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顺着他脊沟划下,激起一阵战栗,路过腰窝,最终停在尾椎上勾画着,酥麻感瞬间炸开,沈槐安几乎是立刻沉溺在欲海里,生怕被人抛弃似的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嵌进鹤华怀中。 “不在么?” 门口的人开门没瞧见人,这屋子是沈槐安批折子的地儿,见没人也不好贸然进入,喃喃自语了一句便离开了。 沈槐安瘫软在鹤华怀里,蹙着眉心,眼尾醉红地呜呜小声抽噎着,这会回过神,掩耳盗铃般偷情快感竟叫他一个阉人尝着了,又羞又气,身子骨还不争气地埋在人怀里发着抖。 鹤华抱着他亲了又亲,沈槐安那点儿不忿还没冒出头就蔫了。 这地儿没有床,只有供他小憩的软榻,鹤华抱着他放在软榻上,又去一地的衣物里挑挑拣拣。 “柜子里。”沈槐安喘着气,他这会儿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咽了口唾沫,理直气壮地指使道:“你去那边柜子里拿,我不要穿地上的。” 鹤华好笑地瞥他一眼,依言去柜子里寻了件外衣给他裹上,“柜子里可没亵衣。” “不管,不要地上的。”沈槐安把头一扭,埋到软榻里动也不动了,闷闷地抱怨声传来,“这下可怎么回去……” “没事,看不出来。” “我是说我腿软,走不动道了!一会儿门落锁了怎么回去……” 软绵委屈的语调,配上雾蒙蒙地娇嗔一瞥,实在叫人心生怜惜。 鹤华蹲在软榻边,轻轻顺着他绸缎般的长发,安抚道:“那一会儿我抱你回去,背你回去,带着你翻墙出去都成,没事的。” 沈槐安埋着头,脚踝微动在软榻上踹了下,瓮声瓮气道:“会被人看到。” “看到就看到了。” 沈槐安侧过头,露出一只清透含水的猫眼望着她,“回头人家说嘴呢……” 鹤华心思一动,沈槐安像突然感知到了什么,眯起眼眸,神色变得有几分恼怒,转过头用后脑对着她,含糊地嘟囔着,“没个正经样儿!让人瞧见了你跟我在一块儿,看你怎么办……” “我永远不怕对任何人承认我心悦你。” 直到这一刻的脱口而出,她才陡然明白过来那些心脏闷疼,鼻头发酸的瞬间意味着什么。 她迷茫地感受着心脏逐渐加重的酸疼,从胸腔奔涌出的血液却让四肢麻木无力,却透着温暖惬意的感觉。 “你哭了?”沈槐安大骇,他还从未见过鹤华流泪,当即慌了手脚,边摩挲着她后背,边低声哄着,“怎么了?这是怎么了好三娘,怎么突然哭了呀?我、我哪儿做错了么?” 鹤华缓缓抬手,骨骼修长的指尖攀附上自己的脸,摸着点湿润。 山野间被人随意撒下的种子,没有人精心期盼她能结出丰硕的瓜果,亦或是盛开成招摇的花,于是她就在风中、雨中,随心所欲地摇曳着。 种子发芽成了树苗,树苗长大成了树。 直到有天,藤蔓缠住树的枝干,丝丝缕缕,渗入树干,再从树枝末梢破开,于风起时树叶与藤叶相互缠绕,再也不分彼此。 鹤华低笑一声,她其实感受不到所谓的爱,她不知如何爱人,于是就学着别人的一举一动,像个镜子一样重复别人的人生,然后不停质疑自己:她真的爱他吗? 见她红着鼻子,眼眶湿润,迷茫地像是个走丢的孩童,怔怔望着他,沈槐安突然像是明白过来了,倏地咧了个满足的笑,叹慰道:“我们家三娘心疼我了是不是。” 直到此刻她才知晓,这种陌生的、突然而来的情绪叫做心疼,她心疼沈槐安。 如果说这世上有什么能让她留念的,那只能是沈槐安,这一刻鹤华才终于肯定:她很爱他。 鹤华漂浮的心安定下来,柔柔地抿了个笑,“我们回家。” (完结) 番外:时空交错 春节百官休沐,司礼监不管宫里事务,沈槐安自然也没什么事。 他现在就一心一意地在盘算着亲手做年夜饭。 这是他和鹤华在一起的第一个春节,可是马虎不得。 早早地,他就起了出门,想趁着街上的铺子还开着,该备的都备齐。 这些琐碎的事情倒是能交给下人做,只是他觉得亏欠鹤华甚多,所以想尽善尽美,交给旁人他总是觉得办不妥当。 沈槐安裹上大氅,也不要人跟着,抱着个小巧的金手炉,悠哉悠哉地缓步迈出府去。 走了没多久,人声渐渐充斥着他的耳畔,进了城西热闹得像是另一片天地。 各家各户都挂上了喜气洋洋的红绸、红灯,商贩们迎来送往也不忘道一句吉祥话,偶尔几个小童围在一起摔着鞭炮。 沈槐安行走在热闹的街头,于熙熙攘攘的人群里穿梭,他倒不觉得厌烦,反而有种穿过人间烟火的温馨感。 “哎!” 沈槐安猛地被个小孩儿撞得趔趄,他皱着眉头,还没开口,就见面前这半人高的小乞儿不住地低头认错。 “算了,大过年的。”沈槐安见他衣衫单薄,一时不忍,伸手探向怀中,“我给你点银子,你……” 手一顿,他不可置信地对上小乞儿挑衅的眼神,下一瞬,那小乞儿像支离弦的箭瞬间消失在人海里。 沈槐安呆愣住了,他是真没想到这上京城里有人能偷到他头上,要知道司礼监秉笔是能调动锦衣卫的,他就算扔块金子在地上,没他点头哪个不要命的敢捡?! “嗤……” 旁边传来一声从鼻子里发出的讥笑。 沈槐安心下不爽,正没地儿撒火,这人就撞了上来,当即骂了过去,“哪个瘟糟玩意儿看你爷爷的笑话!” 是个穿着粗布麻衣的小孩儿,蹲在墙角像是看完了全程,他看不出男女,衣服破破烂烂的豁了几道口子,脸上黑一道、灰一道,下半张脸被围巾挡住,浑身上下脏兮兮的。 脏死了。 沈槐安后退一步,不欲与一个小孩儿计较,正打算,就听见这小孩儿脆生生的声音响起。 “我爷爷早死了,你跟我充哪门子的长辈?” 沈槐安脚步一顿,“你这崽子说话最好留神些,这是上京城,不是哪个荒村野寨,回头得罪了人,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他声音压得低沉,话说得慢,但给人一种感觉就像是棉花里裹着刀子的感觉。 岂料那小孩儿气性大,一蹬墙握着把匕首飞身而上。 锋利的匕首闪着寒光从他眼角略过,耳边的一缕发丝被瞬间切断,沈槐安呼吸一窒,摔坐在地,惊愕道:“你知不知道本官是谁!若是真惹恼了本官,天涯海角都把你翻出剁了!” 那小孩儿邪性,非但不怕,还歪歪头瞥他一眼,凑近了用匕首拍拍他的脸,带着毫不掩饰的嘲弄说道:“就这点本事,还学着威胁人,废物东西。” 沈槐安气得咬牙,可到底没敢说话,心中暗恨着回去就让人把这些死孩子抓起来,高低送去诏狱里关几天。 那小孩儿手中匕首一转,又被收入袖中,不屑一顾地转身就走,走了没几步转过身来问道:“你那钱袋里有多少银两?” “关你屁事!”沈槐安脱口而出一句啐骂,见那小孩儿脚步一转朝他走过来,连连后退支吾道:“不、不记得了,约莫有个五十几两?” “唱戏这么赚钱?”小孩儿嘀咕一声,漆黑的眼珠盯着沈槐安,他这一身花花绿绿的还挺好看,看起来应该也不便宜。 肥羊啊…… “你,跟我走。” “我不———”沈槐安话音未落,喉咙处就顶上了刀尖。 “走不走?” “走、走嘛。”沈槐安讪讪站起身来,小声商量着,“你是缺钱?” “………” “我、我可有钱了,我住城北,你知道城北么?就是一片大宅院那地儿,我……” 小孩儿面无表情的停住了脚步,她知道啊,她怎么不知道,她刚打那儿出来。 沈槐安说不上来的发虚,这小孩儿年岁不大,但刚刚有几个瞬间杀意做不得假,“五十几两而已,我不在乎,你送我回家,我给你百两怎么样?” 小孩儿没说话,像是在待价而沽般上下打量他。 跟我去,我就让人给你抓起来打!沈槐安暗自腹诽,脸上却和善极了,轻声道:“我可喜欢小孩子了,你看我刚刚被他偷了钱袋都没生气对不对?看你可怜,我不诓你,只要送我回去,我给你纹银百两。” 见小孩儿点点头,沈槐安松了一口气,心里的石头还没落下,就听见她阴恻恻地开口道:“你没藏住。” “什么?” 小孩儿偏过头,仰视着他轻声道:“你的眼神,不对。” 沈槐安眉头微微蹙起,这谁家的鬼娃娃,怪吓人的,没法子,他一点武功不会,府里有侍卫,三娘也在,回去就安全了。 想着沈槐安加快了些脚步,带着小孩儿小跑回府门。 一路跑过来他累的够呛,那小孩子反而呼吸不变,沈槐安弯腰撑着膝盖喘气,抬手指了指,“我家……沈府。” 武府。 小孩子望着牌匾,稍显稚嫩的声音幽幽响起:“我是识字的,你莫不是拐子吧。” 沈槐安不明所以的抬头,瞬间瞪大了猫眼。 不是,他那么大一个沈府呢?! 见这死孩子又要拔刀,沈槐安吓得蹦开了些距离,有些崩溃地喊道:“你等会儿!我、你让我捋捋!!” 想了半晌脑中还是一团浆糊,沈槐安猛地一抹脸,上前敲响了大门。 “你……您找谁?”一个小厮打扮的人,从门缝里露出脸来。 沈槐安微抬下颚,朝他问道:“这府主人是谁?” “我家老爷是刑部尚书,您是?” 刑部尚书,姓武……可不就是这个宅院之前的主人么!这姓武的被人搞下去了,这宅子才空出来,半年后他升秉笔,赐宫外开府。 沈槐安一时讷讷无言,过了许久才找回自己声音似的,“当今圣上即位几年?” 小厮怪异地扫他一眼,要不是看他衣着不凡,这种问题也需得问,怕不是个傻子。 “建元七年。” 他是建元二年时进宫,时七岁。 建元七年…… 那他、他岂不是只有十二岁。 沈槐安神思不属地扶着石狮子,一屁股坐在阶梯上,哆嗦着嘴唇朝那一脸不耐烦的小孩儿问道:“我像十二岁的么?” 小孩子一翻白眼,“像。” “啊?” “你说你两岁我都信。”脑子不好的玩意儿。 沈槐安望着皇城的方向,没腰牌他也进不去,进去了也不知道干嘛,那里面说不准还有个十二的“沈槐安”,自己这二十六的沈槐安往那儿一杵,怕不是会一块儿被绑起来烧死。 “咱俩去把我的钱袋讨回来吧。”沈槐安神情还有些恍惚,仿佛不知今夕何夕的样子倚在石狮子的底座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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