东昌侯找回来。 讣告一出,清退了民间不少流言蜚语。 程老夫人更是喜极而泣。 她见时机已到,便去武陵寺算了个良辰吉日,以东昌侯突然现身关外,千里归乡的戏本子,风风光光的把程子枫接回了侯府。 侯爷死里逃生,是天大的喜事。 再加上,琮哥儿和珂哥儿这几日就要做周岁礼,索性遍请京都的达官显贵,一起摆宴庆贺庆贺。 第36章 抓周 见天家都不追求程侯的案子,那些惯会见风使舵的人,也都上门拜礼。 程府门前,宾客是络绎不绝。 海云舒身为侯爵夫人,定是要主事的,更何况还牵扯到琮儿的周岁礼,她自然上心。 司衣局一早送来的是套莲青色万字织银连烟十二幅湘裙,平整地撑在檀木架子上,日光透过纱窗撒下几缕微亮,绣线蜿蜒好似曲水浮动,波光粼粼。 一看这几朵青莲就是出自潘秀的手笔。 替海云舒更衣的嬷嬷说:“这套湘裙,全然是照着夫人的尺寸裁剪,府上十个绣娘,整整秀了两个月呢。” 另一个嬷嬷也夸:“夫人颈长身细,穿上去袅楚宫腰,再没比您更合适这身衣裳的了。” 小婵一直在外屋忙活,乍听着,还以为几个嬷嬷是溜须拍马的想讨赏钱。 直到她卷帘进来,才被眼前一幕惊呆。 夫人这身浮锦长裙雅致,玉钗流仙髻清寡,再加上一双攒珠绣鞋,走起路来婀娜小蛮,恰似十五女儿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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