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于自己的无耻,谢世子便似他的佩玉——君子怀璧、如琢如磨。却为了她,完美无瑕的名声上,不意裂开一条小小的缝。 饶是如此,他仍是愿意给她一个许诺。 想来,那时他眼中的沉郁,便是听见议论而心生不虞罢。也不知,他会不会有一刻后悔帮忙? 阿妩浑然不知,她的猜测与谢蕴所思,可谓是南辕北辙。 - 马车上,谢蕴回忆䧇璍起女子接过玉佩时,诚惶诚恐的模样,忍不住自嘲一笑。 无人知晓,他的沉郁不是因为旁人,是因为自己。 “你亏欠她的,又何止是名声?” 带着薄茧的指尖抚过薄唇。那处依稀残留着,与雪腻肌肤相贴之时,令人颤栗的触感。 在水中,残留的药性不足以让他彻底失控。 他却于无人处,贴上她颈间裸露的雪肤后,没有立刻松开,放纵自己吻了上去。 作者有话说: 世子:那晚的酒不足以让我动情.jpg
第8章 事业线开启。 “唐姑娘,咱们到了。”车夫唤回了阿妩的思绪。掀开车帘,英国公府的牌匾映入眼帘。 出行归家,按例要拜见主母。 阿妩琢磨着,今日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她作为当事者纵使不去也会被请。倒不如先走一趟正院,再回去休息。 谁能想到,竟吃了个闭门羹。 正院的游廊下,郑夫人的大丫鬟仿佛早早侯着,一见人来便支起客气的笑。 “唐姑娘,今日发生之事,夫人已然听说了。方才便吩咐免了请安,让您先回自己院中好生休憩。” 话虽和蔼,却没有转圜的余地。 阿妩一怔,朝正院遥遥一望。 明烛灯火透过窗牗,映在秋水般的眸中。 她轻柔又甜润的声音响起,听得人心底一软:“阿妩多谢夫人的好意。” 说实话,不用虚以为蛇,倒省心了不少。 撷芳宴实在太惊险。阿妩轻轻拍了拍胸口,带着点劫后余生的庆幸——活了十几年,没有哪一日的刺激比得上今天。一路上,她都期盼着快些回府,然后缩进被窝中好生困一觉。 少女提着裙摆,脚步轻快离开了正院。 里间的郑月秋听着远离的脚步声,不动声色放下了心。 若唐妩说出她中药的事来,以姑母的敏锐,定会发现不对劲的。 “她走了,这下子你放心了?”郑氏的声音冷不丁响起。 “姑母!” 被戳穿了心思,郑月秋不可置信看向郑夫人。 “那丫头落水之事,是你做的罢。”郑夫人摇头叹气:“一进门就央着拦下她,生怕你姑母我瞧不出猫腻?” 郑月秋拧着帕子:“我就是看她那个妖妖娆娆的勾人样子不顺眼!” 对着姑母,认下来也无妨。 再说,推人落水,总比给人下药好听些。 “你啊你——”郑夫人拧起眉训斥道:“成日里正事不做,只盯她一个人搞东搞西!出发之前,我嘱咐你什么你都忘了?” “姑母,我没忘。你说的别家公子我都看了,可他们都没表兄好。” “那谢世子呢?他也不如你表兄?” 郑月秋被噎了一下,露出不服气的神情:“在我心里,表兄就是最好的。” 郑夫人见状,愈发恨铁不成钢:“那可是淮安王世子啊,莫说你表哥,是你姑父都要捧着敬着的人物!” “但凡今日世子下水救的是你,流言一传出去,咱们再好生运作一番,你就等着王府上门提亲罢!” 郑月秋一惊:“那唐妩呢?” “她?”郑夫人道:“她与你表兄有婚约,自然与世子无缘了。” 这还是姑母第一次明着表达对两人婚事的态度。郑月秋“腾”地一下站起来:“不行!该嫁给表兄的是我!” 嫡亲的姑母与自己处处唱反调,她越想越气愤,竟一溜烟跑了出去。 临走时丢下句:“姑母总想让我高嫁,可姑母当年一心高嫁,不也只进了公府的门么?” “啪。”郑夫人的茶盏落在地上,碎了一地。 她面色涨得赤红,显然气急了。丫鬟们忙凑上来,抚胸口的抚胸口,捶背的捶背,好一会儿才顺了气。 “夫人,要不要……把表姑娘叫回来?” 郑夫人深呼吸:“不必了。你们请老爷来一趟正院,就说我有要事同他商量。” 月秋对罗元绍那般执着,已经扭左了性子。正该自己早日出手,把唐妩这个儿媳妇定下来,好让她彻底死了这条心! 过了约莫半刻,就见派去的丫鬟来报:“老爷要来了。” “这么快?”郑夫人讶异道。 “回夫人,奴婢往前院去的路上,正碰到老爷往正院这边走呢。” 话音方落,便见小厮推开暖阁的门,罗鸿大摇大摆走了进来:“听说夫人今日有事找我?好巧,我也正有事与夫人商量。” 郑夫人仔细瞧了瞧罗鸿,确认他不是来找茬之后,才问道:“老爷用过晚膳了么?不若在正院用膳?” 有些话,适合饭桌上说。 罗鸿搓了搓手:“有劳夫人了。” 灶房听闻两位最大的主子一道用膳,精心整治了一桌好菜。 奈何,郑夫人早被侄女气饱了,再好的蔬饭也吃不出滋味来,只敷衍地夹了几筷子。 罗鸿却大口送着饭,显然心情不错。 隔着奶白色鱼汤的雾气,郑夫人估摸着他吃了半饱,试探问道:“不知老爷今天想与妾身商量什么事?” 罗鸿搁下了筷子:“还不是今天的撷芳宴。听说今天阿妩那丫头不慎落了水,夫人可有耳闻?” 郑夫人心中隐有不详的预感。 “月秋那丫头将来龙去脉同我说了一遍,我便免了她的拜见,命她回去好生休息了。” 罗鸿点了点头:“那夫人应当也知晓,阿妩是承蒙谢世子的救命之恩,才在水中被救上岸来的。” “我欲把阿妩送到淮安王府,谢世子身边,就说是报答他的救命之恩。夫人以为如何?” 郑夫人的面上露出一霎的空白。 什么叫“送到淮安王府”? 待她反应过来,当即高喝一声:“不可!” 倒把罗鸿吓了一跳:“夫人何出此言?” 郑夫人捏紧了筷子:“阿妩她到底是国公府出来的姑娘,传出去与人做妾,恐怕不好吧?” “那也要看是做谁的妾。世子什么身份?配做他正妻的,恐怕只有今上膝下几个公主罢了。其余的都是高攀。” 郑夫人见从这处说服不了他,干脆图穷匕见:“老爷可是忘了,阿妩可是和元绍有婚约在身的。” 罗鸿顿时不说话了。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目光望向郑夫人。约莫是没料到,作为郑月秋的姑母,不仅不帮侄女说话,反倒撮合起罗元绍和外人。 刹那间,郑夫人被那道目光激怒了。 呵。当你们国公府是什么风水宝地,值得郑家女一个个上赶着倒贴不成? 做了当家主母多年,郑夫人的养气功夫颇深。怒意半点没显露,还做出一副循循善诱的模样:“老爷,这可是元绍他娘走时许的婚,京城上下也有不少人知道的。” “咱们元绍在国子监读书,也是个读书人。这等悔婚之事传出去,对他声名是多大的打击?他往后该如何在士人中立足?” 罗鸿缓缓抚着胡须,眼中从惊愕转为沉思。 是,是他想浅了。 他们英国公的下一代,是要从武勋转文臣的。文人间那些清高的狗屁规矩,也不得不注意着些。 要让元绍那些同学知晓他的未婚妻予人做妾,他岂不成了抬不起头的王八? 不妥,实在不妥。 只是阿妩那丫头容姿绝佳,连谢世子那般自持之人,也忍不住多瞧了一眼又一眼——那天,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真是可惜啊。 搭上淮安王府的机会千载难逢,只能眼睁睁错过了! 他抬头只见郑夫人目光灼灼望过来,还在等待答复。 罗鸿不自在地轻咳一声。 他不愿意露出被彻底说服的模样,高深莫测地抚了抚胡须:“夫人说得也有几分道理,此事我须再思量思量。” 多年的枕边人,郑夫人怎不知他如何作想。 只是她也不戳破:“那老爷再好好考虑。” 临走之时,罗鸿还沉浸在方才那阵可惜里。边可惜边琢磨着,该怎么把阿妩送给谢蕴,既不显得国公府过于谄媚,又不坏了亲儿子的名声呢? 他悻悻地叹了口气。 不行,得再想想办法。 - 阿妩浑然不知,自己无意中逃过了一劫。 今夜有星无月。她没有接着写《青梅记》,而是早早熄了灯。柔软的身子蜷成一团缩在被衾里。 白日之事,渐次在脑海中浮现—— 临走时,晁正和匆匆赶来见她一面,留下句话:“阿妩你放心,你给师祖的话,我一定帮你带到!” 但是,得了这句承诺,阿妩并未彻底放心。 中药之事,似一柄利剑高悬于头顶。她不能告诉任何人,甚至不能表现出自己察觉了端倪。 但凡暴露,始作俑者为了封她的嘴,不知会行何等疯狂之事。 而国公和夫人,谁又会下手处罚亲子或是亲侄女,为了她一个无甚情分的孤女主持公道? 思及于此,被衾中的阿妩蜷得更紧了些。 不能空等外公来解救她,至少不能在那之前什么事也不做。 她要自救。 阿妩一瞬坚定了起来。旋即,脑中飞快转动起来——离开国公府生活,最缺不得的是什么? 答案显而易见,银子。 只要有一笔银子傍身,不论能不能联系到外公,她都有出路。 只是,她母亲的嫁妆被国公府扣下了,每个月的月例更是杯水车薪,该从何处筹银子呢? 阿妩的目光,忽地落在了木桌上。一沓雪白的宣纸墨迹淋漓,正是她这几日连夜写出来的《青梅记》第一卷 。 她清莹莹的眸子倏然一亮。 第二日清早,阿妩趁着门房换班的间隙,从角门偷偷溜出了国公府。徒步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在一处店铺门前停了下来。 匾额上书四个大字——“清荣书斋”。 她迈过门槛,直奔柜台而去。 柜台中的伙计正忙着低头点款。 忽然,一个柔柔的女声传来:“这位小哥,我家公子闲来无事,偶作了一个话本,不知贵斋可愿意看看?”
第9章 “我也不过是尽一份心罢了。” 清荣书斋,是京城最大的书坊。 伙计招待过的客人不计其数。有一种是来兜售话本子——多为怀才不遇的酸秀才,连带着本子也酸腐气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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