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言舟越是沉默,谢蘅芜就越慌上几分。 洗室内再温暖,她只裹一件薄薄的棉巾,后背又抵着冷硬屏风,定是冷的。而身前萧言舟的态度怪异,似乎正怀疑什么,将她勾得心乱如麻,仿佛在火上被灼烧一般。 谢蘅芜心跳愈快,被这种仿若置身冰火之中的感觉折磨得气息渐乱。 恍惚中,谢蘅芜仿佛看见侯夫人高高在上的身影于面前摇晃,她垂着眼,猩红的唇一张一合,声音则慢了几息才悠悠传来, “这是教坊女子才会有的东西……” “……你若是不听话,我与侯爷,即刻将你送回教坊……” 侯夫人的声音飘飘忽忽,却都分外清晰地传入耳中。 谢蘅芜眨了眨眼,想将幻觉挥去,然萧言舟的面容却与侯夫人越发重叠。她气息渐沉,身子因下意识的恐惧与愤怒而颤抖起来。 萧言舟抬抬眼,还想问什么,却见谢蘅芜面色苍白,一脸像是见了鬼的神情。 他皱眉:“你……” “不要送我回去……” 她的声音轻得像是被蒸腾的水汽蒙住,萧言舟没听清,眉头皱得更紧。 “你说什……” 他的话被谢蘅芜突如其来的一抱打断。 与其说这是抱,不如说是扑。 萧言舟硬是被她扑得往后退了几步,险些又一个趔趄跌坐下去。 幸好他这次稳住了,才不至于半个时辰之内连摔两回。 萧言舟从未感觉眼前人的气力这样大过,自己快被她勒得喘不过气了。 他扶住她腰,目色一滞。 她在抖。 谢蘅芜像是溺水的人儿遇到浮木般,双臂死死将他搂住,身子不住颤抖,似秋日枝头上,摇摇欲坠的枯叶。 她的脸埋在他肩上,莺莺低声,萧言舟却总算听清了。 “不要送我走……” 萧言舟垂下眼睑,一只手掌在她脊背上几寸的停留了一会儿,随后轻轻落下,有些笨拙缓慢地拍了拍。 这还是他年幼时,宫里的乳母哄他入睡的动作。 萧言舟面无表情地温柔拍背,多少有些滑稽。 “孤不会送你走。” 感受到怀中人的颤抖渐渐平息下,萧言舟才开口说了话。 他当然不可能送她回去,她身上有太多奇怪之处,他哪里放心就送回去。 何况,他也不舍得。 以及…… 萧言舟扳住她肩头,将人从怀中扶起,指腹从她面上轻轻捻过,擦去并不存在的眼泪。 她方才的话分明是下意识的,为何会说出这种话来? 她不是侯府小姐吗,谁会想着送她走,又是送到哪去? 真是……有意思。 -- 穿好了寝衣的谢蘅芜跪坐在床榻上,一手拿着纱布,艰难地缠绕起萧言舟受伤的手掌。 长发柔软垂落两侧,她低垂着头,神色认真,乌黑长睫像两把小扇子挡在眼前,看着乖得不像话。 萧言舟盯着她的脸瞧,脑海里却还是不久前她面色苍白的模样,一时没有注意到她将自己包成了什么模样。 谢蘅芜手巧,却在这方面并不擅长。几番努力后,她勉强将他伤口包扎好,原先好看劲瘦的手掌此时被包得如馒头一般。 谢蘅芜微窘,抬眸悄悄打量他神色。 方才被安抚下来后,她意识到自己过分失态,可能暴露了什么,赶紧转移话题,拉着萧言舟给他包扎伤口。 萧言舟自然拒绝过,然彼时谢蘅芜光想着要转移他注意力,便信誓旦旦说自己可以。 一上手,这拙劣的谎言自然被戳穿了。 谢蘅芜将纱布放到一边,捧着萧言舟的手左瞧右瞧,像是在打量什么稀世珍宝般。 她觉得这样还是不够,便想再次拆了重新包扎。 萧言舟忍无可忍,按住她蠢蠢欲动的手,沉声:“孤自己来。” 谢蘅芜飞快收回手,两手乖巧地交叠在膝上,像是初入学堂的弟子一般。 萧言舟瞧她一眼,垂眸将掌上乱七八糟的纱布解下,拿过干净的重新缠绕。 “陛下这伤……是怎么来的?”谢蘅芜安静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问道,“莫非又有刺客了吗?” 萧言舟没搭理她,兀自将伤口包裹住,他做这种事已是信手拈来,苍白的手上纱布隐隐透出血色,平添几分残损美。 谢蘅芜看着他动作,见他包扎完了,收回视线时又与他对视上。 “记下了吗?” 她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 只那一遍,不过记下七七八八罢了,但她还是慢吞吞点了点头。 “没有刺客,是孤与霍珩比试的时候弄上的。” 霍珩便毫不知情地背了锅。 “霍指挥使?”谢蘅芜狐疑,就是霍珩敢与萧言舟放开了打,他……打得过吗? 居然还能伤到萧言舟? 谢蘅芜不禁想自己是否太低估霍珩了。 “倒是你……”萧言舟幽幽看来,“你没有什么要与孤解释的吗?” 谢蘅芜唇角勾起,装傻道:“妾身要与陛下解释什么呀?” 萧言舟不语,视线却落在她锁骨处,仿佛透过寝衣看见了其下皮肤。 谢蘅芜下意识捂住了那里,又被他盯得十分僵硬地放下手。 萧言舟蜷舌顶了顶唇角,冷不丁道:“你不喜欢它。” 她抿了抿唇,没有否认。毕竟当时自己的反应实在太大了,傻子才看不出来。 “为何?” 为何?这当然不能说。但一时之间谢蘅芜也想不出合适的借口,索性闭嘴当哑巴。 她都做好了要好生应付萧言舟一番的准备,哪想后者竟然没有追问,只起身下了床榻,往外走时还用完好的那只手向她招了招。 “过来。” 谢蘅芜不明所以,跟了上去。 …… 她很后悔自己跟了上来。 蘸了朱砂色的笔尖冰凉而扎痒,所过之处,激起一阵战栗。 谢蘅芜坐在萧言舟怀中,双臂环过他脖颈,寝衣领口敞开,褪到了肩下。 而他便执笔,在其锁骨处勾画。 他伤的是右手,因此现在是用左手作画,多少不熟练,行笔便极慢,谢蘅芜怀疑他是故意折腾自己。 最后一笔时,他手腕一勾,笔尖也顺势一挑,谢蘅芜的身子猛然抖了一下。 萧言舟放下笔,凤眸轻眯,他缓缓靠近被勾画过的胎记处,轻轻吹了口气。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尚未干透的墨迹上,似乎又冷了几分,谢蘅芜勾着他脖子的手臂又紧了紧,身子忍不住向他贴去。 却被人摁住了腰。 “还没干呢,要花了。” 萧言舟慢条斯理道,满意看着自胎记处绽开的梅花。 胎记本就红,萧言舟又没少用颜料,更使梅色如血般妖冶。 他拍了拍她的臀:“下来。” 谢蘅芜脸红得能冒出热气来,忙不迭从他身上下来,走到穿衣镜前瞧。 盛放的梅花,与那印记巧妙融合,浑若天成。本是清冷寒梅却开在了这般暧昧的位置,似被压抑而愈发蓬勃的欲望,靡艳绚丽。 萧言舟出现在身后,指尖在其上虚虚抚过。 “这样就好看了。” 谢蘅芜看向镜中,确实,萧言舟画工不错,这样一描摹,普通的印记也成了别出心裁的妆点。 然而她不喜欢,又岂是因为它碍眼呢。 谢蘅芜自是不会说出这话,只轻轻道:“多谢陛下。” 萧言舟随意“嗯”了一声,勾住她的头发在指尖缠绕, “还有谁知道吗?” “……没有。” 侯夫人远在南梁,萧言舟也无法求证。至于梨落……当然不知道了。 萧言舟眉毛轻挑,若有所思地垂了眼。 「要进入一些酸爽剧情嘞,放心~亲妈一定会手下留情」
第五十一章 可真是让孤惊喜 霍珩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孽,这一夜竟如此忙碌。 先是赵全急吼吼来寻他要看住陛下,他忙活许久,好不容易瞧着陛下进了拾翠宫,想应当能安生些了。刚休息没多久,又被副指挥使叫醒。 “头儿,陛下有令,您看让谁去办?” “什么事?” “陛下要查一人。” 霍珩摁了摁额角:“这种小事你看着办,来问我作甚。” “就是……不知算不算小事。”副指挥使支支吾吾着,递上一份密令。 乃萧言舟亲笔。 霍珩精神一震,接过一瞧。 “调查……宸妃?”霍珩眉头皱起,先前困意烟消云散。 陛下怎么这时候要查宸妃了? 思及此时宫中情形诡谲,霍珩沉吟片刻,道: “我亲自来办,你叫上几个信得过的来协助我。” 副指挥使一激灵,震声道:“是!” -- 五日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倒也发生了不少事情。 先是小桃病愈了。 说来也奇,小桃高烧得厉害,昏迷许久,眼瞧着就要死了,竟一夜之间奇迹般回转过来。 人都说,大概是她渡了一劫,熬过去后便是泼天富贵。 小桃身子好了,拾翠宫里却莫名其妙死了几个宫人。 死因都是一些奇怪的意外,根本难以细查,偶尔发生倒也还好,可偏偏是集中在这几日。加上此前冬雷大雨,便有传言冒头,称宫中有不祥,该开坛做法事才对。 传言说得有鼻子有眼,就差将拾翠宫不祥给明明白白讲出来了。 崔太后还以讲经的名义请了几位僧人留在寿安宫里,像是给自己祈福避祸,变相坐实了传言。 偏生萧言舟还不表态,像极了默认,让人揣测得更厉害了。 赵全对此很是不解,这么多事如此巧合,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是有人在背后捣鬼。 萧言舟只需要处置几个传谣的宫人,便能轻而易举平息了这谣言。 可他却迟迟没有动作。 赵全立在御书房外,心里直犯嘀咕,想陛下与娘娘这是在生什么气,还是说,在等什么? 正想着,就见霍珩行色匆匆走来。赵全一眼就看见他怀中厚厚的卷宗,不由问了一句: “这是什么要案吗?” 霍珩顿了顿,含混应了一声。 “难怪这几日都没见着指挥使。”赵全说着,示意霍珩暂等一等,转身进了御书房通传: “陛下,霍指挥使来了。” 也不知是不是赵全的错觉,他感觉萧言舟的手似乎抖了一下。 大概是左手写字尚且不适应……赵全没有多想,得到萧言舟许可的回答后,出去与霍珩传话。 御书房的门随霍珩入内紧闭起来,挡住了一切窥探的视线与耳朵。 “陛下,这是属下这几日搜查到的所有,有关宸妃娘娘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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