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俊惊了,表情精彩纷呈,脑袋差点跟不上趟。 再看李妍,竟一本正经点头,宽慰道:“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你现在这样不是挺好。” 沈寒舟轻声笑起,他转脸看着沈俊,目光一下就凛冽了:“沈府的账本虽然细致,但条目繁多,我还得核查。你若是有什么隐瞒,趁早坦白。” “我……”沈俊无言,连连点头,忙不迭说了一串“是”。 林府在青州内城东边,是个六进的四合院。 受制于内城人多地少,整个宅子盖的非常紧凑,和宽敞到抱山头一般的飞龙山庄没得比。 李妍从马车里下来,扫一眼金字匾额,再看看四周同来道贺的人,一眼望到被轮椅推着的彭兴州,还有正同彭兴州打招呼的柳青青。 她怔了片刻,一时恍然。 “说是道贺,到有点像下八门的掌门会了。”沈俊扇子挡着半张面颊。 他身后,沈寒舟刚从马车上下来,还没来得及开口,一众人就簇拥过来,嘴里“沈公子琴技绝贯古今”,时不时还穿插着“沈公子可否作诗题词”的声音。 就一个回眸的功夫,他人已经被围了三圈。 李妍和沈俊都不想惹人注目,赶忙提着贺礼离那乌泱泱一群远了些。 沈俊环顾四周,小声说:“千门盗门、连兰花门掌门都来了,要是再见到机关门欧阳家,那算是八门凑了四,足以载入史册。” “见不到。”李妍摇头,“欧阳仪在洛邑,离青州远得很。” 沈俊惊讶:“他早几年不是还在青州么?跑洛邑干什么?” “那边墓多。” “墓多?”沈俊不明所以。 李妍一边犹豫着要不要上前打个招呼,一边解释:“往前两百年,机关门出名的工匠最后都跑到皇家造陵寝去了,后人想学,只能也往墓里跑。他那个机关痴人,当年专门找我爹要了修复陵寝的活,带着全门都去了,算一算有五六年了。” 这些事,沈俊不知,今日听闻顿觉有趣。 “要去打招呼么?”沈俊问。 李妍站在原地没动,她思量片刻,摇头转身:“彭员外刚刚定居柳河,咱们和他没什么交集,贸然打招呼,不好。” 林夫人的生辰宴办的红红火火,沈寒舟成了上座宾客,李妍和世家夫人小姐们坐在同一桌,身旁有个空位,许久不见人来。 她放眼望去,整张桌上愣是没有一张熟人脸,根本搭不上话。 幸好这一桌人也把她当成空气,只自顾自的聊她们感兴趣的话题,从互相吹捧开始,聊到用的哪家的胭脂水粉,再八卦一下谁家姑娘对谁家公子暗送秋波之类,听得李妍昏昏欲睡。 “哎,你们听说蜀州宁家的事了么?”忽然有人提了一嘴。 李妍耳朵微微一动。 她斜对面坐着的姑娘,手里捏着帕子,蹙眉道:“蜀州宁家,宁老爷和夫人被杀了。” “听说了,是有个人提着个脑袋,要宁老爷履行诺言,支付千两银子。之后忽然天降歹人,将宁家所有人老爷和夫人当场杀死,还杀了那个提着头要赏银的男人。”另一人接话,“我听在蜀州的亲戚说,好像是宁老爷这八年之间为了找小女儿,被人敲诈了几百两银子,之后一气之下便说,若往后再想要银子就把脑袋割下来见他。” 姑娘“啊”一声:“那意思岂不是说,那个脑袋就是他的小女儿?” “怎么可能。”另一人咯咯笑起,“肯定是不知从哪里弄来的假货,人都丢了八年了,要是能找到早就找到了。” “说的对,那歹人呢?歹人抓到了么?”姑娘追问。 “听亲戚信里讲,那个歹人看起来像是个书生,连杀三人之后,他居然抱着那颗头,又哭又笑,最后举剑自刎,也死了。” 李妍一滞,加菜的手顿在空中。 她抬起头,目光望向另一桌坐着的彭兴州。 轮椅上的背影一如往昔。 “李庄主今日这般安静?”一身女装扮相的柳青青笑盈盈走来,她坐在李妍身旁,熟稔的同满桌贵女们寒暄几句,最后一双凤眼落在李妍身上。 “你要查的,我查完了。”他小声说,从袖口里拿出一只黑色的信封,拉起李妍的手腕,轻轻放在她手里。 第69章 嫌疑人 和预想的不一样。 林建安不管是来青州赴任前还是上任后,和李清风全然没有任何交集。 这个人干净得像张白纸。 不怎么做官场交际,也不跟谁走得近。 兰花门查来查去,也就只查出他过往在哪里任职,当地情况怎么样。 李妍躲在茅厕里看完之后,拔开火折子,直接烧了。 不应该啊。 她总觉得林建安是个明白人,明白到好像早就知道李妍是谁,早就知道飞龙山庄是干什么的,只是他不说而已。 在茅厕里呆了一刻时间,李妍再回来的时候,贺宴已经渐渐散了。 不少人陆陆续续离开,沈俊也被那群世家纨绔勾肩搭背,推搡着往下一个场子赶去喝酒玩乐。 戏班也已经唱完,收拾着戏台上下零零散散的东西。 院子里一下安静不少。 李妍重新坐回桌边,对上柳青青探寻的目光。 他问:“如何?” 李妍摇头:“要么是你兰花门本事下降,要么就是我这段时间太紧张,看什么都不太对劲。” “那一定是你太紧张。”柳青青顿了顿,“其实京城那边还有其他消息传来……” 他话说一半,眼睛微微眯起,看向李妍。 这一下,李妍夹菜的手又收了回来:“有劳柳掌门提点一下我这庸人。” 柳青青垂眸,他沉默许久,忽然又摆手:“算了算了,还没确认,等我确认之后再与你讲。” 一来一回之间,把李妍说懵了。 柳青青却不负责收场,他起身就准备一副要开溜的模样,笑言:“我得去给各家夫人量新衣尺寸了,再坐在这,您那位绝冠古今的账房先生,可要用眼睛把我脑门戳出个洞。” 他哈哈笑起,团扇挡着唇角,乐呵呵走了。 李妍也觉得时机差不多,起身准备和林建安拜别,顺便也告诉他自己没本事破案,准备收拾收拾回山庄去。 她今日穿一身素色衣衫,窄肩宽袖,强行凹出大家闺秀的模样,连走路的步伐都收紧了些,唇角的微笑恰到好处。 “林大人。”李妍福身行礼,“之前您让我帮忙的案子……” 她话没说完,眼角余光就见云川带着两个捕头,匆匆忙忙拨开人群,伸着脖子要往这边来。 她心下惊,暗道不好,语速飞快:“那案子实在破不了,能力有限,所以我准备和沈账房一同回山庄去。” 林建安送走了一大堆自己都叫不上名字的人,神情疲惫。 听到李妍这么说,若有所思:“确实,那案子只有残肢体,先前柳掌柜也说不再追究,再说从发现最初的两只左手手臂,由沈账房勘验之后……” 他语速十分缓慢,仿佛在琢磨什么一般,急得李妍的眼神一直往云川的方向瞄。 “啊……若此后都不会再出现,让李庄主一直等在青州,确实也不合情理……” 不知为何,林建安一句话顿三顿,摇头晃脑的。 李妍心里着急。 她硬是眼睁睁瞧着云川拨开众人,冲到他们两人之间。 “既如此,依本官看……”林建安还没说完。 李妍只觉两眼一黑,有种今天走不了的预感。 “大人。”云川着急,他望一眼李妍,直接打断林建安的话,恭敬道,“借一步说话。” 林建安眨了眨眼,一副惊讶样子,仿佛十分为难又不得不抽身。 他礼貌性地拱了下手:“看来事出突然,劳烦李庄主在此等本官片刻,马上回来。” 李妍心里直咂嘴。 前面那些场面话,说得慢吞吞像是乌龟一样,这句话他倒是说得飞快。 而她还不能黑脸,只能微笑颔首,福身行礼:“大人忙,我在此等候便是。” 一等就是半个时辰。 连柳青青都笑眯眯的出府,临走前还欠揍兮兮地凑过来念叨一句:“我有预感,你可能没法回去避暑了。”他忍着笑,“青州夏日炎热,我给你多备几身成衣,换着穿。” “哎你这人……” 一回头,柳青青已经提着衣摆踏出门槛,根本没给李妍歪酸她两句的机会。 日头渐渐西斜,影子长了短,短了又变更长。 宾客散去,收了桌椅,很快,满院子只剩下李妍和沈寒舟,两人坐在一张方桌旁。 期间林夫人陪着聊了一个多时辰,实在是聊不下去了,李妍让她回去休息,说自己等候就好。 这一等又是一个时辰。 茶凉了三次,换了四壶,沈寒舟点起蜡,看完了两本账。 月上屋檐,李妍趴在桌上睡了一觉,终于等来了林建安。 他着急火燎的进来,满面歉意拱手:“对不住、对不住。” 李妍被这声音叫醒,迷迷糊糊抬起头,正看到一身泥巴,官服湿了半边的林建安。 她一脸迷茫,不等开口询问,就听林建安道:“哎呀,原本说那残肢一案反正也是悬案了,李庄主可以回山庄好好休息,本官连践行礼物都备好了。结果这又突发案子……”他十分不好意思地望着两人,“这,可能李庄主和沈账房,还得再留几日。” 李妍无语。 好预感这辈子成不了,坏直觉一来一个准。 她直起身,身上不知何时盖着沈寒舟的黑色外衫。 似乎是定了定神,这才露出一副善解人意的笑容,连连点头:“能理解。如果有什么我们能帮上的忙,大人只管开口。” 林建安更是歉意极深,一个劲地道歉:“抱歉抱歉,实在是事出突然,还正好在夫人生辰宴当日,本官是既对内人有愧,也对李庄主和沈账房有愧啊。” 场面话一套一套,李妍根本不当真。 她叹口气,问道:“是出什么事了,能让大人一去两三个时辰?” “哎,别提了,黎家大少爷金屋藏娇的应馨姑娘落井了。” 李妍诧异:“大人说的黎家大少爷,可是今日也在宴席上的那位黎少爷?” 沈俊的人脉里,黎家大少爷算是一个。 黎家祖父曾任户部下仓部的主理,但是到黎修父亲这里,他一跃成为户部侍郎。 相当于是走了李清风的老路。 不仅如此,近来沈寒舟也和黎家少爷走得也很近,偶尔会应邀到黎府去作诗听曲,十分风雅。 “没错,就是那位黎家少爷,黎修。” 李妍了然点头,心中多少有些钦佩。 这人明明有婚约,竟然还金屋藏娇,果然纨绔,难怪沈俊一口咬死他绝对继承不了黎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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