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生意》作者:拙绿 文案 『人生短短几十载,愿尔,了却平生意。』 魏单此人,权臣奸佞,残害忠良,手腕上却常年戴着串佛珠,且常去施粥布道。 外人见此讽魏单伪善,佛不救假善之人。 魏单本人道非伪善,是真恶。 平婉却说,魏单为善。 同身在泥沼,他偏费尽心机将她托举而出。 甘愿自入深渊,自此为恶之道。 而腕上佛珠是平婉为他所求。 平婉说去做好事以减轻身上罪愆,他便去做。 他不在乎死后是否下地狱,他只在乎平婉。 他本不信佛,若能佑她,他便信。 * 济福寺空了大师双手合十,对跪在蒲团上的平婉道:“做善事要怀诚心。” 平婉示以一笑:“我有诚心。” 空了大师吁叹,“是无私的普渡之诚,而非私心的渡一人之诚。” 平婉听罢缄默,看了眼低眉善目的佛,喃喃道:“可我只想渡他。” 若不能宽恕,佛啊,请让我分担他的罪过。 * 奸佞当斩,以平民愤。 魏单被砍头前摸着平婉的脸说。 “下辈子,找个好人嫁了吧。” 平婉摇头,声音很轻很轻,“可我已经嫁给你了。” 即便你在世人眼中无恶不作。 然在我眼中你是再好不过的人啊。 ※男主奸佞权臣,没有完全洗白。正文写到男主死,番外延续he。 ※佛教等相关内容只是剧情需要。查了一下,超渡和超度是一样的,本文全用超渡。 2022.1.29 2022.3.6(二修) 内容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正剧 搜索关键字:主角:平婉,魏单(shan) ┃ 配角:高继壤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愿尔,了却平生意 立意:簇放热烈的生命。
第1章 雪日 建宁六年,十二月初七。 正午方过,不消片刻,朔风倏忽紧起,黑云席卷,遮阳避日,霎时昏昏暗暗,雪花纷纷扬扬大片大片往下砸落。 朱门上方悬着两顶红灯笼,流苏坠子左摇右摆,芯火晃晃悠悠,狂风一阵,终是于无畏挣扎中熄灭,几缕黑烟消散在茫茫风雪。 烛光消却,使得牌匾上顾府二字隐入昏暗,看得不甚清晰,反增阴森凄厉。 顾府内院,尸体横斜,血洗成河。热血一浇,堆积的雪消融几许,带累染红下坠的雪片。 风鼓吹起深蓝暗纹袍,男子长身立于红与白间,发间眉梢挂了雪粒,神色阴冷,无悲无喜。 忽而细微响动,魏单眉眼凌厉,侧目而望却见一干爬伏尸首中一老嬷趴在雪地,身下氤氲大片血花。 她紧紧抱着怀中孩子,衣服上白雪和红血交融,极度诡靡。 银光在眼前闪过,老嬷瞳孔紧缩,惊恐万分,她浑身抖动,皱纹横爬的眼角溢出泪花,两腿哆嗦意图后撤。 被捂着眼的孩子低低呜咽哭泣。 魏单面若枯井,泛着银光若镜的刀面映出恐惧颤栗的面孔。 他缓缓提剑。 风在耳边呼啸。哭声止。 雪落在滴血的剑锋,又与血水融合。 嘀嗒。 嘀嗒。 * 大雪突然,街道上行人步履匆匆,妇人怀抱小女娃,一脚一脚踩在雪上,嘎吱作响,小女娃被围得严严实实,小手扒着围巾,大眼睛滴溜溜转,倏然道:“娘,我想吃糖葫芦。” 两步远外,身穿绀青棉袄梳着云髻的女子在风雪中推着推车。 妇人略一思索,跑过去,“小娘子,来根糖葫芦。” 女子扭过脸来,肤色白净若簌簌飘落的雪色,碧山秀眉,杏眼明仁,面容温和,她取了根糖葫芦,又将旁边一根取下,细细裹上糯米纸装进袋中。 面上浮出极浅的笑,调子很软:“要收摊了,便送一个给你。” 小女娃接过抱在怀里,脆生生道谢:“谢谢小娘子。” 妇人笑了笑,风雪扑面,割得脸疼,她替小女娃掖着围巾,从兜里掏钱递给平婉。 “小娘子还是快些回去,今日怕是做不成生意喽。” 平婉颔首,温柔和气:“嗳,这就回去了。” 望着母女俩身影重新融入风中雪间,平婉敛回视线,推着车继续往前走。 嘎吱嘎吱,一步一个深脚印,又很快被砸下来的雪覆盖。 她停在张记馄饨铺子前,将推车安置停妥,在门关抖落身上雪片,推帘而入。 帘子又厚又重,最能抵挡风雪交寒。 铺子里面暖烘烘的,张二娘看到来人,起来招呼。 “平小娘子来了,这么大的雪还在卖?” 她轻轻笑:“不卖了。按往常来碗馄饨。” 听得张二娘应声,平婉择了个靠窗靠门的寒冬僻壤处坐下。 对开的方格眼窗,蒙上薄薄的水雾。 她拿指随意划着,耳边响起高喝。 “馄饨到了!” 平婉屈指收回手,一碗冒着热气的馄饨落在桌上。 “小娘子这铜钱画得不错。” 她偏眼去看,圆形方孔的铜钱,边缘水渍下滑,很快失去原先模样。 平婉细笑着。 她似乎向来如此,情绪起伏不大,极少见过生怒嗔怪,整个人平稳柔静,和和气气,即便是笑皆是淡淡的。 帘子又被人推开,窜进冷飕飕的风,带进几片雪花。 张二娘打个哆嗦,回了心神。 “小娘子要不朝里换个地方,门窗口开开合合的冷了些。” 听得这话时平婉将将就勺喝了几口热汤,浑身由内而外生暖。 她摇摇头正待开口,语声未启,生生顿住。 屋里热气蒸腾,说话叨絮声渐渐混杂,方寸空间,声声入耳。 “上至八十老妪,下至三岁稚儿,皆死于冰冷刀下。闻路人说,温热的血将院中堆雪尽数融了去。” 平婉垂下睫羽,转问:“老板娘,他们说的是什么事?” 张二娘呆一息,反应过来后煞有义愤填膺之态,竟是咬牙道:“小娘子不晓得,那奸佞魏贼今日屠杀了顾太尉满门,啧啧啧,你说说当真是老天无眼,他如何还能安生生活到现在?” 鸦睫轻颤,又问:“老板娘可知顾府上下死去的约有多少口人?” 张二娘疑瞧她:“你问这儿做甚?” “想着下回去济福寺帮忙烧香超渡。” 平婉常去济福寺,她是知晓的。想来几月前她还托平婉给她孙子带个开光的佛串。 张二娘这一通顺,话跟着从张合的嘴里出来:“平小娘子善心,听人说约莫一百来口。天杀的,你说说怎就坏人长命?” 平婉仅浅笑不言,张二娘立时噤声,却是以为她信佛,难忍杀生之话,只做度人之事。 待雪大致止住了,平婉留钱离去。 先回的东水巷中的小院。 彤云散去,净空蓝碧,唯有寒风不变,瑟瑟刮进衣领。平婉拢了拢衣襟,推着车入巷。 积雪要有半寸深,盖住行路,隔壁邻里妇人拿了笤帚正在院中扫雪开路,听见车轮轱辘压雪声,眼睛穿过开着的院门向外瞅。 不出所料是早上出去的那抹绀青色。 “平娘,这么大的雪,说不准何时还要下,今日可要停了罢?” 平婉听着声回望,扯着唇角对她笑了笑,一开口白气跟着滚卷而出,“是要停的。大哥今日出去做工了?怎大嫂独自扫雪?” 张素荷向屋里瞅一眼,声音里夹着气:“在屋里和石头玩,一个两个懒虫子,靠不得。” 这种半嗔的埋怨话她是接不得,倒是阴寒意直从脚心钻,平婉动动脚,探身从包裹好的剩下的糖葫芦里拿出三根,向院门走两步。 “我这儿还有糖葫芦,给小石头拿去吧?” 张素荷目光从糖葫芦移到她的手上,却是冻得通红。她收回视线,一手拎着扫帚,走过去接过,语气稍柔。 “别总是想着赚那死钱,买个手衣戴着也不至于这般紫红。你这手可是要护好,一年冻年年冻,遭罪得很。” 平婉手指一顿,慢慢收回手卷入袖中,只笑着轻轻颔首。 她径自走到陈家旁侧的小院,开了锁推门入内。 院中厚层积雪,洁白无暇,竟令她一时不知从何下脚。 陈有富在屋里听得院内声音,等了几时出堂屋看个情况,正巧对上张素荷擎着三根糖葫芦步内。 她从上至下扫过他,倒着柳眉,阴阳怪气:“叫你扫雪你给我推三推四,怎的,听见她声音你就巴巴出来了。” 话说得陈有富瞪大了眼,咬牙:“张素荷你你你!你敢说是我不去扫雪?是谁说被儿子闹腾得脑袋疼,非要抢我手里的扫帚去外面扫雪的?你让我看儿子倒还要倒打我一耙。” 被他这一回嘴,张素荷气上来了,扬声冲他喊:“儿子不是你儿子?让你照看一会儿怎就恁多事,不就是嫌我让你在人家面前丢了形象?小娘子长得美哟,整日一副活死人样子。” 音声颇大,随着朔风飘至墙壁另一侧,平婉身形顿了顿,面容不见变化。 透过墙耳边紧着响起明显压着的声音。 “你小声点!一墙之隔,你成心找事!”他下巴点了点红彤彤的糖葫芦,压低声音:“手里拿着人家的好意,背后就积些嘴徳吧!” 平婉复抬起脚,将推车推向小仓房,雪面留下两道深深车辙。 污泥落雪。 陈家是三月新搬来的东水巷,至明年三月,也要做整一年邻居,平婉人儿话少温顺,邻里做的没可挑剔的。 张素荷看了看手中的糖葫芦,“酸不酸甜不甜的,我是……”在对方目光下终是没有继续下去,梗了梗脖子,偷瞧眼土墙,终究没忍住,嘴皮子动着小声又犯嘀咕:“没得半点儿生气,那太阳照在她身上都见不着光亮,不像活死人像什么?” 墙那边早没了声响,平婉换下绀青袄,雪一化便湿了衣,虽不至内里,但仍感受得到丝丝寒气。她烧起炭火,将袄搭在藤制圈椅,凑近着炭火炉烤着。 换了身葭灰旧袄,洗净手,重梳发。 她是要再出去的,去济福寺。 坐在妆台前,对着铜镜最后扶了扶鬓发。 镜中人未施朱粉,眼仁和静,肤色白欺霜,因在外严寒唇稍紫。葭灰老气,在她身上反是添着沉稳,只是本就默默无声的,这一下更是像要隐进尘埃。 平和之态,有时换个名字就是死气。 平婉想,她果真不喜欢照镜子。 照出来的,不知是人是鬼,还是一具挣扎着爬不出来的行尸走肉。 前往济福寺要上百级青石阶,大雪而过,埋了阶梯。 这会儿除了先前突来大雪被困寺里的香客,没几个人来寺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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