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一旁的假山后突然伸出一只手来,一下子将她拉了过去。 不知怎的,谢蘅芜心里没有半点惊慌,反而生出了一种“果真如此”的安心感。 她胡思乱想着,想自己果然还是被萧言舟影响,亦是疯了。 坚硬冰冷的假山石隔着还算厚实的衣物,抵在了她的腰背上。 跟前是一张熟悉的面孔。 萧言舟皮笑肉不笑:“好久不见,阿蘅。” 谢蘅芜淡然,勾唇一笑:“陛下,方才我们不是刚刚见过吗?” “别与孤耍小聪明。”萧言舟看到她这样云淡风轻的模样就不痛快,冷笑,“为何要送孤香囊?” “陛下是来与妾身兴师问罪,要妾身把香囊收回去的吗?” 谢蘅芜柔声,轻松就戳破了他的心思。 毕竟思来想去,好像也只有这个由头可以让他名正言顺地来找她了。 萧言舟被她说中,面色微微僵了僵,又嗤声:“自以为是!” 谢蘅芜唇边噙着淡笑,声音依旧温柔:“那陛下劳动尊驾,亲自来询问妾身,又是为了什么呢?” 萧言舟的目光在她面上一寸寸行过,看她翠黛如远山,狐眸含星光,面颊红润,似乎还圆润了些,比先前见面时更娇艳欲滴,哪有半点想象中的憔悴模样。 她好像过得很好啊! 想到这里,萧言舟忽然就明白了先前赵全的欲言又止。 这个小女人,真是生了好硬的心肠! “孤的事,何时轮到你来过问了?”萧言舟冷漠道,微微直起了身子。 “妾身是觉得陛下龙体抱恙,合该好好休息才对。”谢蘅芜轻声细语说着,忽然抬手,托住了他的面颊,踮脚凑近来。 掌心还带着手炉的温暖,而指尖却微凉,若有若无地触碰着耳垂。 「来咯来咯,今天三更!!」
第五十九章 陛下用了我的脂粉? 萧言舟眉心动了动,看面前美人眸中清渺含愁,眉黛微颦,似是担忧凝望,又似情意脉脉,而其丹唇微启,欲说换休……萧言舟不由想起他们二人还相好时,他与她亲吻,那样柔软,那样香,那样甜…… 现在她又凑近过来,似是要亲吻;她的手抚在面上,分明是微凉的指尖,却让他耳垂渐起热意…… 萧言舟本是要反唇相讥的,现下却没了这心思,反生出隐隐期待来。他想若她要亲他,自己定不能让这狡猾的女人立刻得了逞。 然而就在两人鼻尖堪堪碰在一起时,谢蘅芜收回了手,拉开两人的距离。 萧言舟还未从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中回神,就见她捻了捻指腹,随即看着他轻笑:“陛下用了我的脂粉?” “难怪……妾身还奇怪呢,听闻陛下病了许多日,为何今日一见毫无病容,原来如此。” “是为了见太后娘娘吗,陛下?” 她明知故问,尾音上扬,面上笑意透出些顽劣的恶意来。 萧言舟:! 他大惊,立时反应过来谢蘅芜方才举动是为何。 她的脂粉都是特制的,不曾有香气。从前她还常在紫宸宫,这些胭脂水粉自然也备了一点。萧言舟鬼使神差地,不曾让人全送回去。 今日为了遮掩病容,他兀自抹了一些,不曾想被谢蘅芜看出来了。 既然闻不出来,她索性上手摸了摸。 原来不是向他示好低头,是在戏耍他! 偏偏她还甚是可恶,故意以那般引人浮想联翩的姿态靠近他,蓄意引诱……让他完全没意识到她做了什么! 萧言舟蓦地拉开两人距离,停在了几步之遥的位置,阴沉着眉眼看她……看她样貌这般纯而无辜,行为竟如此大胆,他们还没和好呢!她居然就直接上手摸他! 谢蘅芜眸中含着谑笑,他走远了些,自己也总算不用再靠着这冷硬的假山石了。她顶着萧言舟似是要杀了她的眼神往前走了几步,向他摊手,勾了勾指尖: “陛下,妾身的香囊……还要还吗?” 什么香囊不香囊的,萧言舟现在只想掐死她。 他目中似凝冰霜,恨她无情,更恨自己方才还对她有了感觉。 何等不争气! 见萧言舟不答,谢蘅芜便也放下了手,收敛了些笑容:“陛下,妾身觉得……你我二人,还是该照常见一见。” 萧言舟道她终于要低头挽留自己,却听谢蘅芜接着说:“不然,太后娘娘该起疑了,陛下也不想就此功亏一篑吧?” 他默了默,随后半抬着眼,嘲道:“你便只关心这些?” 谢蘅芜眨一眨眼,不解道:“不然陛下还想要妾身关心什么?” 萧言舟咬了咬舌尖,低声:“你与孤闹一场,便一点不难过,一点不痛苦吗?你对孤说的那些话,究竟是否真心,还是你本来……本来就无情?” 他语调平淡,却不再是高高在上,整个人都透着股落寞。 谢蘅芜心头一酸,她抿一抿唇,缓缓道:“妾身当然难过。” 萧言舟看着她:“你便没有什么话要解释吗?” 谢蘅芜微微顿了顿,随后轻轻摇头:“陛下查到的都是真的,妾身无话可说。” “……你还真是洒脱。”萧言舟自嘲般,“孤却不能。” 谢蘅芜眸光一闪,她定定看了萧言舟片刻,忽一笑: “陛下……是爱我的吧?” 谢蘅芜的声音像风,轻轻飘向了萧言舟。后者一怔,旋即拧眉斥道: “你胡说什么!” 谢蘅芜弯起眸子,一步一步走向他,一面接着说道:“陛下就是爱我,涂脂粉,故意使唤小桃……其实都是爱我,是不是,玉成?” 她突然唤起他的字来,如此温柔缱绻的语气,像在耳边的呢喃。萧言舟呼吸微窒,往后退去。 谢蘅芜却步步向前,萧言舟便继续往后退,退着退着,他挨到了后头的院墙上。 两人局势倒转。 日光落在谢蘅芜仰起的脸上,柔和而温暖,越发明艳动人。 既然已经闹僵,谢蘅芜也懒得再在他跟前做什么伪装。她笑,故意挑衅般,呵气似的道:“我却是没想到,陛下爱我,爱到病了这许多时日的地步。” 这本是谢蘅芜信口胡说的,却阴差阳错被切中了事实。 萧言舟凤眸沉了沉,又暗淡下。 看他沉默,谢蘅芜心一突,面上的笑意都收敛了些:“陛下……妾身该不会说中了吧?” 注意到她自称的变化,萧言舟抬了抬一边眉毛,淡声:“说中如何,不曾说中又如何?” “孤不像你,可以随意将真情玩弄,总要难受几日罢了。” 谢蘅芜的语气也淡下:“陛下如何就认为我便是陛下口中之人?” 萧言舟垂下眼眸,盯着她看了许久,直将谢蘅芜盯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随后忽然伸手,双臂扣住她腰身,将人抱了起来。 身躯隔着衣物紧贴在一起,一如从前他们做过的无数次一般。 双脚骤然离地,谢蘅芜一慌,下意识勾住了他的脖颈。 她不由屏住了呼吸,怔怔看着萧言舟的面庞,心中又是惧怕又是无措,不知他要做什么。 莫非……莫非是他真的被惹怒了,要在这里强来吗? 然而萧言舟只是将她抱起,又向上掂了掂,随后薄唇轻启,很是冷酷道:“你若不是无情人,怎么与孤分开这几日,还重了?” 谢蘅芜先是一愣,旋即面颊染粉,又羞又恼,想她怎么就会重了,分明是因为现在还穿着厚实的外袍,才会比先前重上一些。 “我没有!” 然萧言舟丝毫不理会她辩解的话语,兀自喋喋不休道:“孤病了这几日,你倒是过得滋润,竟还胖了一些。你果真是根本不将孤放在心上的,从前也都是在骗孤。” 他一顿,末了又冷笑一声:“你不是想走吗?孤告诉你也无妨,拾翠宫已经被霍珩盯死了,就是一只苍蝇,都不可能飞出去。” “如何?计划落空,你该难受极了吧?” 谢蘅芜一脸莫名盯着他,觉得他竟然能一次性说这么多话,实在有些吵。她想笑又不敢笑,唇角抽动几下,低声:“是,妾身难受极了。”
第六十章 总是被她引诱 萧言舟一眼就看出她的敷衍,他恨恨将人放下,一手却还扣在腰身上,一手掐住了她的下巴: “你也不难受,是不是?你到孤身边来,究竟想做什么?” 谢蘅芜无辜地看着他:“是陛下要攻打妾身的母国,妾身母国求和,才将妾身送了过来。陛下莫非忘了?” “若要问妾身要做什么,陛下该先问问自己才对。” 萧言舟冷笑:“这么说来,还都是孤的错了?” “妾身并无此意。”谢蘅芜轻声,“说起母国吗……他们懦弱无能,只好送妾身过来换得一夕安寝,妾身对他们,也并未有多少感情。” “倒是陛下对妾身真情,妾身以为,此间要比南梁好多了。” 萧言舟看她语气认真,一时心头软下,想她与自己说过的种种……她在侯府时那样任人摆布,又被推来到千里之外的地方……她对南梁无甚留恋,倒也有些可能。 然他很快又想到她是那样会说话,谁知道嘴里是否有半句真话。 “你又在骗孤。” “我发誓,这回真的没有。”谢蘅芜忽然踮脚凑近,气息轻轻拂在他面上。她看着他深黑的眼睛,认真说道:“我初来时,确实是想着要走的。” 腰上的力道骤然收紧,谢蘅芜被勒得话语一停,险些喘不过气来。 “……但是,那也是最初。” “我想着陛下不会在意我,答应我那母国的要求,或许也是顺水推舟,要休养一番罢了。战事爆发是必然,我不能在宫中活着。” “既然陛下不在意,我又可能无法活下去,那我……为何不能主动离开呢?可现在不同,陛下这样在意我,我怎可能再离开呢?” “陛下觉得……是不是?” 她说的每一个字都伴着气息,轻轻敲在面上,落进心里。萧言舟心跳渐渐加快,一目不错望着跟前的美丽容颜。 是解释……却并不一定可信。 他如此想道,要自己冷静下来,然而身体根本不随理智而反应。 谢蘅芜双臂环在他脖颈上,腕处蹭着他颈侧,清晰感受到了颈侧动脉剧烈的跳动。 像是两人的心跳。 她已和盘托出,信与不信,全看萧言舟一人。 他们都沉默下来,四目相对着,又紧紧相依,外人看来,就是一对情深无间的情人。 谁又会觉得这两人是闹僵了呢。 也不知过去多久,萧言舟耷拉下眼睑,有些疲倦:“你说得很好。” “可是,孤不相信你了。” 他萧言舟,宁可错杀也不会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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