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救上来了么?”她问。 “发现的时候已经过去半个多时辰了,救上来已经没气了。”林建安干笑一声,“只是她上来的时候,身上还勾着散了架的人骨,府衙在黎家捞到了现在,起码捞出来两具。” 李妍愣了下。 “另外。”林建安说到这,脸上歉意更深,他干笑一声看向沈寒舟,“这次用不着沈账房帮忙验了。” “都白骨了,也没什么能验的。”李妍插口。 却见林建安蹙眉摇头:“本官是相信沈账房的,而且沈账房中午时也就在家宴这,但是那应馨姑娘的丫鬟,一口咬定是沈账房与她家姑娘之间,因为感情起了争执,而今日晌午,为了将误会说开,特意约应馨姑娘到井边相会,然后爆发争执,将应馨推进了井里。” 院里鸦雀无声。 李妍抱着沈寒舟的衣裳,半张着嘴。 见林建安说得认真,不像是有一丝一毫说笑的模样,这才诧异转头,望向和她一样满脸迷茫的沈寒舟。 他难得露出那般表情,蹙眉问:“我?” 第70章 贼喊捉贼 “满青州城一共就只有六个同名同姓的沈寒舟,但能进出黎家见到应馨姑娘的只有你一个。”林建安满脸歉意,“沈账房今日晌午在何处啊?可有人证?” 就见沈寒舟微微蹙眉,片刻后无奈开口:“在黎府。” 李妍和林建安俱是一惊。 “在黎府?”李妍声音都高了,“你去那里干什么?” “黎修约我投壶。”他说得不疾不徐,话音清淡得仿佛在说一件不相干的事。 “那这个就……”林建安蹙眉,连连摇头叹息,“虽然我也很相信沈账房绝非作奸犯科之辈,但若说是因爱生恨,亦或者因感情起纷争,还真挺有信服力。” 李妍望着沈寒舟,也跟着点头应和:“嗯,确实如此。” 林建安道:“对吧,这张脸怕是青州也只能找出他一个来。” 李妍一手摸着下巴,点头:“这种丰神俊朗又出口成章,琴棋书画样样拿手的男人,是很容易让姑娘家晕头转向。” 林建安“嗐”一声:“别说小姑娘家,连本官都觉十分耀眼。” 此话一出,李妍和沈寒舟皆往后退了半步。 林建安有些尴尬,赶忙岔开话题:“啊,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所以沈账房就跟本官走一趟吧?” 话虽然是商量的语气,可他手里连绳子和脚镣都准备好了。 “要是这个不舒服,那边还有铐子。” 顺着他手指过去,李妍歪头看一眼。 嚯!好大一副木板铐子。 她憋笑,瞄沈寒舟一眼。 就见他眉目清冷,不知道在想什么,片刻后才指着林建安手里的脚镣:“这个吧。”他说,“带那个大的影响视线,不好继续看账。” 林建安一滞。 李妍也惊讶:“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惦记看账呢?” 沈寒舟微微一笑:“难不成大小姐不准备帮我洗清冤屈?” “那也得有冤屈。”李妍笑着调侃,“想来能让黎修金屋藏娇的姑娘,怎么也得是姿色过人、温婉贤惠。” “有理。”林建安附和。 “没用。”沈寒舟脱口而出,“沈寒舟视财如命,手里拿账,眼往钱眼里掉,日日都想把山庄存银从李改姓沈。在下眼里,姿色与贤惠皆是无用之物,有银子才是重要的。” 他微微眯眼,看着李妍,故意道:“满青州谁还能比大小姐有钱?” 一番歪理邪说张口就来,李妍瞠目结舌。 只有林建安仿佛真的信了,点头道:“有理啊!” 有歪理! 沈寒舟什么人,李妍还能不知道么? 他这个人如朗月清风,似山顶皑皑白雪,是凡俗之人踮着脚尖,仰着头望过去,才能望见破云之刻金光万丈的日月。 李妍让他管账,最初是想用这世间最欲念的玩意,玷污一下这高高在上的人间谪仙。 只可惜他的矜贵仿佛刻在骨子里,视金钱如粪土,不管李妍说什么,他都从来不为所动。 这样的人,居然能扯出“视财如命”来。 并且在前往黎府的马车上,当着林建安的面,一行一行仔细算账。 李妍瞧着林建安盯着他面颊的专注模样,心中哀叹,觉得他八成是信了。 黎府距离林宅不远,祖上三代都在青州。 这里人杰地灵,又是链接川渝的要道,不仅是江湖各个门派都想立足的城池,更是这些文人墨客诗句里的远方。 黎家来青州比较早,约么一百多年前就已经定居在这,随着家里做官的人越来越多,渐渐成为远近闻名的名门大户。 光是宅邸一眼看过去,就气派非常,甚至还有先皇御赐的金字匾额,远非小门小户能与之比较的。 林建安叮嘱沈寒舟:“一会儿黎家不管说什么,只要本官不开口问,你具可不答。他们家乱七八糟的事情也不少,怕趁机往你身上推黑锅。” 他说完,便先行下马车。 李妍跟在后面,踩着木凳下来。 沈寒舟带着脚镣,行动不便,没了他在马车下转身搀扶,一时还真有些不习惯。 她先原本想走,迟疑片刻,还是转过身,望着不知该如何下脚的沈寒舟,伸出两只手。 沈寒舟愣住了。 大抵是那样子太离谱,他一时没明白什么意思,整个人顿在原地,一脸迷茫。 李妍咂嘴:“那链子长,你提起来一点,我护着你下来。” 沈寒舟蹙眉:“有你这样张开双臂护着的么?” 他一提,李妍这才想起来,自己现在是“大家闺秀”,得把那股匪气收一收。 她忙振振衣袖,欲盖弥彰一般从身后抽出团扇,颔首往后退了半步。 沈寒舟根本用不着她搀扶,踏着凳子走得很稳。 李妍这才察觉,林建安给他戴上的脚镣铁扣比往常见到的细小不少,重量上远比大牢用的轻,还长,根本不怎么影响沈寒舟行动。 她望着黎家门口林建安的背影,这才恍然。 他是从一开始就没信过。 李妍团扇柄在手指肚上转了一圈,想起兰花门调查回来的那些没什么用的消息,越发觉得看不懂林建安了。 他到底是聪明还是糊涂?亦或者只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但他图什么呢? 李清风已经死了。 生前没有交集,人没了他却这样照顾李妍,照顾整个飞龙山庄,是在图什么呢? 不等她想出个所以然,就见沈俊先黎家一步,匆匆自门内跨出来,直奔李妍。 他扇子挡了半张面颊,蹙眉为难:“有点麻烦,对方手里有物证。” 李妍愣了下:“什么物证?” “金牌。”沈寒舟先一步冷言,“秦尚留下的那块。” 李妍大惊。 她撑着眼睛,半晌惊呼一声:“金牌?!” 沈寒舟垂眸,满是歉意地看向李妍:“……先前来的时候,投壶起劲,将外衫脱了放在一旁,袖中连带着那块金牌。” 李妍眨了眨眼,她忽然明白了:“也就是说,你确实私下见过那位应馨姑娘,因为她捡到了那块金牌?” 沈寒舟摇头,他眸色冷了,一字一顿道:“她偷的。” “我不想将事情闹大,搏了黎家颜面,才警告她让她趁早归还。”他冷哼一声,“她却说金牌不在她手里,还要反咬我一口,扬言黎家的金牌是被我偷走的。” 迈过门槛,站在影壁前,李妍琢磨着这段话,忽然问:“她话里的意思是,黎家也曾有过一块金牌?并且那块牌子丢了?” 第71章 一眨眼成野丫头了 三人面面相觑,皆不得解。 原本,李妍觉得这事情林建安已经有定论,应该用不着她使劲。可现在听到金牌在黎家手里,这就有点不得不出力的意思了。 她不能把秦尚交给沈寒舟的东西弄丢。 这样他未来恢复记忆的时候,自己才不会再多背一个罪名。 “抱歉。” 忽然,沈寒舟弱弱开口。 月下清霜满地,檐下春衫少年。 他从未如现在这样泄气。 这个平日里说一不二,如风一般,连李妍也不放在眼里,敢凶敢对着干的沈账房,居然低下头,看起来十分懊恼。 像只办错事的小狗,垂着耳朵,等着训斥。 这模样多少有点惹眼,让李妍有些惊奇。 “我以为我能自己解决。”他说,“我不想什么事都烦你。” 李妍点头。 也是,沈寒舟最初想要跟着沈俊乱来,也是想要给她分忧。 这她都知道,也理解。 她刚想安慰,就听沈俊也连忙插口,替沈寒舟说话:“可不是么,他这高山白雪,为了帮你分担些担子,这段时间都放低身段,竟学会如何应酬这些公子哥们了。” 听到这,李妍瞪了沈俊一眼:“你怎么办事的,怎么能让他放下身段,分明是那群纨绔子弟要摇尾巴讨好他。” 沈俊见解围不成,还把自己绕进去了,尬笑两声。 李妍这才又看向沈寒舟,目光温和不少。 沈寒舟黑衣在身,斯斯文文,被她端详得有些不好意思,目光歪到别处,颇为尴尬。 李妍叹口气,开口道:“我呢,自从记事开始就一直在收拾烂摊子,我爹的烂摊子,我娘的烂摊子,以及所有你叫得上来名字的飞龙山庄伙计的烂摊子,各种各样,什么都有。”她提起裙摆,边走边说,“我以前也抱怨,豆蔻年华,天天干这些,烦啊!” 她莞尔一笑:“但是,我身为庄主,不就是来干这个事情的么?活都让伙计们干了,我若是连收拾烂摊子的本事都没有,那我岂不就成了只会吃饭花银子的摆件?” 沈俊闻言,一个劲点头,对这番话十分认同。 “所以往后再遇到这种事,你不要觉得拖累,也不要道歉。”她温声道,“错的不是你,说什么抱歉。” 这一番话对沈寒舟是极为受用的。 他似乎受到莫大的鼓舞,安静走完到正堂的路,整个人就又有了精神,又恢复了高山白雪的模样,矜贵的气质铺面而来。 此刻,黎家众人都等在正堂上。 一众人等看到沈寒舟时,表情各异,各怀心思。 只有黎修反应很大:“沈寒舟!我把你当兄弟,你却觊觎我的女人!你还敢杀她,你!你!” 沈寒舟蹙眉,也不解释,只安静地站在李妍身旁,一副冷漠样子。 李妍见过黎修,最初曲楼抛尸一案里,她和沈寒舟一同前去时,黎修也在三楼那间屋里。 她目光从黎家一众人脸上扫过,隐隐觉出“他们家乱七八糟事不少”的感觉了。 黎家老爷在京城做官,自家宅院死了一个金屋藏娇的女人,自是不会千里迢迢赶回来,此时坐在上座的,便是黎家的当家主母,黎修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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