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二人性子,却截然不同。 崔鹤与谢蘅芜说着话,只觉与这位宸妃聊天,就如春风拂面般。 他看她面容尚且年轻,便不好意思地问了年龄,得知谢蘅芜方才十七岁时,崔鹤顿了顿。 他想到家中的妹妹,眼前女郎与崔露秾几多相似,又颇有不同。两人都已进退有度,但崔露秾给人的感觉总是疏离,就算是笑也是冷的,对外人如此,对府中亲人也是如此。 可谢蘅芜的笑,却是暖的,漾在眸中,荡进心里…… 赵全出来时,就见谢蘅芜与崔小将军相谈甚欢,一个娇美如花,一个挺拔如松,女郎笑意盈盈,郎君温和又羞涩,若不是不合时宜,看着还挺郎才女貌…… 狗屁郎才女貌!那可是陛下的妃子! 赵全的眼皮又跳了跳,觉得头疼。 他肃起面庞,上前打断了两人:“启禀宸妃娘娘,陛下瞧过了,说没问题,娘娘自己安排就是。” 谢蘅芜接过名册,与赵全道过谢,又转向崔鹤: “崔将军,上元节时,应当也还在京中吧?” 崔鹤点一点头:“自然。” “那我回头再把将军加上。”谢蘅芜说着看向赵全,“赵公公,那本宫就先回去了,替本宫与陛下问安。” 赵全觉得谢蘅芜笑得非常不怀好意。 “是,奴一定替娘娘转达。”赵全向崔鹤做了个请的手势,“崔将军,陛下有请。” 崔鹤这才与谢蘅芜互相道别,谢蘅芜离开时,崔鹤的目光晃悠着,一下一下,晃荡在谢蘅芜身上。 但他也知道后妃怎能是他肖想的,是以尽管不舍,他很快便收敛了心思,迈步踏入御书房。 他撩袍跪下行礼,却久久不听萧言舟叫起。 崔鹤等了一会儿,才听萧言舟道: “你遇着宸妃了?” 张口第一句,不问战事,却问这琐碎小事。崔鹤虽奇怪,还是如实禀报:“回禀陛下,末将的确遇着宸妃娘娘了。” “哦。”萧言舟状似无意问道,“你觉得她如何?” 如何,什么如何? 崔鹤深觉自己一介外臣在皇帝跟前评价后妃,实在不妥,可又是皇帝问的问题,总不能不答。 他顿了顿,说道:“末将与宸妃娘娘仅是一面之缘,末将不敢贸然言说。” “一面之缘?”萧言舟的声音低沉下来,“孤看你们二人……相谈甚欢啊。” 他在御书房内,将外头的每一字都听了个清楚。 谢蘅芜这小女子……快将崔鹤的老底都翻出来了。 崔鹤身子一僵,脊背处窜起寒意。 “陛下,末将只是与宸妃娘娘寒暄几句,并无异心!” 萧言舟也知道崔鹤的性子,只是想自己如今都与谢蘅芜说不上什么话,凭什么轮得到这个愣头青。 “……孤知道了,你起来吧。”萧言舟默了一会儿,懒懒说道。 崔鹤这才站起,仔细与萧言舟说起边关战报来。 -- 回宫路上,谢蘅芜依旧想着崔鹤。 倒不是惦记什么,而是她觉得崔鹤与崔太后、崔露秾都分外不同。 大概也是因此,萧言舟才一直放心让他戍边领军吧…… 方才那一番谢蘅芜单方面的套话,已问出了个七七八八。 崔鹤的母亲是清贵人家的女儿,不争不抢的性子,才养出崔鹤这样清流般的崔家人来。偏偏崔鹤又不喜诗书,他母亲也不介怀,让崔左丞安排崔鹤习武。 想来他的母亲,是极爱他的。 谢蘅芜又想起萧言舟来,心底有些复杂。 他拥有天底下最尊贵的身份,却独独没有足以让他信任之人。 「嘻嘻吃醋了」
第六十二章 妾身是关心您啊 宫宴前一日,周启避过所有人视线,秘密入了紫宸宫。 “陛下,解药已成。”周启的声音微微颤着,像是极力克制着激动,“微臣可以保证,陛下只要服下此方,便能药到病除。” 萧言舟没有立刻让人去接,而是坐在上首懒懒垂眼,反问了一句:“是吗?” 这药方是周启被萧言舟紧催慢催着加急研制出来,可现在有了成果,却不见萧言舟有多么欣喜。 周启疑惑,只道是萧言舟谨慎,继续说道:“微臣不敢欺瞒陛下,微臣研制此药数载,愿以性命担保,这便是最后之方!” 萧言舟的神色依旧淡淡的,修白的指节有一下没一下地叩击着扶手,似乎全然没有头疾解除的欣喜。 他被这头疾折磨了这么多年……如今终于能治好,可他想起来的却是谢蘅芜。 如果自己的病好了,谢蘅芜的香……还有什么用呢。 他想,那样就没有名正言顺的理由去见她了。 这理由不是对旁人,而是对他自己的。 没有了这理由,他却还想见她。 蓦地,萧言舟想起那日谢蘅芜笑着与他说的话。 “陛下是爱我的吧?” 爱?可笑,他怎么会爱她。 他只是喜欢她的体贴,喜欢她的善解人意,俗一些来说,他还喜欢她的美色。她那样识大体,放在身边既能舒缓头疾,又赏心悦目。 如果不是出了那档子事,他很乐意就好好将她养在宫里,让她做天下都羡艳的女人。 就像那些臣子在府中养一些名贵的小玩意儿一般。 ……真是如此吗? 宠爱的猫儿若是挠了主子一下,不管再名贵,也会被即刻杀死,稍微有些善心的,也会将它丢到冷僻之处,任其自生自灭。 但他不舍得杀她……不,甚至于,连伤都不舍得。不仅如此,他还继续好好养着她,吃穿用度,都不曾减去半分。 哪怕他自己被她气得吐了好几次血。 难道真如她所说,自己爱上她了吗? 萧言舟难以言明心头莫名的怅然与酸涩,眼眸里流露出几多茫然,他又沉默那么久,将周启等得越发不安。 陛下这是怎么了……难道他的头疾又加重了吗? 良久,萧言舟总算说话了。 “把东西给赵全吧。” 周启连连应声,不忘提醒道:“陛下记得要尽快服用,若是过了三日之期,这药便失效了。那药引珍贵,若要再制,最早也得明年才能有了。” 萧言舟抬抬眼,面上无甚波澜:“孤知道了,这段日子你辛苦,准你休沐半月。” 周启身形一顿,随后郑重谢了恩,去寻赵全了。 萧言舟依旧没动,仿若雕塑般。他额角不住跳着,隐隐传出针刺般的疼痛,似是头疾又要发作。 如果……如果他的头疾未愈,那么去寻谢蘅芜,便不是因为爱上她,而是为了治病。 他舍不得伤她,也是……也是因为她的香还对自己有用、周启不是说过吗,要对她好一些,才能让那香气发挥更多作用…… 萧言舟想,他怎么能爱她呢? 他怎么能动情呢? 情……只能成为软肋。他那愚蠢的父亲,至死没能捂热崔氏的心,反而被崔氏利用了情,转手化作插向自己心口的利刃。 萧言舟如是劝说自己,可心里却并未因此舒服上一点。 反而更憋闷了。 -- 宫宴当日,萧言舟见到谢蘅芜,竟有些不自在。 他与她,是要一同入殿的。谢蘅芜倒是不知他心中如何所想,只是见萧言舟冷着张脸,道他还在生气。 她便上前轻轻挽住了萧言舟的手臂,于他耳畔用只有二人听得见的声音道:“委屈陛下配合一下妾身,等会儿与群臣见面,才好不露馅不是?” 馨香绵软的身子贴在身旁,温热气息轻擦而过,萧言舟微微一僵,淡着眸看向别处,不轻不重斥道:“多嘴。” 谢蘅芜也不怵,知他不过嘴上与她放放狠话,笑道:“妾身也是好意提醒,陛下便勉为其难听一听吧。” 萧言舟嗤声,尽管面上不耐,却始终没有甩开她。 意识到这一点的谢蘅芜,将眼睛笑得更弯了。 两人一同入殿落座后,萧言舟宣了开席。 崔太后看着这二人似是和好的模样,笑意渐深。 宫宴上有不少女眷,脂粉香气混在一起,尽管与萧言舟隔了段距离,却还是有些熏人。 他拧了拧眉,被这股香气呛得咳嗽了几声。 座上的崔太后与崔左丞对视一眼,各自心照不宣。 看来他果然还未病愈,谢蘅芜下手还真不轻啊。 那厢萧言舟隐晦地瞪了谢蘅芜一眼。 宫宴座次是她安排的,他会被脂粉香熏到,显然是她故意。 谢蘅芜装作不知,兀自夹了一筷面前的菜式,笑盈盈递向萧言舟; “陛下快尝尝。” 座下数道目光有意无意看来,萧言舟凤眸轻眯,唇角缓缓勾起一抹笑。 “多谢阿蘅了。” 他微微低头,张口将筷间的菜咬入口中,深黑的眼眸却始终盯着谢蘅芜,其中涌现起温柔到古怪的笑意。 谢蘅芜被他盯出了一身鸡皮疙瘩,唇边笑弧微僵,赶紧收回了自己的筷子。 萧言舟见唬住了谢蘅芜,心情也稍好上一些,目光触及座下崔鹤,他略一抬眉,举杯道:“崔爱卿难得回京,与孤喝上一盅。” 崔鹤受宠若惊起身,手忙脚乱地举杯祝酒,众人纷纷笑语附和,又各怀心思。 陛下突然对崔氏态度转好,是又有了什么打算吗? 连崔左丞都微微凝眉,若有所思地打量起崔鹤来。 他们虽是父子,其实交流并不多。他对自己这位儿子的了解也并不深,只觉得崔鹤太过神经大条,实在不像他们崔家的人。 陛下特意点了崔鹤的名儿……究竟是态度缓和,还是有意要扶持起崔鹤来,从内部分裂崔氏? 当人身居高位时,任何一个简单的举动,都会引来底下人无数揣测。 萧言舟还记着那日御书房外崔鹤与谢蘅芜相谈甚欢,有意让他当一当靶子。 然崔鹤并未想那么多,毕竟他也的确多年不曾回京,萧言舟提到他,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他与萧言舟祝酒后,又向崔太后敬过,最后转向谢蘅芜,相似的祝酒话语里夹带着微妙的激动。 谢蘅芜笑着向他举杯,很给他面子地将一盅酒一饮而尽。 崔露秾坐在崔鹤身旁,瞧着这一幕,眉头不觉皱了皱。 她这兄长,何时与那女人认识了? 是以崔鹤落座后,崔露秾低眸小声问道:“阿兄见过宸妃?” “几日之前,御书房外偶遇。”崔鹤感慨,“原来这位宸妃娘娘与你年龄相仿,我初见时,还以为要比你年长些。” 崔露秾感兴趣地挑了挑眉:“此话怎讲?” “我观她言辞谈吐,分外妥帖沉稳,实在不像这年岁的。”崔鹤顿了顿,补充道,“当然,我没有说妹妹你不好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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