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人还没死呢,你们嚎什么丧!” 程老夫人到底是忠敏伯爵府的嫡女,见过世面,主意拿得准,坐得定。她厉声过后,妇人们也不敢再七嘴八舌的放肆。 白师师拧着弱柳扶风的身子,细声道:“老夫人先别气,摄政王刚才亲口点了要姐姐去,想必是愿意给咱们条活路的。” 如今,江成璟手握摄政大权,揽事朱批。这些罪名,或有或无,定与不定之间,不过他一句话的事儿。 程老夫人何等精明,她比谁都清楚,用钱用人都得使唤这儿媳妇,得想个办法把她不留痕迹地拉下水。 “看什么看!” 老夫人指着海云舒:“真是个祸害。瞧你那不安分的狐媚样儿,这二郎才刚走,你就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跟男人眉来眼去。没脸的东西。” 果然,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顿辱骂,为的就是要从心理上先摧垮对方,占据主动权。 前世,海云舒也是这样,半辈子屈于婆母淫威之下。动则被骂,骂了再被罚。 好端端的一个侯府主母,当的不伦不类,毫无尊严。 这次,若不是海云舒有些心里准备,险些被她吓住。 她绝不会再无端受过,回道:“婆母说的好没道理,我一没让大哥结党营私,二没怂恿二郎阵前投敌,算哪门子祸害?” 程老夫人还想将她一军:“你与江家的前尘往事,需要我当着你几个嫂嫂,弟妹们的面儿说出来吗?” 第6章 先把白师师发卖了 她笑:“母亲尽管说,我寡妇一个,还怕什么是非?” “你……” “怎么?母亲顾及脸面不愿说,那我替你说,”海云舒娓娓道来:“当初若不是婆母一番唇舌,我那死心眼的爹爹也不会执意悔婚,叫我来填侯府的亏空。 “婆母既知我与江家有婚约,本不该撺掇爹爹背信弃义。后来既然得逞,占了银子得了便宜,就更不该拿这件事戳我的脊梁骨,叫我在众人面前下不来台。” 程老夫人没想到她会怼回来:“什么撺掇?你们海家自己要悔婚,碍侯府什么事?” “不干侯府的事?若我没记错,婆母的棺材本也是用我的嫁妆钱吧。” 老夫人气得脸红到脖子根:“你,你说的这是什么混账话?” “嫁妆单子,红头账本,这几年填了侯府多窟窿,一字一句皆有见证。不行,咱们就一笔一笔地查,瞧瞧究竟是谁混账?” 程老夫人没想到,一向任人揉搓的海云舒竟然硬气了起来。情急之下,反倒没了后招。 大嫂见状忙劝和:“弟妹,母亲不是那个意思,府里属你读书多,使钱的路子广,就是想一起商量商量。如今家里爷们儿都被抓走了,咱们总得想个法子不是。” 想什么法子? 不就是还想让她继续拿钱买路子? 这些年,大哥爱攀附权贵,在酒楼赌场里出手阔绰。三郎四郎年少气盛,总是流连于烟花柳巷,还有姑娘们的胭脂水粉,里里外外赊得账,哪个不是一笔笔的找她去还? 美其名曰,侯府由海云舒管家,自然要得她的允准。 可又有谁是事先报备了花销,入了公中的账?还不都是海云舒拿自己的嫁妆一次次替他们补窟窿,息事宁人。 即便如此,在某些人眼里,她还是出身低微的商籍,就算家财万贯,也抵不过他们面子上的清流高门,活该被剥削。 海云舒瞧着府里人一个个吸血蚂蝗的做派,越想越憋屈。 “侯爷真死了也罢,逃回来受死也罢,左右我都是要做寡妇,没什么好担心的。”海云舒大有撒手不管的架势:“倒是你们,郎君性命堪忧,不自己想法子,却还在这儿惦记着让别人出头,可笑。” 她们这才慌了:“你,你不能破罐破摔,不顾其他房头的死活吧?” “江成璟点名了叫你去,我们就是想求他,也没路子走啊。” “怎么,比你们多认识个人,也成我的罪过了?” “那可是口不二价的主儿,独断专行,杀人不眨眼。得罪他,咱们横竖都是死啊。” 明晋侯,多显贵的门户,他一句谋逆造反,将人家侯府掀了个底儿朝天。 “平日里你们自诩什么官宦人家,,怎么到了关口,那些门生故吏通通都不见了?要我一个商贾之女去出头?” 真是仗义多是屠狗辈,无情最是读书人。 程老夫人也是大为不解,佯装:“云舒,万一子枫还活着,你就不想救他?” “我救他做甚?他死了最好。” “什么?”老夫人傻眼。 “死无对证,谁也拿咱们没辙。若程子枫真是个贪生怕死的,投了敌又跑回来,岂不是要害死全家?” 说得有理有据,几个妇人也纷纷点头。 程老夫人是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 她海云舒是打量着丧事一办,就撒手不管了? 就把二郎当个死人扔在外头,她好借机当家作主? 早知道就不该告诉她! * 一连三日,不断有消息传进侯府。 无非是大郎挨不住板子乱咬一通,把侯府私吞皇庄钱粮的事抖了出来。 三郎、四郎更是没什么根骨,还没上刑就开始狗咬狗,说对方强占民女,逼良为娼。 总之,程子枫吃败仗投敌的事还没查个水落石出,其他人倒是惹了一身官司。 全家人一个个寝食难安,唯有海云舒淡定,除了抱孩子,就是看账本,像是早有计策一般。 这天早晨,宫里内监来传圣旨,没提侯府的案子,只说是太后生辰,要请侯爵夫人海氏入宫参加夜宴。 旨意来得有些蹊跷。 侯府被封,谁也不能进出一步。莫说是太后生辰,即便是命妇朝拜也该免了。 莺歌揣摩出深意:“夫人,怕是场鸿门宴呢。” “你也看出蹊跷了?” 来传旨的内监是个生面孔,自称是在皇帝身边服侍,可海云舒闻得出,他身上的云雪甘露香是太后宫殿独有的焚香。 当今圣上才年方六岁,由东、西两宫太后垂帘听政。 其中,西太后康氏是小皇帝的生母。 康太后正值青春貌美,与江成璟是表兄妹。 因为年轻,私下里不少人称她小太后。 市井有传闻,小太后早已跟摄政王暗通款曲,两人在皇宫大内也不顾廉耻,奢靡淫乐。 不然,以江家从前的门第,若不是攀上太后这条线,做了外戚,哪能平步青云? “要不夫人告病假,别去了。” “我当然要去,不但去,我还要见江成璟。” “奴婢不明白。” 海云舒嘴角浮起一抹笑,其实,她早就埋了心机,等得就是他。 为了不浪费时间,是她匿名递了封密信,告发程子枫投敌。 她知道江成璟会来查封侯府,特意那天穿了他最喜欢的青云纹水衫。 她站在最显眼的位置,他果然一眼就瞧见。 她再也不会像前世那样,把错都揽到自己身上,傻傻的去求人。 她就是要让她们害怕,她们慌乱,她们病急乱投医,只能跪求她去摆平。 之后,她便可以堂而皇之地去找江成璟,利用他手中的权利,一步步替自己复仇! 莺歌并不知道海云舒这些心思,担心道:“夫人,你也知道,小太后可是跟摄政王……” 海云舒抿了口茶:“我自会应对。倒是他们……” 她定定把茶盅搁在桌上:“爱而不藏,自取灭亡。” * 晌午,几房妇人听闻海云舒要进宫,就堵在寿宁堂哭哭啼啼。 程老夫人顶不住压力,只得吩咐小厨房做了几道海云舒爱吃得菜,亲自端去关雎阁,陪上笑脸。 老夫人打包票:“云舒,宫里都是踩在咱们头上的大人物,你若去了,给大郎他们求个情,若能救出来,我立刻请程家耆老见证,给琮儿一个世子之位。” 她倒是好心机,好谋划。昧着良心,干这顺水推舟的事。 沾沾自喜的以为是琮儿才是程子枫的亲生骨肉,一边哄海云舒去摄政王府,一边推她自己的亲孙子上了位,一石二鸟。 海云舒冷静自持:“婆母请不请人见证,世子之位都是琮儿的,我不急于一时。” 世子之位就在眼前,她竟如此淡定? 都是深宅几十年熬出来的老狐狸,自然能屈能伸:“云舒,你想要什么尽管跟母亲说,只要我能做主,绝不推脱。” “不如,就先把白师师发卖了吧。” 第7章 就是要算计你 老夫人迟疑:“这……恐怕不合适吧。她好歹也给咱们程家添过男丁,要真是赶出去,你不得落个善妒的恶名。” “那就让嫂嫂断了对娘家接济,我们对那几个穷亲戚,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偏他们不知好歹,一次次地拖累侯府。” 大嫂是程老夫人的侄女儿,一大家子天天打着侯府的旗号招摇过市,借钱又借势。 前世,更有个姓赵的远房姑姐爱上门说海云舒的闲话,挑拨是非,什么“一女侍二夫”,“寡妇还想坐花轿”,险些让她被唾沫星子淹死。 “云舒,他们毕竟是亲戚,这要传出去了,你嫂嫂还怎么做人?” “婆母这也不肯,那也不愿,不像是来求人,倒像是来打发叫花子的。” 见海云舒要走,老夫人只得咬牙应承:“好,好,我明日就让玉秋去办。总行了吧?” 到底是没敢动儿子的心上人,老夫人丢车保帅,不过是几房家道中落的穷亲戚,眼下侯府尚且自身难保,得罪就得罪吧。 至于白师师,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海云舒慢慢跟她算帐也不迟。 * 入夜,月色渐浓。 皇宫,宴席,礼炮,繁复地礼节一直延续到深夜。 康太后不胜酒力,早早离开了筵席。 她确实有种狡黠的美,野心和算计都写在脸上了。 年少时孤身入宫,与先帝差了三四十岁,却凭借一身本领从小小的殿前宫女爬到贵妃的位置。 因为美貌,她生前就颇受先帝疼爱,宠冠后宫。 如今儿子登基为帝,大权在握,更加没了拘束。 听闻,三天两头的夜传摄政王进宫议事,也不知是什么紧急的国政大事非要通宵商议。 几杯梅子酒入喉,海云舒有些头晕,偏有个没眼色的宫女撞翻了酒盏,弄脏了衣裳。 她还没发作,那小宫女已连忙跪求道:“侯爵夫人赎罪,偏殿有备用的衣裳,奴婢这就带您去换上。” 殿前失仪是大不敬,海云舒没想太多,就跟她去了。 怎料还没走多远,小宫女便开始闹肚子。 “夫人,我难受的很,偏殿也不远,就在那儿。麻烦你自己先过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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